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约法三章
谢景修道:“fèng大夫,你生我的气了么?” 萧御:“……”谢世子自己悄没声地干了一堆好事,让他措手不及,为什么反倒委屈起来了? 谢景修道:“fèng大夫,我可以进去么?” “进来吧。”萧御叹了一口气,把谢景修拉进了院子。 谢景修帮着他一起把门栓插上,又跟着他走回厅里,默默地坐了下来。 萧御把炭盆往他跟前踢了踢,道:“发生什么事了?赐婚又是怎么回事?” 谢景修抬头看向他。 “若没有赐婚的圣旨,你根本不愿意嫁给我。” “那你就自己硬来了?”萧御额角一跳。 谢景修垂下长如鸦羽的眼睫,指尖慢慢摩挲着,将接到圣旨之后的事向萧御讲述了一遍。 “……”萧御有些无语。谢世子这是演哪一出啊,为真爱与世界为敌么? “恕我直言,这件事是世子做得太草率了。” 谢景修道:“我已经知道了。” 认错态度这样好?萧御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谢景修道:“但我不会反省的,重来一次,我仍会这么做。” 萧御:“……你专门来惹我生气的?” 谢景修看向他:“你曾经向张立卿求亲,为什么我就不行?” 张立卿?谁? 萧御看着谢世子认真到有些懊恼的神色,脑海里渐渐勾勒出一个圆形的脸和圆形的身材…… 他终于记起来了,是张三少啊。 “你怎么还记着那一茬呢……”谢世子这是准备把张三少惦记到哪一年啊? “为什么我就不行?”谢景修薄唇紧抿,一瞬不瞬地盯着萧御。 萧御轻叹一声道:“我早都说过了,与张三少成亲是权宜之计。等到了京城帮助母亲和离之后,我是准备假死脱身的,之后,既没有fèng大小姐这个人,也没有张夫人这个人了。” “张立卿帮不了你任何事情。嫁给我,我可以达成你的所有心愿。”谢景修道,“不用当fèng大小姐,不用再被fèng氏和fèng家所扰,全部如你所愿。” “可以不用当世子妃么?” “不可以。” 萧御重重地一叹,往桌子上一趴,双手扶住额头:“你根本没有给我选择的余地啊,谢世子。” 谢景修看着他束成一条马尾的乌发铺撒在桌面上,忍不住抬起手来,在萧御的头顶上方悬停了片刻,最终却又移开,轻轻抚在那流散在桌面上的乌发上。 萧御猛地直起身来,谢景修忙把手缩了回去,只听萧御说道:“成亲可以,你得跟我约法三章。” 谢景修将手藏进袖口,点头道:“fèng大夫请说。” “第一,我不懂中馈,也不想像个贵夫人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以,即便成亲,也不得干预我的私事。”萧御道。 谢景修点了点头:“可以。”他本就没想将人娶回去拘在后宅,只是他并不习惯在嘴上说。 “第二,不得上床。”萧御道。 谢景修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你不喜欢睡床,我们可以席地而眠。” 萧御:“……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不准圆房” 谢景修马上皱起眉头,露出明显不满的神色。他上下打量了萧御两眼:“我会等你长大。” “……”往哪看呢。 萧御道:“总之不行,我不同意。” 谢景修眉头皱出了川字纹,一脸不赞同地看着萧御。 “都成亲了” “你可以选择不成亲。”萧御不给他辩解的机会,“谢世子,你想毁婚还来得及。” 不是能耐大么,一道赐婚的圣旨肯定难不住谢世子吧。 谢景修沉默不语地看了萧御半晌,萧御大大方方地任他打量。这是原则性问题,绝对不能让步。 谢景修终于无奈地轻叹一声:“好吧。你不愿意的时候,我不会强迫你的。等你愿意的时候,我会满足你的。” “……你休想。” 谢景修道“第三条是什么。” 萧御想了想,道:“第三条暂时没有,等我想起来的时候再补充。不管任何要求,你都不得反对。” 谢景修又一次皱起眉头,萧御道:“你不同意的话,成亲之事休要再提” “fèng大夫,我要娶你,你以为你可以逃得了吗?”谢景修突然冷声道。 萧御还以为他生气了,却听谢景修又道:“我全部依你。但那只是因为,我想宠着你。” “那我应该谢谢世子大人啊。”萧御皮笑rou不笑地道。 谢景修点了点头:“不用客气。” 萧御:“……” 谢景修起身道:“天色已晚,我该走了。” 他抬起手来,轻轻地将萧御肩上散乱的发丝撩到后面去,指尖都未曾碰到萧御的身体。 “fèng大夫早些休息。” 萧御看着他从自己肩膀上缩回去的手。以前谢世子很注意不做这么“亲密”的动作的,除了第一次激动“告白”的时候同乘了一匹马,难道他是觉得已经定了亲了就可以稍微更进一步了? 萧御抬手拉住了世子的衣袖,笑着道:“天都那么黑了,世子不如……留下来住一晚啊?” “不必了。”谢景修有些僵硬地道,转身朝外走去,“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你……早点休息。” 萧御一边无声地大笑一边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谢景修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跟着本世子做什么?” “等你出去了我要把门栓插上啊。”萧御笑道。 谢景修:“……不必了,我留了几名护卫守在院子四周,他们会替你栓好院门的。” 谢景修说完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夜空中飘起一些微小的雪粒,萧御冲着半空中哈了一口白气,抬头盯着清亮的夜空看了半晌,才转身回屋去了。 安国公府。 fèng云宁坐在西厢房的暖阁里,手中捧着一只精致的暖手炉,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婆子。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户纸落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个的光晕。 “那个人没有死?什么叫那个人没有死?不是要你们派人盯着他咽气的吗?” 她前些日子指派了几个下人将方氏fèng照钰等人诬陷入狱,以期在狱中杀人灭口。谁知第二天便被安国公府老夫人派去了护国寺,替她吃斋念佛,添些供奉,半月方回。 本以为等她回来那点事情总该办妥了。命案当前,抓人入狱是理所当然,却没想到竟等来这番结果。 婆子叩首回道:“夫人,老奴千真万确亲眼看到的,绿琴那口子一刀插在心口上,倒在那户院子门口的。第二天还是卫介卫统领带着人去抓人的,但是被元王府的人横插一脚,拦着不让抓。” “元王府又如何?”fèng云宁怒道,“光天化日之下出了命案,便是元王府也不能阻拦官府抓人。”只消将人抓到狱中侯审,在狱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个把人,简直易如反掌。那元王府再强横,他敢当街杀害官员捕快不成? fèng云宁气得胸口发疼:“即便卫介敌不过元王府,你们不知道往顺天府报案?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真是一群废物” 婆子道:“夫人说的我们何尝不懂?若只是元王府阻挠,卫统领自是可以依法抓人。可是,绿琴那口子却被fèng照钰救活了。这……这命案没了,自然没法再抓人了。” fèng云宁怒道:“你不是说看着他咽气的吗?既咽气了又怎么可能被救活?” “夫人,不只老奴一个人看到的,绿琴那口子真的胸口插了一刀,还在外面躺了大半夜才被人发现,按说早该死透了。可是那fèng照钰真的把人给救活了。老奴……老奴也觉得百思不得其解啊”婆子亦是满心不解,只能不断叩首。 fèng云宁想起从淮迁老宅传来的消息,说那fèng照钰不知从哪里学了一身奇怪的医术,难道他还真能起死回生不成? “人救活了,那他人在哪里?”fèng云宁不耐道。 地下跪着的两名婆子战战兢兢地相视一眼,一人回道:“禀夫人,绿琴那口子……不见了。”
另一人道:“夫人,不但那个人不见了,连绿琴也不见了。我们根本找不到一丝蛛丝马迹,简直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 fèng云宁果然更加震怒,不敢置信地道:“不见了?两个大活人怎么可能突然不见了?绿琴不是已经锁起来了么?你们连个贱婢也看守不住,我养着你们这群废物还有什么用?” 两个婆子连连叩首叫冤,只将绿琴如何不见的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绿琴本是关在fèng云宁院子后面废弃的厢房里,几扇窗户全部封死,只留着一扇小门进出。原本安排了五六个粗使婆子守在外面,可是绿琴还是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夫人,依奴婢们所见,只怕,只怕是有高人相助啊。”婆子道,“便是那个院里的主,也不可能在咱们眼皮子底下从咱们院子里偷走一个大活人去啊。” fèng云宁面色沉了下来。 她养的这些人都是用惯了十几年的老人,若说连个丫鬟也看不住,她自己也是不信的。 路嫣然现在只顾着分争安国侯的宠爱,路家还要倚仗着李家在朝堂上立脚,因此路嫣然只敢暗地里做些小动作,却也不敢太过针对她。 如果不是国公府里的人出手,难道……果真有外面的人插手国公府的事? “夫人,恕老奴多嘴。那日元王府世子为fèng照钰当街与官府做对,许是那元王府世子看上了fèng大小姐,故意为她出气也说不定。” 当年换子之事只有fèng云宁最心腹的几个婆子知道,这些人并不知情。 “元王府世子看上fèng照钰?”fèng云宁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元王府世子不知道fèng照钰的身份,方氏和fèng照钰自己难道不知?竟为了得到元王府的庇护故意勾引谢世子不成? “真是……下贱”fèng云宁冷冷道。 若有元王府横插一脚,那的确需要仔细谋划一番,她也并不怯惧。 元王府的权势早已不如从前,李家暂时没有对付他,也不过是因为元王爷向来不管朝中事。早晚有一天,元王府要么为李妃所用,要么就灰飞烟灭…… 外面传来小丫鬟的禀报。 “夫人,大少爷前来请安。” fèng云宁眉间闪过一丝不耐,冷声道:“就说我不舒服不见客,让他自己回去。” 小丫鬟应了一声,出去回了安天羽。 安天羽面上露出一丝怅然,仍是低首向fèng云宁的院子施了一礼,才慢慢地离开了。 钦天监和礼部因被圣旨委任负责谢世子和fèng照钰的成亲礼仪,自然不敢有一丝怠慢。 钦天监监正找上fèng家的时候,fèng云飞还是一头雾水,待到听说他是来要他的“长女”fèng照钰的庚贴,要与元王府世子谢景修的庚贴合八字的时候,fèng云飞如同横遭晴天霹雳一般,愣在当场。 “这……这怎么可能呢?”fèng云飞强笑着,结结巴巴地道,“监正大人,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照钰怎么能嫁人呢?简直是……太荒唐了。 钦天监监正本就看不上fèng云飞靠着裙带关系在皇上面前得了青眼,一路升至太医院判,此时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 “这是陛下圣旨赐婚,fèng大人是想说皇上搞错了吗?”监正道,“听说fèng大小姐跟随她的母亲一同住在外面,而非fèng府,本官不知fèng大人与fèng大小姐之间有何不和,但既是皇上下了圣旨,又是谢世子亲求赐婚,fèng大人还是暂时摒弃旧怨,一同将这一场婚事办得漂漂亮亮才是。” fèng云飞哪还敢多说什么,只能满心纠结地亲自去写了长子的庚贴拿给监正,又一路送到府门外,愣愣地看着监正的轿子慢慢远离,心头只有一个念头。 “荒唐……荒唐啊。这到底是……谁做的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