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文惠劝慰 矢志读书
;景仁宫正殿对门正中已设了灵堂,上面摆放着慈和牌位,根据太皇太后和康熙众大臣的综合意见,为慈和拟谥号为“孝康章皇后”,与宛若不同,慈和的谥号里加了世祖章皇帝的“章”字,且其子玄烨如今已登基为帝,如此以表示尊重。 作为当今圣上的康熙,此刻正跪在灵前,痛哭不止,身旁的贴身太监梁九功小心翼翼地道:“皇上,您都三天三夜没休息了,要不奴才扶您去歇会儿吧”梁九功从小就净身入宫,颇得先帝顺治爷喜欢,指给了玄烨为贴身太监,他对玄烨极忠,几乎寸步不离地伺候着康熙。 玄烨不作任何回答,哪怕是或点头,他黯然地抽泣道:“九功,你是与朕一起长大的,现在朕失去皇阿玛,又失去了额娘,朕才十岁” “奴才知道。”梁九宫劝慰他,“可是皇上,恕奴才直言,人死不能复生,保重龙体才会最关键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倘若先帝和圣母皇太后泉下有知,一定也不愿意见到皇上如此伤悲。” “如若他们见朕不伤悲,他们说不定还会骂朕是个不忠不义的逆子” “皇上,您如今贵为天子,如若您的龙体有何闪失,太皇太后会怪罪奴才的就算奴才命如草芥,不堪一提,也请皇上顾念太皇太后一把年纪,不要让她老人家担心啊。” 提到太皇太后,康熙脸上闪过一丝安慰,他喃喃道:“对啊,朕不是举目无亲,朕,还有皇祖母不过皇祖母年事已脯朕不想让她老人家担心。” “所以啊。”梁九功见劝慰稍有成效,不禁暗喜,但他不敢表现出来,“皇上,可否听奴才一句劝,先吃点东西吧” 闻得此言,玄烨看了一眼盘子里的点心,随手拿起一块,吃了一口就放下了:“朕现在吃什么都没有胃口。拿下去。” 梁九功无奈,到这个份上,他知道再劝也是徒劳,心急如焚之下,他想到了文惠。 宁寿宫中文惠刚料理完慈和的后事,很是疲劳,她坐于凳上,双目微闭,银杏为她着太阳,此时,来自养心殿的小太监小陆子来报:“奴才给母后皇太后请安,皇太后万福金安。” 文惠颇为意外,陈一达解释道:“娘娘,这是养心殿的小陆子,跟梁九功同日入宫的。” 文惠点点头:“小陆子,今日来哀家的宁寿宫有何要事呀” “启禀皇太后,自从圣母皇太后薨逝后,皇上一直跪在灵前不肯起身,也不肯吃东西,奴才别无他法,只有请求皇太后发发慈悲,不要让皇上就此坏了龙体。” “原来如此。”文惠若有所思,“那告诉太皇太后了吗” “未曾,奴才不敢擅专。” 文惠“倏”地起身,道:“哀家要去景仁宫一趟,快去准备。”陈一达和银杏闻言虽觉文惠近日太过劳累,但不敢抗旨,遂准备了轿撵即刻去往养心殿。 康熙依旧跪在那儿,不吃不喝,他背对门跪着,因此见不到文惠的进来,且因忧伤过度,压根没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文惠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然后道:“皇帝,你在这里跪着,你额娘知道吗” 康熙一惊,转过身来,惊见文惠他的嫡母近在身后,于舒规矩矩行礼:“儿臣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万福金安。” “哀家安不安倒也不打紧,只是你如此长跪不起,你的亲生额娘若是泉下有知,会是如何想法” 康熙满不在乎:“儿臣为亡母守孝,天经地义。” “很好,是个孝子。”文惠以退为进,“不过,如今伊人已逝,再伤悲怕也不能起死回生了。” “不”康熙忽然大叫道:“我额娘我亲生额娘将永久活在我的心里” “嗯,但愿。”文惠劝慰,“哀家是想,你亲生额娘看见你如此孝顺,心里一定很欣慰,但是,如果她在九泉之下看到你作为一国之君为了她而荒废朝政,哀家估摸着,她要生气了。” 康熙心头为之一颤,一时无言以对,文惠继续道:“你如今已是我大清的皇帝,虽说有四大辅臣帮你打理国事,但终究是外臣,你有把握他们来日不会篡位吗就算有太皇太后在,又如何太皇太后如今年事已脯且fèng体又欠佳,你想让她老人家为你这个孙儿无限的牵挂吗” 康熙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有说话。 文惠继续道:“哀家知道,你八岁丧父,如今亲母又薨逝,心里痛苦。虽说你不是哀家亲生的,但哀家是你的嫡母,也是你的母亲,哀家未曾诞育子女,自然是把你当作哀家的亲儿子,你说,自打你出生以来,哀家有亏待过你吗说起来,哀家与你是亲人,母子何况还有太皇太后疼你,你的亲人还有一大把。抛开这些暂且不论,你作为一国之君,此刻应该站起来,为开创我大清基业,而努力,把你父亲未完成的心愿给了了。天下那么多人都看着呢。你的人生才刚刚起步,若是就这些挫折就把你打败了,你以后的帝王道路如何行卓”文惠的话虽不重,但句句在理,让小康熙听了心服口服,他想站起来,但因连日来跪的时间较长,又因多日未进食,他瘫软在地无法起身,文惠亲手把他扶起,像母亲一般牵着他的小手,并嘱咐奴仆们给康熙弄点吃的先填填肚子。许是肚子真的饿了,又许是他听了文惠的话觉得有理,他觉得这平时看着不怎么样的点心现在居然特别好吃,他一边吃一边看着文惠,文惠爱怜地看着他:“慢慢吃,别噎着。” 吃完后康熙道:“皇额娘,朕的额娘如今不在的,那以后你就是朕的额娘了,还有皇祖母,朕为了皇祖母,为了皇额娘,更为了大清,朕一定好好向师傅学习治国之道” 文惠摸着他的头,笑了。 文惠劝慰过后,玄烨除了在亲母丧期每日亲临灵堂下跪举哀外,其余时间不是在尚书房听师傅讲课,就是在养心殿中苦读史书,以期学到更好的知识。他知道眼下他还未亲政,是学习的好时机,等以后亲了政,可能就没有那么多时间来读书了。他起早贪黑地诵读,废寝忘食,无论何时,只要一捧起书本,他几乎忘记了一切。 梁九功见他如此嗜书,几乎不眠不休,担心他累坏了龙体,却不敢劝阻,他想出了一个办法。一日,梁九功趁着康熙用膳的机会,悄悄地把康熙要看的书藏了起来,然后用完膳后,康熙疑惑地问:“朕方才看的书呢明明朕就放在这儿的,怎么不见了”
梁九功故作无辜地道:“这奴才也不知啊。皇上您累了,奴才先伺候你歇会儿吧。” “不行。”康熙打断他,“朕今天的事今天一定要做完,九功,朕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忽然他仿佛想到了什么,“是不是你把书藏起来了藏哪儿了快说” 梁九功吓破了胆,但又不愿承认:“奴才冤枉奴才实在不知” “瞧你这底气不足的样,是不是藏起来不敢告诉朕,没事,朕恕你无罪。” 闻得此言,“底气不足”的梁九功只得把藏好的书交了出来,道:“皇上,奴才只是担心,皇上这样没日没夜的读书,怕是累坏了龙体,才想到这馊主意” 康熙忍不住笑了:“朕就知道,不过朕是一国之君,只是尚未亲政,正因尚未亲政,所以朕才要抓紧时间好好读书,只有这样,以后才能做一个明君。”他顿了顿,道:“不过九功,如若你下次胆敢再藏朕的书,朕绝不轻饶” 梁九功吓了一跳,忙磕头如捣蒜:“谢皇上开恩奴才一定谨记” 太皇太后听闻孙儿如今嗜书如命,既欣慰又心疼:“哀家的孙儿啊,特喜欢读书,哀家着实高兴” 苏茉尔接过话碴:“那是,奴婢倒是觉得皇上如今嗜书,像您呢。您当年可也是嗜书如命啊。当年为了老祖宗您的fèng体,奴婢也没少劝啊。” 太皇太后“噗嗤”一声笑了:“还真像。皇帝喜欢读书固然是好,至少他有这份进取心;只是,他如此这般不眠不休,怕是对龙体不利呢。” “那倒是。”苏茉尔叹了口气,“老祖宗啊,奴婢以为,皇上嗜书,怕是另有原因。” “哦”太皇太后有些意外,“你倒说说,是何原因” 苏茉尔打开了话闸子:“奴婢听闻,前些日子圣母皇太后国国丧,皇上痛哭不止,任人如何劝都不愿起身,谁知,母后皇太后进去不知说了些何话,皇上出来就如此嗜书了。” 太皇太后满意地点点头:“这个哀家略有耳闻,惠儿说的是让皇帝振作,不要因为生母早亡而荒废了朝政,荒废了读书,说了一大堆道理。总之后来皇帝是听从了她的劝慰而发奋一定要做明君。” 苏茉尔会意地笑笑,没说话,太皇太后继续道:“惠儿这孩子,哀家没看错,温柔娴淑,识礼数,当年哀家没有看走眼,只是可怜了她,这么年轻就守寡,还未曾诞育子女,前些年好不容易怀个孩子,还被人暗害,作孽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