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优等公民（三）
“呃……” 凛睁开浮肿的眼皮发现自己躺在一辆车后排座椅上，车内有一股子雪茄的味道。 缓慢爬起的她目光挪向腿上压着的重物，这才发现是还在昏迷不醒的黛拉。 自己是被……抓住了么？ 车子轻微地摇晃，路泽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了。 “暂时没地方去了，你们去我那儿将就一下吧。屋子里除了我mama没别人。” 凛瞬间警觉，赶忙靠到座椅上大喊了一句，“停车！” 路泽猛地踩下刹车，也幸亏这是在赛冷区无人问津的马路上才能这样无所顾忌地开，路泽扭头看着慌乱无比像是受了惊小鹿一般的凛有些疑惑。 “你坐过站了？” 凛咽了一口唾沫，这才发现自己反应过度了。 “我们不是……不是被青山给……” 路泽发动汽车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全解决了。”说完这句话他还用下巴指了指放在副驾上爸爸身上的影。 “用的就是它。” 说来奇怪，凛醒来后爸爸说了声再见就消失了。 凛愣了足足十几秒，“就你？” 凛宁愿相信是防暴和救援小队从天而降干死了那些找事儿的青山佣兵，她才不相信后备箱里半死不活的路泽能把青山…… 等等！他怎么现在还活蹦乱跳的？放进后备箱的时候不是背部XUErou模糊吗？ 妈的，真扯啊！ “呃，算是我义体的能力吧。自愈，没啥用的小能力，我那只是看着可怕，其实就是真皮被擦破了而已，里面没事。” 凛抿着嘴，她才不相信这种鬼扯话。因为当时她亲眼见过路泽背后的伤势，那种义体都裸露出来的情况怎么看都不乐观。 “反正我只能说我们逃掉了。但是我很好奇，这次是哪位要我的命呢？” 路泽开着车，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质问凛。 凛表情略微不自然地看向窗外，“上次要你命的人呗。” “哦。你知道那是谁吗？” 凛深呼吸一口气，“中间人召集赛博小队，我们只负责干活，别搞得我们好像非跟你过不去。你现在不活的好好的吗？你看，你没死，西格玛倒是挂了，真的牛逼。” 这个世界早该特么疯了。 “公司来的人什么情况，你清楚吗？” 凛觉得这简直就是审问，“我不知道，谢谢。” 路泽耸了耸肩，后视镜里他的眼睛眯了起来。 “不知道？不知道你怎么就那么巧接上我们跑路？” 凛冷笑一声，“我给你两身上插定位了，我是黑客，这点手段很正常吧？” 这是一步险棋，凛已经开始提防前面的路泽反身转过来掐住自己的脖子了。她的手缓缓按在了车门的开关上，眼睛扶起一层淡淡的红色。 路泽冷笑一声，看了看后视镜里像只炸毛猫的凛。 “把东西给我们去掉，我们说好了。干活的时候可以一起，但是绝不会私下有交集。你这么在意我的定位干嘛？我可对胳膊上纹着向日葵的老女人没什么兴趣。” 这在路泽看来算是好话了，他知道凛救了自己和黛拉一次，不然的话哪怕他走在大马路上，要是偶遇到在险境内的凛都会思考一下要不要救。 凛气得牙痒痒，但是只能伸出手“假装”要给路泽消除插件。 其实她也存着查秘密的心思，毕竟……她现在状态不好，弄不死这个路泽。 凛紧张地看着开车的路泽，生怕他突然转身捏碎自己的脑袋。 接口插入后凛以最快的速度浏览信息，这位聪慧的女黑客轻易越过了路泽的“防火墙”。 也没啥信息，甚至这个路泽和黛拉都没啥过分的亲密举动。 几分钟后，凛无功而返。 “好了！”怕路泽生疑，凛抽回读取线。 路泽点了点头，“你确定卸载了吗？” “信我就卸载了，不信我也没法证明。” “随便你，黛拉的也卸载了吧。不过你最好别骗人，有捏碎你脑袋的第一次机会我自然有第二次。”路泽笑了笑，像是在说待会儿喝杯咖啡的温良少年。 凛切了一声，也假装卸载插件一般把读取线路接到了黛拉的脑机接口上。 路泽开着车没继续说话，他知道这位黑客小姐在演戏。 “个人行程、交流对象、电话记录、公共交通生物识别出行记录、关键词搜索：青山……” 有意思，这位老女人黑客太喜欢知道别人的位置了，难不成她也在关心公司的事儿？ 凛开始侵入黛拉系统之后，发现遇到了强大的阻力，如果说路泽的防火墙是简单一步跨过，黛拉的就有点难了。 完全成熟的高水准特制防火墙，起码是有丰富经验和技术水准的黑客参与其中的。 要突破得花点时间。 凛看向路泽，“黛拉升级过防火墙吗？上次都没那么难。” 这看似是在吐槽，其实在为拖延时间找借口。 “慢慢来，清除干净一些。” 凛一心在攻破防火墙上，压根没听出来路泽的话外之音。 各种危险的险境，可怕的意识旋涡，以及毒瘤般快速复制的恶意插件。 凛很难相信这个女孩来自底层，设计层级太多了，甚至还附带了许多普通底层没有的防火墙技术！她看着这个沉睡的女孩，在凛的意识里，只有公司狗的防火墙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不一会儿凛还是小心翼翼地进去了。 这里太复杂了，内部依旧存在着设计。凛用尽了浑身解数，身体开始升起高温…… 凛今天没穿黑客服，她整个人像是个火炉一般。而在网络世界的凛，此刻在艰难跋涉，她预感在黛拉意识迷宫里最深处的地方存在着重要的信息！ 近了！ 再坚持一下！ 凛的身体监视数据报告表示体温在直线飙升，凛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细嫩的皮肤开始染上了红晕。 在路泽没发现之前一定要拿到它！ 凛在网络世界中一步跨出，找到了小房间背后裹在数据圆球中的秘密。 她开始极速下载，猛地抽出意识。 凛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路泽看着凛，脸上满是疑惑的表情，黛拉的防火墙这么厉害吗？ 路泽打开车窗，微凉的夜风灌进车里，凛说了声谢谢整个人脱力了。 “你看到青山的什么了？” 凛迷瞪着眼，“什么？” 路泽抿了抿嘴，“没什么。” 因为路泽自己那部分意识并未给凛反馈到，路泽不知道黑客技术里的弯弯绕绕，他能知道的是自己和公司黑客交接的信息以及所有义体有关的秘密全部都没有暴露。 那就只能跟着凛追查她背后想要调查自己的人了。 那个人，应该知道更多的秘密。 这是个机会，很快了。 这也是路泽愿意让出隐私数据的原因，诱饵就看凛吃不吃的下去了，若是吃了，饵料里的鱼钩肯定会挂住凛的喉咙以及与她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神秘人物。 至于防火墙和凛没访问到的数据，路泽一边猜想是时间原因，另一方面有人替自己和黛拉改进防火墙了。 应该是公司黑客的手笔，看凛的样子也没从黛拉身上查出来什么，路泽摇了摇头盯着前面的路，车子拐进了一条小路向着家里进发。 凛呼吸调整完毕后开始解析下载的数据，她眼球泛起一阵一阵的淡黄色光芒，顺便观察了下路泽的动作。 发现这家伙没有什么反应凛稍稍放心了一些。 【运送协议】：“代码QS-898990090，货物标准：绝密。” “详细内容参照等级F199（未授权）……” “运送神罚/erro（无法恢复数据）保证金额：19000000000$，服务公司：青山株式会社。” 凛眉头一挑，虚弱的精神立马提了起来。 青山经典的加密方式？ 这不试试对得起黑客天才的自己吗？ ——当然不能！ 这些数据其实并不是因为删除而导致的遗漏信息，相反，这是青山的一种掩盖方式。凛和青山交手不多，那些变态的家伙似乎从生下来就寄宿在网络中一般。 发自中心服务器的数据都会有“监视者”盯着，实际上是青山办公大厦的某个位置肯定有24小时躺在黑客椅或者泡在冰水混合液中的黑客。 这是数据丢失前监视者的毁灭性打击没有触及到全部数据。凛知道，这些错误进制的背后，其实是真实的信息。 解密代码在哪个位置呢？亲爱的青山黑客。 网络世界中的凛面临着面前三个密码锁破译的情况，走错一步，万劫不复。 一丝漏洞被凛敏锐地捕捉到了，某个复杂密码锁的背后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在数据上挂着。 “青山，你们的方式该换换了。” 凛刚准备破除这个锁子，突然她停住了。 “等等，真这么简单？话说……保额可是一百九十个亿诶……” 凛设想着，这些钱够买多少条未来城的人命了？ 就在刚刚，凛看见这个数字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跳！确认不是数据重复后她才认为自己挖到了大秘密。 这个黛拉到底隐瞒了什么？她是公司的高层么？竟然有这种猛料。 凛反复思考刚才在侵入黛拉的时候有没有留下痕迹，检查了很多遍才放下心。 “二选一？” 凛直接排除了第一次选中的数据侵入口，因为她找到了陷阱专属的痕迹。剩下两个掩盖的太好了，如果此时不选择继续，这个数据会快速启动销毁和格式化的进程。 童话故事里，宝藏被发现一次就会转移地点。 “我的向日葵在右边，就选这个吧？” 反正也不知道在铃木手里多久脑袋爆炸，还不如赌一把找个惊天动地的秘密来给自己加点找活路的筹码。 看，天才有的时候也需要赌一赌的。 凛毫不犹豫开始破解左边的密码锁，密码锁很快就被破译。但是凛没着急侵入，而是耐心等待着。 突然无数“恶意攻击”自数据圆球内喷出。 凛没动，因为她赌对了！ 那些因为监视者而消失的恐怖内容逐渐展现在了凛的面前，意识流与信息海洋内，这条信息的注入无疑像是寒流一般。 凛整个人都愣住了。 “详细内容参照等级F199人体相关基因试验基准进行（还未有许可）……” “运送神罚以及优等公民档案材料进入指定设施。保证金额：19000000000$，服务公司：青山株式会社。” “另附：【优等公民】系列计划由青山株式会社生命科技研究所负责人仓本由实负责，授权代号为……该计划内容旨在研究基因内部针对表型衰老基因表达以达到延长平均寿命的目的。试验方法……计划招募1000名志愿者进行该项学术研究。” “该项研究可能导致志愿者死亡（医学范畴）或者其他变异（不仅限于表型）。需签署个人生命放弃相关声明以及相关材料……” 里面太多东西了，凛看不完也看不懂。 作为一个存有人性的人类来说，凛知道： 青山在进行企图永生延长生命的基因实验，可看着那些材料里的各种案例过程详细描述的样本，哪一个像是自愿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有志愿者加入，这件事也是不能进行的。 因为生命的权利即使属于个人，但对于生命权无底线的践踏会因为厌世者的放弃而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这就是拒绝人类基因工程的的原因！ 这是一种违背人类意志以及对生命权的践踏！ 也是对这个城市不存在法律的最大蔑视！ 难道这些因为在基因上动了手脚失去生命和生活权利的可怜人真的……算是优等公民么？ 可是，现实告诉凛，这是未来之城啊混蛋。 有什么奇怪的呢？ 凛那颗早已经被未来之城染成坚冰的心，看到这个违背人类基本道德的情报只是微微起了波澜。 凛看向黛拉的眼神浮上一抹难以言说的味道。 未来之城，烂到这个地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