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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凤儿由于没有户口,就更没有粮本,一切副食证劵统统没她的份儿,因为在那个年代所有的物质生活用品都是定量供给制,凭证购买,没有证劵只能买高价粮吃,高价粮贵的人买不起,一斤小麦要四毛钱一斤,那年月一个月的工资才三拾元钱,凤儿只好从娘家弄些粮食过来贴补生活。

    再说凤儿让婆婆的葫芦闷的很想知道是什么,就趁着粮食不多了的理由回了趟娘家。

    凤儿回到娘家,告诉母亲说自己怀孕了,母亲也特别高兴,抓了只老母鸡炖了,说是要给她补补身子,meimei弟弟吵着也要吃鸡rou,凤儿拧下两只鸡腿给了meimei弟弟,meimei弟弟跑着闹着高兴的吃了起来。凤儿一边喝着鸡汤一边和母亲说着话,母亲也难得女儿回趟家,问了女儿在婆家过的着么样,婆婆给没给气受,凤儿笑着说:“没有,婆婆对我可好了。”

    母亲提到婆婆,凤儿才想起问母亲;“我婆婆那天听说我怀孕后,特别高兴,还点了香,嘴里好像是在对谁说什么,我问婆婆对谁说话,婆婆说母亲你知道,也不告诉我,娘,你都知道什么呀?”

    “我知道?你把娘弄糊涂了,你婆婆都说什么呀?”

    “我也没在意,婆婆好像说是,你个死鬼,在那边听着,什么怀孕了,你要当爷爷了,什么的。”

    “明白了,娘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可不敢对外讲,外面乱的很,会惹大麻烦的。”

    “婆婆也是怎么说的。”

    “是这样,49年城里解放时,你公公是国民党的一个什么官,听说跟着蒋介石走了,一直没了音讯,有可能去了台湾,他一走,可苦了你婆婆,你婆婆带着个孩子东躲**的,我就是哪年害怕才跑了回来,没想到你婆婆一直没忘掉他,现在外面到处在斗人,特别是你婆婆这样的情况,要是让造反派知道了那可不的了,记住就行了,要烂在肚子里,记住了吗?”

    “嗯。”凤儿吓得伸了伸舌头。她没想到婆婆原来还是个军官太太。

    meimei弟弟吃完了手里的鸡rou,从院子里跑回屋里嚷嚷着还要吃,被母亲哄了出去后,就去给凤儿准备粮食,好让女儿带走。母亲一边给她准备粮食一边又说:“你这是自己往火坑里跳,没有户口,就没有粮食,还要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你图的啥呀,我的傻女儿,往后的日子更不好过,自己受吧。”

    69年的春节到了,凤儿的肚子也一天比一天大,婆婆的单位是个打煤球的厂子,婆婆在厂里每天要搬上千块煤球,每天回到家非常累,还要做一家人的饭,凤儿心疼婆婆,就在婆婆回家前把饭做好,丈夫虽说有点憨,但也在煤球厂有份儿活干,也是非常的累。凤儿就主动承担了家务活。春节一到,凤儿肚子越来越明显,婆婆,丈夫也放了假,婆婆就不让她干活,凤儿犟不过婆婆,只好回自己的屋里,回到屋她刚拿起毛衣要去织,就听到屋外乱糟糟的,当她走出屋后,一群人左臂上都带着红袖标,袖标上写着造反派三个黄字,正强行要带婆婆走,丈夫吓得哭了起来,这时她也不知那来的勇气,用自己的身子堵住街门,大声的喊着:“你们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抓我婆婆?”

    “干什么?告诉你,你婆婆里通外国,是特务。”

    “你们胡说,我们老百姓一个,通那门子外国,我婆婆才多大,怎么就成了特务,你们这分明是欺压百姓。”

    少跟她啰嗦,只见一个大个的一把就将凤儿拉到了一边,险些把凤儿摔倒,婆婆挣脱了拧着她的人,立刻奔到凤儿身边将凤儿扶住,指着拉儿媳妇的人说:“你还是人不是,没看见她是孕妇!出了人命你负的起责吗?我是我,与我儿媳无关。”

    这帮人可能也有点害了怕,驾着红姐就出了街门,一溜烟的走了。

    红姐被关进了牛棚,任凭他们怎么说,就是不承认自己的丈夫去了台湾,一口咬定丈夫死了,那帮人对红姐也没办法,只好就那么关着。

    年三十,屋外的雪下个不停,地上的雪也铺了厚厚的一层,夹着刺骨的北风,屋外没有一个人,凤儿煮好了饺子,用厚厚的棉袄裹了放在怀里,踏着厚厚的雪,迎着呼啸的北风去牛棚给婆婆送饺子,那时候用来临时看管被认为有历史问题的人的房间叫牛棚。凤儿来到牛棚见到婆婆把饺子从怀里拿出来,饺子还是热的,凤儿让婆婆趁热吃,婆婆一把将凤儿抱在怀里,两行热泪流了下来,凤儿也哭了起来,婆婆听儿媳一哭,立刻说:“不哭,回去好好的把家过好,他们怎样不了我,保护好你肚子里的孩子。”

    凤儿不哭了,嘱咐婆婆要想的开,不用担心家里的话后,坚强的走了出去。

    过完年,厂里又不让丈夫工作了,家里没了收入,凤儿借了辆人力车和丈夫一起就去给人送煤球,虽说过了年,立了春,但倒春寒也冷的人还是脱不了棉衣,丈夫在前面拉,凤儿在后面推,人一干活就冒汗,凤儿挺着个大肚子,汗水湿透了棉衣,一停下来,如同穿着件冰衣,浑身冷的人打颤,可凤儿看着挣来的钱,心里是热乎乎的。

    和婆婆一起干活的工友看凤儿挺着个大肚子受这份儿罪,心里都不是滋味,很多人找到革委会替红姐求情,让红姐出来工作,那帮人看也从红姐嘴里问不出什么来,就决定让红姐的儿子先工作,红姐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继续接受改造,但可以在外面接受改造,可以回家。

    粉碎机下的煤垛跟个小山似的,红姐要拿着水管上去,在粉碎机扬起的灰尘中把水管从上到下不停的插到煤里去给煤垛灌水,整个人一天下来就好似从非洲回来一样,浑身如同黑黑的煤球一样黑。

    日子到了五月,凤儿生了个儿子,孩子生下来才五斤,就给孩子起名叫连五,小连五由于在母体里没有吸到充足的营养,人又瘦又小,凤儿的奶也不够吃,孩子饿的成天的哭,还生病,这可急坏了红姐和凤儿,凤儿就提出去娘家住一段时间,红姐想了想,说:“就算你回到娘家,也没有孩子吃的东西,我来想办法,给孩子买奶粉吃。”

    “可咱家大人吃饭的钱都很紧张,去哪弄钱买奶粉呢!要不叫我meimei过来看着孩子,我还去给人送煤球去?”

    红姐没有出声,心里想,我让我这个儿媳妇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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