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生死

    值得么？为了一个网络中认识的朋友而搭上自己在现实中的这条小命？落到那些家伙的手里，你应该能预料到会发生什么吧？

    嗡……

    刀锋没有丝毫的偏离，一刀一步，都给人一种机械般的精准感觉，刀锋在嘶鸣，在咆哮！像是要斩断所有的犹豫和不安，甘心放手一搏。

    死了，那就死了吧，算我欠你的，阿尔戈你这个白痴，每次都会给自己带来各种各样的麻烦，不过……还是喜欢啊，真的，就让我陪你走上这一遭吧。

    ……

    “不要和他硬拼！！我们的武器根本承受不住的！！”

    赛斯已经急忙出声提醒，扯着还要往前扑的太莫拉一路狂退，双方都交手这么长时间了，赛斯早就已经看明白了林三的杀手锏。

    暗黑剑的侵蚀效果让林三的武器几乎变成了一把激光武器，SAO中无论是防御最强的板甲还是属性最强大的锤类武器都挡不住林三疯狂的攻击，之前用的一柄废铁短剑已经给了赛斯上了极为生动的一课——变黑之后的短剑一剑就劈断了一个红名的武器，顺带直接把他漂亮的砍成了两截，也就是之前在城镇外的ZAZA本人，更别提现在换成了巨剑，那简直就是比激光电锯还要犀利的存在，两人要是再往前凑的话就真的是在作死了。

    但是，赛斯和太莫拉一路狂退，附近唯一残留下的红名却终于开始行动起来，也没怎么攻击，就是逐渐朝林三靠拢，呈围合之势，其中几个人的武器上已经泛起了技能的光泽。

    而林三也不得不稍微冲上前几步的距离之后停了下来，最后也只得缩了回去。

    “他不敢冲太远，否则我们还真不够他宰一锅的，太莫拉，下次别冲太快！那家伙是故意在引诱我们进攻深入，再靠近的话我们说不定就跟那些家伙一样了。”

    赛斯也是一脸的疲惫，这种拉锯战他们早就不知道进行了多少次了，一伙人早就知道该怎么做。

    之前他们隐藏在人堆里，本来就没有出手攻击林三的打算，只是……如果就这么看着，照事情发展下去的话估计这一波红名都得交代在这里，看看四周，现在仍然能动的也就只剩下5个，其余的都被林三‘吃掉’了，像一只只蚱蜢一样钉死在绞刑架下面。

    赛斯瞥了一眼一直站在后面旁观的雨披男子，戴着骷髅面具，嘴角抿紧，也看不出现在是什么表情，但是……

    为什么在现在这个家伙还能如此冷静？而且这边都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为什么军队那边到现在没有半点反应？是联络被什么东西屏蔽了吗？

    赛斯摇了摇头，尽量不去想这些事情，反正出了事情大不了自己和太莫拉找个低层的地方再次跑路就行了，艾恩葛朗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存心隐藏，想找个人的话也是大海捞针。

    “我们都低估了那个家伙的能力，他从一开始就是在故意引诱我们。”

    赛斯抹了一把嘴唇，那张英俊的脸庞上犹自残留着一个豁口，几乎要把他的那张脸从中间切成两半，那是被林三的一柄飞刀留下的，尽管已经小心再小心，但还是中了几招，身上被林三破开的那些伤口根本无法愈合，HP也一直回复不了，简直糟透了。

    连一直以谨慎著称的赛斯都被林三抽冷子伤成了这样，更别提太莫拉这种性子直来直去的狂战士了。

    “**这家伙吃什么长大的……我倒是很想见见他父母到底是怎么培育出来这么一个杀人机器！喂赛斯，我们今天是不是整队人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闭嘴，他也快撑不住了。”

    “……你怎么知道的？”

    太莫拉听了随之一愣，大刺刺地把斧头往肩上一扛。

    他身上先前的盔甲早就碎掉了，而和林三不同，太莫拉里面什么也没穿，居然就**着上半身，露出身上那一块块腱子rou，就像一个健美先生，只是模样看起来比赛斯惨多了，身上根本没有一块好rou，简直就是一个筛子，胸口的一处伤口还在逸散着灰色的脓水，而且和他脸上一样，都是无法完全愈合的裂纹，太莫拉脸上也冒着丝丝黑气——暗黑剑的毒素他已经见识过了，现在正在拼命**生扛呢，不过不是袖箭里填装的那种猛毒，一时半刻还能挺得住。

    赛斯远远看了一眼退回去的林三，也没避讳，就这么说了出来。

    “你的武器……快用光了吧？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应该是你最后的一把巨剑了，十字剑、短剑、海盗弯刀、双手巨剑、骑士长矛、零界战锤……这些武器你统统配备了三把，老实我说我真的很吃惊，在这种负重之下你居然和我们打了个旗鼓相当，我真的……很佩服。”

    赛斯此刻脸上的表情真的很诚挚，一旁的太莫拉也不过是切了一声，出乎意料的没有反驳。

    就算是太莫拉他自己也不敢配那么多武器在身上和别人战斗，那种负重对速度和灵活性的影响是致命的。

    林三没有说话，沉着脸，面无表情，但手捏紧的剑柄已经暴露了他心里真实的想法，正如塞斯所说的，他的底牌也快用尽了。

    赛斯望着林三，也不着急，就这么慢悠悠的说道。

    “除了武器之外，你身下的就只有飞刀了，但是我不知道你身上飞刀配了多少，不过……你现在身上的布制囊具已经都被毁掉了，那么按照普通玩家的标准，你身上最多也只有10柄……或者更少，而像飞刀这种投掷武器，没了数量，那就不足为惧，当然，你那种可怕的动态视力和准头谁也不能保证发生什么，所以……”

    赛斯当着林三的面，就这么怡怡然从道具栏里取出两只板甲级别的头盔戴上，把眼睛部分遮盖的严严实实，还顺手发了下去，剩下的人人手一个。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你还有烟幕弹这种东西，那个东西的获取方式我们也不知道，但是根据你以前的那些战绩，我推测你身上绝对不可能带太多，5个就已经是你的极限了。”

    赛斯望着林三，就这么一句一句把他分析得清清楚楚，让林三一直木讷的脸上也出现了些许波动，除去那些布制收纳袋，实际上他最多能佩戴的上限也不过是3个，而刚才已经在城外用掉了一个。

    能在激烈的战斗中依然冷静观察对手的一切，并根据那些零散的情报推断出如此之多的线索，林三倒提剑柄，巨剑直直朝着赛斯，眼神越发的冰冷漠然。

    “为什么？”

    林三似乎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低声问出了心中一直的疑惑。

    赛斯瞥了一眼身旁的太莫拉，苦笑一声。

    “没人喜欢事情变成这样，就像你明明是个玩家，为什么却长着精灵的面孔，所有的一切，自然都是有原因的。”

    “但是不包括红名和……杀人。”

    林三冷冷打断塞斯的话。

    “这里是游戏，但涉及生死，那么就不再是游戏……我甚至很奇怪，连你和太莫拉这种有足够社会常识的人也会做出这么白痴的决定……你身后这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究竟是什么促使你们的刀锋朝向玩家而不是那些怪物？你们……凭什么敢这么做？”

    林三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却正好能让周围的人听清楚，也让所有人都愣了一瞬间，不是因为林三的问题真的引起了红名们的思考，这种问题的答案，他们心中早已有了，那么林三的问题自然非常愚蠢。

    但是……就这么一个谁都知道的答案，林三问出来的口气却是那么的理所当然，甚至让所有人竟然不可遏止的产生无法回答上来的感觉，仿佛他们，红名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的存在，他们自己，才是……异类？

    赛斯的瞳孔微微收缩，再一次认真打量眼前的少年，关于林三的资料在之前他已经掌握的足够多，然而当真正面对时，他才发现一切信息掌握的还不够。

    网络之中，杀人放火，坑人骗钱，一切都是如此合理，但是……眼前的这个少年，甚至说不上少年，只是一个孩子，却能如此自然的问出这样一个别人早就选择无视或者放弃了的答案，并且一直坚持着，他真的做到了。

    赛斯盯着对面地上躺着的红名，到战斗停止，居然真的没有任何一个人死亡，哪怕他们一个个都缺胳膊少腿，性命却依然无碍，这让赛斯对林三对精确控制的评价再度高了一个等阶。

    赛斯低下头，目光不想去触碰林三的视线，而是冷哼一声说道：“你明明是这个游戏中最擅长杀戮的人，那么就不应该问出这么弱智的问题，即使你现在头上的光标依然绿的有些碍眼，但总有一天……你也会变的和他们一样，你和红名，在行为上没有太大区别。”

    听了这话，林三摇了摇头。

    “规则，从来都需要强硬的手段来维护，一个没有强大武力震慑的法律，只不过是空中楼阁而已。”

    赛斯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居然哈哈大笑起来，连带着周围的红名，一起发出刺耳的嘲笑，而林三仿佛站在原地，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良久，赛斯止住笑声，转头瞪着林三，眼神有无奈，也有嘲笑。

    “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正义的执法者？”

    “不是执法，真要说的话，我还是站在利益的一方，规则对我来说更是一种手段，因为它符合绝大多数人了利益，而你们，作为不安分份子，本就应该被强行剔除。”

    林三声音很低，可能是因为虚弱的缘故，听起来没了平时的刺耳，而是沙沙的，让人不禁想起蚕这种动物，软绵绵的声音，口气却是铿锵有力。

    “能够剥夺生命的，只有法律，没有规则的力量，只是单纯的暴力，红名……你们的存在，从出现那一刻起就已经是错误。”

    赛斯终于哑口无言，在亦真令人心悸的沉默之后，他还是慢慢开口。

    “那……如果你有一天从执法者变成加害者了呢？”

    “我不会，永远不会。”

    林三的回答好像根本没有经过思考，脱口而出，快得甚至让赛斯都产生了一丝错愕，随即点了点头。

    “林三，11岁，原风林火山的参谋，副队长，直到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被迫离开前线，整日混迹在后方，潦倒度日，之后被军队和圣龙联合委托，一直参与对橙名的追捕行动……其实我很早就开始调查你了，甚至比你自己更了解你。”

    “我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虽然嘴上说的自私自利，但你从来不会对他人的求助置之不理，比如前段时间和你遇上的那一伙玩家，你帮助了他们，哪怕对你自身没有任何好处……即便你干的是这些脏活，别人的冷眼，不知名的玩家对你避之不及，但在与你相处过后的人口中，你的名声还算不错，他们都说你是一个面冷心热的好人。”

    “但我还没想过，原来你这个家伙还是这么坚持的一个人。”

    赛斯微笑着看着林三。“面对不公平和错误的事，不符合规则的做法，即便只剩下你孤身一人，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你都不愿意触碰‘杀人’这个选择，这么倔强又认真的白痴，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很少了。”

    赛斯说的的确没错，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情况下，林三还是选择费一番功夫束缚红名而不是杀掉，这种做法本身就比单纯的杀戮更加困难，但对于林三来说，他似乎从来没有放弃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