第十八章冬至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 …… 江南水乡,秦淮河畔,晨光熹微。河面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岸边的廖花苇叶迎着风,低伏下身子。不远处有一座素净雅致的楼阁,直直地立在那里。在迷蒙的雾中,透着朦胧的美。突然,雾中传来几声琴音,不成曲调。随后又是一阵静默。 这楼阁共有三层,此时在第二层,一扇对着河面的轩窗,打开了来。只见推开窗的是一位身穿月白色长裙的女子。她迎着逐渐散去的雾气,抬头对着那颗太阳笑了一下。之后,这白裙女子转身走了几步,来到一锦席前坐下,只见锦席前的桌上,正好是放着一张瑶琴。 女子坐下后,一双纤纤玉手落在琴面上,白嫩纤细的葱指拨动琴弦,随即一阵温柔婉转的琴声响起,打破了河面上的静默,在清晨里越传越远。 一曲奏罢,白裙女子起身舒展了一下。这时候,门外响起几下叩门声。白裙女子转头看过去,只见门边站着一位穿着蓝色及膝女裙的侍女。叩门声响起后,这侍女朝着门外柔声问道:“谁啊?” 门外站着一位身穿紫金色长袍的青年,正是前几日在花家谈事的曲兰君。听到那侍女的柔声询问,他嘴角含笑道:“小梅,是我。” 门内那穿着蓝色女裙的侍女叫小梅,听到门外曲兰君的回答,小梅自然是打开门,迎曲兰君进来了。一打开门,小梅对着曲兰君行了个万福礼,恭声问好道:“少爷好。” 曲兰君点点头,然后视线绕过小梅,看向白裙女子,对着白裙女子说道:“零落,几日不见,你怎么瘦了!” 白裙女子名叫苏零落,听到曲兰君的话,莞尔一笑,随后温婉地说道:“兰君,你回来了。” 曲兰君点点头,走进房间,嘴里同时说道:“这次去花家谈事很顺利,花叔和我们家是故交,过去说几句就是了。只是这几天车马劳顿,倒是颇为想念零落你的琴音了。”说完,曲兰君找好一卷锦席,坐了下来。 苏零落闻言,嫣然一笑,随后又是坐下来,玉手落在琴面上,葱指拨动琴弦,随即一阵舒缓静心的琴声在屋内回荡着。而曲兰君也是闭眼享受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琴声停了下来,曲兰君睁开眼,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然后他开口说道:“零落,今天是冬至,我带你出去逛逛吧!”苏零落颔首微笑道:“好啊!”随后,苏零落站起身来,和曲兰君一起往房间外走。至于小梅,身为侍女的她,自然是跟在二人后面,接着关好门,朝楼下走。 此时还是清晨时分,这座楼阁虽是开门做生意的,可底楼现在还没有什么人来,显得比较空闲。曲兰君三人顺着楼梯走下来,立马是有两个小厮迎了上来,对着曲兰君三人拱手说道:“少东家,苏小姐,小梅姑娘,马车在外面候着呢!,三位请。”曲兰君三人笑着点点头,然后继续往前走,走出楼阁,看见了停在外面的两辆马车。 两辆马车一辆呈紫金色,是曲兰君的;另一辆呈月白色,应该是要载苏零落和小梅的。接着,曲兰君三人分别上了马车。 两辆马车上的马车夫照例询问了一下三人是否坐好,随后两名马车夫也就提起缰绳,驾车向前,缓缓驶着。 马蹄声在街道上响起,车也沿着街道,渐行渐远。这时候,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寂静的街上逐渐升起了应有的烟火气。曲兰君坐在马车内,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卖吆喝声。 又是行了一会,两辆马车在一处店铺前先后停了下来。两名马车夫转过头,对着车厢里的曲兰君三人说道:“少爷,地方到了。”,“苏小姐,小梅姑娘,到地方了。” 这时的小梅掀开车帘,苏零落正要下车,抬头看了看这家店铺,只见牌匾上清晰可见地刻着三个大字,荆邑壶。 苏零落转过头看向一旁的紫金色马车。此时的曲兰君已经下了车,站在马车前。苏零落向曲兰君问道:“兰君,你是要买茶壶吗?” 曲兰君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对苏零落回道:“我是要买茶壶,不过不是给我自己买的,而是给零落你买的。” 苏零落笑靥如花道:“那我可要好好看一下。” 曲兰君也是温和一笑道:“放心,不会让零落你失望的。”听后,苏零落嫣然一笑,走下马车,而小梅紧紧地跟在一旁。 曲兰君让两名马车夫在外面候着,自己则带着苏零落和小梅走了进去。 …… …… 今年北方的冬至和往年一样,依旧是那么冷。作为大夏皇朝的中枢之地,昨夜的京都下了一场雪。大地上白茫茫的一片,不过在郊外,一处颇为广阔的空地上,却是丝毫没有见到白雪的痕迹。 这广阔的空地上,立着一座大概有三丈高的祭坛,这时候祭坛最上方上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面容坚毅,身着暗金色衮服,身姿挺立,渊渟岳峙。女的丹眉凤眼,凤冠霞帔,仪态端庄,恬静娴雅。 而在祭坛下井然有序地站着一群人,穿着黑色官袍的,站在人群最前面,离祭坛最近,但也最少;然后是穿绯色的次之,不过这人数却是比穿黑色官袍的多一些;最后是穿绿色官袍的,站在人群末尾,离祭坛最远,只比穿黑色官袍的多了几个。 穿着三种不同颜色官袍的人,穿同一种颜色官袍的站在一起,和不同的颜色隔开,显得泾渭分明。 这是一次祭天典仪,祭坛上站着的一男一女,是大夏皇朝的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 …… 随着时间的过去,祭天典仪已经到了最后一步。身穿暗金色衮服的大夏皇帝陛下,从袖中取出一张黄纸,上面百余字的墨迹,写成一篇祭辞,皇帝陛下照着这墨迹,念了出来:“皇皇上天。照临下土。集地之灵。降甘风雨。各得其所。庶物群生。各得其所。靡今靡古。维予一人某敬拜皇天之祜。 薄薄之土。承天之神。兴甘风雨。庶卉百物。莫不茂者。既安且宁。维予一人某敬拜下土之灵。” 皇帝陛下念完后,将黄纸扔入前方的鼎中,没过一会儿,鼎中的黄纸却是无火自燃。随即在鼎中升腾起一抹火光。
祭天典仪结束,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携手走下祭台,离开了这片空地。二人坐上停在空地外的銮驾,起驾回宫了。 留在空地上的一众大臣,看着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的銮驾驶去后,一个个地转身离开了。不过这一众大臣离开也是有次序的,先是穿着黑色官袍的离开,接着是穿绯色官袍的,最后才是穿绿色官袍的。 一众官员离开广场后,郊外也是响起了阵阵马蹄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在广袤的田野间显得格外响亮。 …… …… 在京都城内,一条繁华的街道上,街上车水马龙,行人熙熙攘攘,遇到熟人,热情地打个招呼,闲聊了几句,而话题也是离不开这冬至佳节。比方说,“去rou铺买rou,回家做馅包馄饨”。 在这条正冒着烟火气的街道上,一座三层高的楼阁坐落于此,而在此时,这座通体乌黑的楼阁里,有八人聚在一起,正在开会。他们当中有男有女,刚从祭天典仪上回来。 每年冬至,大夏都会举行一次祭天典仪,而他们每次都在那片空地上,但历来都没有参加进祭天典仪里。只是在一旁守着,做着他们应该做的事。 而在祭天典仪结束,他们做完自己的事后,会回到这座楼阁里,聚在一起,开个例会。 可是在今年,在这个与往常并无二致的冬至例会上,却发生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 本来九人聚在最顶层的一间房间内,跪坐在锦席上,九张锦席围成一个三角形,每边各有四张,中间围出一块空地。 九人开始举行例会,可突然间,这块空地上却是白光一闪,突兀地出现一封信。这封突然出现的信,一下子是吸引住了众人的视线。九人俱是看着这封信。感受到这封信四溢出来的气息,众人看着这封信的眼神里,无不闪过一抹精光。 就在众人眼光灼灼之际,一位戴着幞头,鹤发童颜的老者说道:“诸位,如此这般看着,始终不出结果,怕是不妥,不如我们打开来,看看风老给我们写了什么。”其余八人听得老者所言,都是点头应下。看来其余八人都很信服这位老者。 随后,这位老者对着这封信剑指一勾,这信便升了起来,飘到老者面前。老者抓住信,恭敬地从信下方请出信纸,然后将其扔向空中。 信悬在空中,信上的内容清晰可见,展现在众人面前。只见信上写到,“诸位好久不见。 吾知今日冬至,诸位齐聚之日。吾有一事相告,写信来此,打扰之处,望诸位海涵。 吾有一孙,随吾隐居于十万大山中,前段时间,吾让其出山就学。现吾孙就读于南海书院。” 这封信到此结束了,颇为简单的内容,可九人看完后,却是默契地做出了一个决定,这次冬至例会的议题,就是风老的这一封信。 “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明面上只是荡起阵阵涟漪,暗地里却惊起一滩鸥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