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新的生活
大都,云州王府 赵惜弱躺在床上,痛苦的呻吟着,整张脸苍白虚弱,几乎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侍剑、抱琴急的团团转,一边置落着东西,一边焦急的呼喊。 “郡主,用力啊,快生出来了。” “郡主……” 在另一间房间里,波蓝台坐在上位,双目紧闭,但微微攥紧的双手显示出他此刻也是无比的焦急。 阿斯兰坐在另一边,已经喝干了茶水,在拿起杯子来时发现杯子里已经没有茶水了,于是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你能不能消停一下,别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 崇黑虎停住脚步:“能不急吗,我可没你那么好的定力,能坐在那安安分分的喝茶。” 阿斯兰叹了口气:“生孩子嘛,总有这么一遭的。”说着,还朝崇黑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看一看波蓝台。 崇黑虎这才想到自己父亲,便小声说道:“父王……” 波蓝台抬起头:“什么时候了?” “快未时了。” “已经一个时辰了。”波蓝台说话的声音有些沧桑:“你母亲生阿思沁的时候,也是耽误了好久,后来落下了病根儿,没两年就走了……” 阿斯兰也站了起来:“父王,小妹吉人自有天相,况且从小也打熬身体,应该不会……” 崇黑虎说道:“对啊,小妹的身体好着呢,不会那么短命……” 话还没说完,兜头就被阿斯兰扇了一巴掌。 “额……会没事的。” 波蓝台顿了顿,说道:“我问你们,如果阿思沁生的是男孩怎么办?” 阿斯兰和崇黑虎对望了一眼,没说话。 波蓝台说道:“原先我还能狠下心,现在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下不去手了。” 阿斯兰说道:“儿子以为,不论小妹生下男孩或者女孩,都应该先养在府中,毕竟孩子还小……等到稍微长大一点,再做处理。” 波蓝台沉默了许久:“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扩廓知道,也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扩廓那里……若是他知道了阿思沁生下慕容正的儿子,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把这个孩子去除掉的。” “孩儿明白。”阿斯兰想了一会儿:“父王……如此这般,只能委屈您了。” 波蓝台回过头:“嗯?” 阿斯兰还未解释,抱琴就跑了进来:“王爷……郡主……” “怎么了?”波蓝台瞬间紧张起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郡主……郡主生了。” “啊……这样……”波蓝台有些手足无措,搓着手一直不说话。 还是阿斯兰反应快:“去收拾一下,父王一会儿就过去。” “是。” 波蓝台情绪很复杂,赵惜弱是他钟爱的女儿,爱屋及乌,外孙没有不疼爱的道理。同时,因为阿斯兰自小体弱多病,所以至今未成婚,崇黑虎虽然成婚,但至今没有子女出生,这就意味着,赵惜弱的孩子,是他现在唯一的外孙。但是,王保保已经多次上门要求见赵惜弱了,事情迟早瞒不下去。 “父王,咱们去看看吧。” “嗯,好。” 阿斯兰肺痨还没根治,所以也只能站在窗户外边远远的望着。崇黑虎人高马大的,刚出生的婴儿抱了襁褓里,就放在他两个手掌之中,崇黑虎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生怕有什么闪失,慢吞吞地将手中的孩子递给了波蓝台。 “父王你看,是个漂亮姑娘。” 波蓝台恼火起来:“不会抱别抱,赶紧给我。” 从崇黑虎手机接过孩子,波蓝台脸上就没有刚刚的沉郁,露出了许久未见的微笑。襁褓中的孩子现在连眼睛都睁不开,只是一个粉红色的小rou团,头发还湿漉漉的粘在额头上。 赵惜弱慢慢从床上坐起来,看到波蓝台正抱着孩子,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父王。” “你先躺着,好好休息。”波蓝台微笑着:“刚生完孩子不要剧烈运动,哈哈哈,等把身子养好了再说。” 赵惜弱一直担心着,万一父亲心里边还有什么怨恨,直接把孩子摔了怎么办?但是看到波蓝台脸上洋溢着少有的微笑和慈祥,便放下了心。 “父王,您瘦了。” 波蓝台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将怀里的孩子轻轻递给赵惜弱。赵惜弱赶紧把孩子抱在怀里。 “这孩子跟你出生的时候一样,长的也很像。” 赵惜弱怜爱的看着孩子,将孩子轻轻抱起来,用脸颊蹭了蹭孩子的额头:“父王,今天正好端阳佳节,您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波蓝台愣了一下,立刻笑吟吟的说道:“这我倒是没考虑过。” 赵惜弱笑了笑:“父王,您就取一个吧。” “嗯……就叫绰儿吧。” 赵惜弱细细念道:“绰儿……这名字好听,谢父王。” 波蓝台也乐呵呵的用手拨弄绰儿的脸蛋,看见孩子瘪着嘴就要哭出来,又赶紧哄起来。 崇黑虎乐呵呵的说道:“绰儿……好听,慕容绰,这名字取的真好听。” 现在门外的阿斯兰哀叹一身,差点直接口吐芬芳。赵惜弱也是神色一紧。 果然,波蓝台手上的动作立刻就停住了,高兴过头了,差点忘了那头拱了自家白菜的猪! 崇黑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在那打圆场:“啊……父王,我的意思是说您取的这名字好听,真好听。” 波蓝台站直了身子,说道:“你最近这段日子就好好把身子养好,过上几天,扩廓要来一趟。” “父王?” “情况已经很不容乐观了。”波蓝台说道:“朱元璋已经在应天祭天,用不了多久便会自立为帝,大元社稷势如累卵,这个孩子再大一点,别送到慕容正那里去,这是我对你最后的仁慈了。至于你,必须嫁给扩廓!” 赵惜弱沉默了许久:“父王,只要您不伤害这个孩子,女儿都答应你。” 见赵惜弱松了口,波蓝台终于叹了口气:“好吧,到底是我的外孙女,我不会拿她怎么样。” 阿斯兰见波蓝台走了出去,扭头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崇黑虎:“蠢蛋!”,然后便跟着出去了。 崇黑虎有些尴尬:“小妹,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赵惜弱没好气的叹了口气:“没事的,二哥,父王迟早是要明白的。” 望着怀中的女儿,赵惜弱目光变得温柔起来:不知道那个死鬼现在过得好不好。 —————— 慕容正过的不好! 虽然被封为侯爵,地位上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就连杜若这个小妾也给了诰命,但是慕容正的处境很不好。 无他,朱元璋大封群臣,几乎给每个文臣武将都授予了官职,但是,只给常遇春赐了爵位,封爵衡国公! 其他人,毛都没有。 几乎所有的人心里都是一肚子委屈和郁闷,当看到慕容正风光无限的时候,便转为一肚子的怒火。 凭什么你小子这么风光? 不过最生气的不是武将体系,而是文官御史! 朱元璋登基称帝之后,沿用元朝的军事体制和政治系统。中央将权力分为五军都督府、中书省和御史台。五军都督府掌管全国军务,下设二十二卫所,由总兵官管辖,而这些卫所又新设立了许多职位,将朱元璋手下的那些武将彻底利用起来。 中书省是权力中枢,下设六部,为宰相机构!李善长任左丞相,徐达任右丞相,一文一武相互制衡。 而御史台,则是监察机构。言官,风闻言事,监察天下。 谁都没有料到,御史台那些咬人不撒嘴的言官,第一口就咬到了慕容正身上。 朱元璋把奏折放到一边:“这些言官真是信口开河!慕容正已经归顺这么久了,况且还立下不世之功,这帮人这一些事情一个都看不到,就揪着慕容正那点不合适的地方,咬死了他不松口。” 马秀英放下正在纳针的鞋底子:“又怎么了?” “还不是慕容正现在做生意的事情,他们说慕容正市侩贪鄙,性情凶残,不宜窃居高爵,希望咱可以把慕容正的爵位收回去。” “理他们作甚?” “咱倒是不想理他,但是这帮人天天拿这个事儿来说,今天早上朝会的时候又说了一遍,武官们一个个沉默不言,而文臣们言辞汹汹,这让咱有些应付不来。” 马秀英转过头:“你可是定下过国策的,后宫不得干政,所以这些事你也不要来问我。”
朱元璋喝了口茶:“那我换个说法,咱那个干女婿好不容易挣下份家业,现在有人眼红怎么办?” “反了他们了!”马秀英眼睛一瞪:“慕容正立下那么多功劳,哪一次不是出生入死,哪一次不是为了将来的大明,这帮文官只是动动嘴皮子,就想抹杀了他的功劳,真是痴心妄想。” 朱元璋嘿嘿笑了两声,继续喝了口茶,揉了揉已经发酸的双眼:“现在才发现当了皇帝是真的累,每天要看这么多的奏折,不仅困,眼睛还酸。” 马秀英站了起来:“行了,你继续看吧,我去给你重新泡壶茶。” “这些事你让那些宫女去做就行了,你现在是皇后,哪有皇后亲自给皇帝泡茶的道理。” “你每天有事要做,我也每天闲不下来。行了,你坐着吧。” 朱元璋叹了口气,继续批阅奏折。 “嗯,黄历也该下发到百姓手里了,夏天的农事和秋天的收成,也该提上日程。” “兵饷不足?去兵部核实!” 朱元璋又打了个哈切,准备在奏折上用印。可是这怎么也找不到印章,找来找去发现一旁有个黄色的小盒子,打开一看,竟然是上次去栖霞山那个老头送的烟草和烟斗。 “曹锋!” 曹锋进来:“陛下。” “这东西怎么放这儿了?” “回陛下,这是您的吩咐,说是你要好好研究一下。” “哦……好了,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朱元璋看了看烟草,实在是困的不行,忽然又想到那个老头跟自己说过这个东西特别能提神。 于是…… 马秀英刚走到朱元璋书房外,就闻到一股刺鼻的烟草味道。走进屋里一看,朱元璋坐在御案前叼着一只烟斗,正在看着奏折,身边烟雾弥漫,如同仙境。 “这是什么味道?” “啊,皇后来了。”朱元璋连忙把烟斗里边的烟灰磕在了跟前的砚台里面。 “你这又是在……弄什么?” “哎呀,皇后有所不知这个东西的确是个好东西,刚刚我还困的不行,吸了两口啊,立刻精神多了。” “你这是在用药吗?” “嗯……对,用药。” “这药的味道怎么这么……呛!” “良药苦口。” 马秀英放下茶,扇了扇鼻子前面的烟雾:“算了,还是你一个人在这坐着这味道实在太呛人了,我出去走走。” “嗯,好。” 等马秀英走了,朱元璋又把一些烟丝塞到烟斗里边点燃,吸了两口,这才注意到,烟丝已经不多了。 “曹锋。” “臣在。” “慕容正这两天在做什么?” “回陛下。靖阳侯这两天都在栖霞山,没有外出过。只是偶尔去田里试弄一下庄稼。” “他这也是怕被狗咬啊。”朱元璋笑了笑,说道:“也好,这段日子就让它在家里好好待会儿。对了,你到市面上看看有没有这东西,帮朕再弄一点回来。” 曹锋接过烟丝袋子,从里面取出一些烟丝在鼻子旁边闻了闻:“陛下,臣从来没见过这些东西。” “没见过就对了,这是稀罕东西,烟丝,你去看看有没有卖的,帮朕买一点回来。” 曹锋有些无奈:“陛下,这东西怕是不好买。” 朱元璋抬起头,想了一想也就明白了。曹锋也算是见多识广,连他都没见过的东西那肯定少之又少。如果让手下去买这东西去,那些御史言官还不把唾沫星子喷到自己身上。 “哎……算了算了。” 曹锋正要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陛下,衡国公……似乎有一些……” “常伯仁?” “陛下,这个味道比较特别,臣在衡国公身上闻到过。” “这样啊……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臣告退!” 朱元璋叼着烟斗,这个时候早就没有了看奏折的心思,反复的思考着一个问题。 这些烟草都是从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