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初相遇
十一点多，即使是热闹非凡的平安夜，街上也慢慢归于沉寂。何政走在大雪纷飞里，脑子一片混乱，雪水渗透了她的衣服，逐渐麻木冰冷了她的身体，可是她似乎毫无察觉，只拖着两条腿慢慢走着，漫无目的，如鬼魂般游荡。 大雪很美，不知不觉中，她来到了学校外边的樱花路。何政茫然抬头，看到雪花纷纷落下，圣洁美好，她又有些泪意涌动，想起了当年四人在大学里渡过的第一个春天，那时樱花飘扬，细碎粉色花瓣铺满路面的场景，仿佛刻在心上，永远都挥之不去。 那天傍晚左右，四人早就约定去学校附近新开的一家啤酒鸭火锅店吃顿好的，天天食堂菜吃得大家伙都面黄肌瘦的，下课之后，四人就迫不及待出发了。 不过好像王若悬心情不是多好，自从前一天她男朋友带她去见了未来婆婆，她就一直有些愁眉苦脸的。林遥大大咧咧，并未注意到，只拿着手机不停拍着樱花，楚夕虞无奈被她们当模特，不停摆出各种唯美姿势，引得林遥何政哇哇乱叫。 王若悬异常的沉默引起了楚夕虞的注意，她本来好好站在前边，突然大叫一声：“若悬！快看！”紧接着摆出了白鹤亮翅的姿势，脸也扭曲成了猴脸。三人目瞪口呆看了几秒，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楚夕虞也没绷住，跟三人一起捂着肚子笑出了眼泪。闹了一阵儿，楚夕虞捏了捏王若悬的脸：“啥烦心事都别想啦，今天天气这么棒，咱们又去吃好吃的，开心些啦。”王若悬点点头，心情终于好了许多。 楚夕虞是四人中最细心的，她就像个大jiejie，一直很用心照顾着三人，何政当时看着她温柔的笑靥，心里对她的喜爱和依赖更胜了一重。林遥搭讪了一对情侣，请他们为四人拍张合照。何政拿出手机，翻出那张照片，照片中的四人都发自内心的开心，虽然面容都很稚嫩，可那相互之间无条件的信任感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浓。 何政望着楚夕虞的脸，鼻头一酸，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为什么啊…… 她再也无法控制，蹲下身子抱住膝盖痛哭起来。 一阵摩托声呼啸而过，何政旁边正好有一个暖气出气孔，温得周围的积雪融化成了水洼，她闪躲不及，摩托冲溅起来的雪水劈头盖脸淋了她全身，她往旁边一歪，手掌搓到了地面沙粒，一阵火辣辣的疼传来。何政自嘲苦笑，真是人不顺的时候，躺着都能中枪。 前边急刹车响起，一个带着头盔的男生慌慌张张跑过来，弯腰欲将何政扶起来，嘴里不停念叨：“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真没看到您，咦，是你啊？” 何政正打算摆脱男生的手，听到最后一句话抬头一看，男生使劲儿摘下头盔，笑脸挺熟悉，她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啊，超市里！” 男生点点头笑着：“真没想到在这儿都能遇到你，真是抱歉啊，把你衣服弄脏了。”说着一脸内疚得上下扫了扫何政满是泥点的头发和衣服。 何政摇摇头：“我今天够倒霉了，再倒霉点也没啥。上次见你挺稳重的，开车速度这么快呢。”说着皱着眉举手在灯光下看了看。 几道血痕明显，皮也秃噜了点儿，何政叹口气，两次遇到他都是手受伤，这几率也是挺醉人的。她打开包打算找找酒精消毒，男生看到何政的手，心头愧疚无比，赶紧夺过她手中小瓶，仔仔细细为何政清理伤口。何政看着男生认真低下的侧脸，心里泛起丝丝甜蜜感，差到极致的心情也好了些。 收拾好之后，男生问何政：“你要回家么？我送你吧。” 何政猜测着楚夕虞和唐蜀源现在在做什么，想到家里冰冷冷的气氛，胃里竟然有些恶心的翻腾。她摇了摇头：“不回去，我也不知道去哪儿。你先走吧，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男生敏感感觉到这个姑娘可能受到了什么伤害，略一思索道：“正好我也没地儿可去，现在要去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朋友开的甜品店吃东西，要不你陪我一起吧。平安夜没漂亮姑娘带着的话我还挺没面子呢。” 他语气轻佻的很，可眼神却透露着真诚，何政看着面前有些局促不安的男孩子，想了想觉得没啥损失，何况他还夸自己是漂亮姑娘，当即爽快答应。 两人坐上车，男生递给何政一头盔，待何政整理好，他一轰油门，摩托瞬间飞了出去，何政吓得立刻紧紧抓住男生的衣服，将头顶在他的背上。 风驰电掣的速度，寒冷刺骨的夜风，好像把何政内心的阴霾吹散了许多，她虽然害怕，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渐渐却也享受了快要将自己甩出去的速度，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到了男生所说的甜品店门口，何政下车，腿竟然有些发软，她抬头看看店面温馨的装潢，还有一只巨大的金毛犬躲在门后，她笑了笑，连忙开门进去揉狗。男生去柜台说了些什么，服务员很快端出两杯热腾腾的奶茶和几块小点心，男生端着盘子，招呼何政：“好啦，快来喝点儿热的，别感冒。” 何政引金毛过来和自己同坐，一边揉着它头一边喝了几口热饮。男生看她如此喜爱这狗，笑道：“你还真是喜欢小动物呢，怪不得这么好骗。你说如果我是坏人，你这么轻易跟着就走，那现在把你卖了怎么办？” “你不是坏人啊，所以我也不怕。”何政不以为意回答，她总是理所当然觉得对她好的人就是好人，何况这个人还帮了自己两次。 男生心里淌过一丝感动，身体前倾伸出手去：“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周律恒。”何政笑了，用没有受伤的手抓过周律恒的手摇了摇：“我叫何政，政治的政。”两人算正式认识了。 因为这家店是为数不多的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甜品店，店里顾客还是挺多的，人们欢声笑语，都低声随意交谈着，享受夜晚温柔的气氛，尤其外边天寒地冻，更显得屋内暖和舒适了。 周律恒慢慢说着话，不管何政如何沉默不回答，他就一直自顾自说着，从小时候的趣事到大学的糗事。慢慢的，何政终于有了些兴趣，也开口说点什么，说着说着便聊到了最近楚夕虞的事上。她觉得反正周律恒不认识她寝室的任何一个人，积压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竟一股脑将所有的事全倾倒给这个认识了还不到两个小时的人。 话里没有逻辑，零零碎碎，何政有些失控，眼泪又开始打转。周律恒皱着眉头，有些心疼对面这个姑娘。她简单可爱，却被拖到这个漩涡里，被迫利用来利用去。楚夕虞，唐蜀源，林遥，三个人的事在周律恒心里纠缠，对于何政此时的心情终于了解了点儿。 “你的意思就是说，楚夕虞拿到了林遥的戒指，假装是林遥接近唐蜀源，然后不知为何取得了唐蜀源的信任，现在两人关系更加的好，而林遥则被蒙在鼓里？按照唐蜀源作为董事长的经验，应该不难看出楚夕虞在骗人吧？难道他都没去调查下么？”周律恒点着桌子皱着眉头问。 何政摇头：“我其实也搞不懂，我不会撒谎，所以楚夕虞也就没让我撒谎，嘱咐我唐蜀源问起她家情况的时候，只说她父母身体不好就可以了，不要说其他的。她父母确实经常生病，所以也没错啊。可是如果楚夕虞告诉唐蜀源林遥的背景，那他不应该立刻就能发现她撒谎么？我想破头都没想明白。” “那看来楚夕虞一定是用了什么办法，让假的变成真的，真的变成假的。唐蜀源都发现不了，你又怎么能想到呢，算啦，事情都过去了。楚夕虞撒这种弥天大谎肯定要遭报应，你就别考虑那么多。既然她应该得到了她要的，那你应该很快就能解脱出来，放宽心吧。” 何政泪眼朦胧听周律恒安慰的话语，慢慢有些累了，竟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周律恒心疼得望着趴在桌子上的这个女孩儿，却无法做些什么，只能静静陪着她，看她委屈得皱成一团的睡颜，不知不觉坐到天亮。 喧哗声响起，服务员大叫欢迎光临的声音将何政吵醒，她坐直起来揉揉眼睛，抬头看到店里热闹的情景，对自己竟然睡着的事感到不好意思，周律恒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她站起身来拍了拍满是泥点褶皱的衣服，打算赶紧拿包走人。服务员突然出声叫住她，拿着一只袋子跑过来，笑着对何政说：“这是周先生留给您的，上边有员工休息处，您将就去那边洗漱更换吧。” 她打开纸袋，里边是一整套女生冬衣，上边还放了张纸条，写着：“太匆忙了没来得及认真挑选，为表歉意你一定要收下衣服。”然后是周律恒的名字和一个电话号码。 何政笑了，跟随服务员的指引上楼，换好衣服，她在镜子前转了一圈，惊奇得发现周律恒的眼光非常好，看看时间，东西应该是他早上待商场一开门就急匆匆买的，可是尺码和样式都非常适合她。何政拿出手机，给那个号码发信息：“谢谢，衣服很漂亮。” 不久手机一响，周律恒发了个笑脸道：“喜欢就好，下次见。” 看着这条温暖的信息，何政心里终于有了些释然，周律恒说的对，既然楚夕虞已经得到了唐蜀源，那就不要想了吧，反正不关她什么事儿，走一步算一步。 况且现在还有这么个温和好看，这么关心她的男孩子……何政一阵羞涩，脸庞有些红润。她轻松踏着阳光走出店门，深深嗅了一口冰冷湿润的空气。 那些烦心事都滚蛋吧，今天可是幸福的圣诞节呢。 （老是虐我所谓的女主角有些于心不忍，圣诞节就送她件礼物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