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情深许,何以言
“不止是这样,对么?”她重又道,“你迟迟不去澄清,难道不是为了利用现在的报道,去验证另外一件事?天,只有我了解你,那个付清羽根本就不在乎你对她的一切用心……” “别让我从你口中听到她的名字,你不配。” “天,你为什么还不明白!”Anna几乎是喊了出来,“她不会在意你的!即便今天的新闻让全世界知道,她也不会如你所愿地伤心难过,她不爱你,你再怎么验证也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 司天浙似乎也被激怒了,他冷声一笑,我知道这是真正危险的前兆。 “Anna,看来英国你是待腻了,欧洲也不适合你,我想只能送你去某些能让你安分点的地方,彻底在公众面前消失,这样你才没有机会乱说话……” “不,你——你不能这样对我!” Anna此时才终于显出害怕,惊颤的声音没有任何力度。 显然司天浙已经不想再跟她多说,里面恐生变故,我心下一急,推门进去。 果然,入目便是两个男人将Anna挟住,曾经娇媚柔婉、端庄精致的女子,如今恐惧挣扎,狼狈不堪。 我走到司天浙面前,轻声问道,“你要把她送去哪里?” 他没回答,注视着我的目光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我看了Anna一眼,她目中已氲出泪光,为了争夺而竖起的刺,恶毒而柔弱。 这个世界上有天堂,也有地狱,生活在宁静和平中的人不会知道,有的地方连喘息都是绝望。曾经在庞大家族见惯了权争倾轧、铁血手腕,我又怎会对这一切漠然无知?司天浙执掌司氏财团,对于给他造成麻烦的人和事,他选择的处理手段也是一样的。 我看着他,低音中带着莫名的请求,“不要这样。” 他眼中原本的光亮仿佛在顷刻间寂灭,取代的是眉目间聚敛的痛楚,声音忽然有种从未听过的冷意,慢慢将我所熟悉的温热覆盖。 “我问你来干什么。”他一字一句说, 我一怔,明白他真正想要得到的答案,却不知道该怎样向他表达我的意思,才能让事情不这么糟糕。 我抿紧了唇,“这样做,不值得。” “付清羽,”他上前一步,突然捉紧我的双臂,深执的眸子看进我眼中,带着激越的迫切,“告诉我,你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告诉我,你要我的解释,告诉我,你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我的手臂在他的钳制下开始发麻。 是啊,告诉他你喜欢他,你可以坦白不论心中有多么信任,看到他订婚消息的一刻还是会不可抑制地酸楚,你为什么不让他知道因为他的出现是对你的世界怎样的影响甚至颠覆,你应该不顾一切地讲出,那想要表露而又未尽的话语—— 你不仅想成为让自己喜欢的人,也想成为让他喜欢的人。 可是,为什么就是无法对他说出口呢? “告诉我,羽儿。” 他绝望地重复,眼底压抑的悲伤像岩浆翻涌,溢出炙灼般的疼痛。 “不是,”我静默道,无法骗他,我确实不是来质问他给我一个交代的,“但……” 禁锢我的力道霎时松下,他手臂缓缓垂落,目光终于带了令我害怕的遥远的陌生。 “放了她。” 他突然说,冷漠的声音割裂了周遭的空气,像无数碎片划在我身上,很疼。 两名男子应声松开了对Anna的挟制,随即,他径自迈开脚步,与我擦身而过,目光再无片刻停留,离开了这里。 许久、许久。 我站在原处,艰难地找回着自己呼吸的节律,已经瘫坐在地上的Anna看着我,渐渐溢出了讽刺的笑声。 “你在救我……哈哈,付清羽……你居然好心救我?” 我不语,听闻她竭戾的嗓音,带着全然的恨意,“真是感人啊,付清羽小姐是多么善良呢……呵呵……你要的就是你的敌人这样的赞美么?好啊,如果真的这么好心,你把他还给我,把他还给我啊!” “你够了,Anna,出去。”我背对着她,不想多说一个字。
“呵,怎么……” “没错,别让我再看到你任何拙劣的诡计。”我沉声,“还不走——” 她不甘地瞪着我,站起身,脚步已是不稳,缓慢地走出了总裁室。 * 这一夜,天空翻起了浓重的白雾,我坐在房间的钢琴前,未着灯火,只凭借一室幽夜的墨蓝色,曲调低弹。 明快与忧郁,挚爱与悲伤,在指尖倾数流泻。 思绪倏回到那次婚礼前,叶宁晨来到我房间,曾跟我说过最后一段话。 “虽然,适时地添些醋会是爱情不错的调味剂,不过,我想还是该告诉你……”他笑意深长,“最近那个跟在他身边的女人Anna,你之前应该认识,自从一年半以前司总裁跟她分手,追你到英国之后,Anna竟也放弃了在中国的一切,硬是追着他来到这里。Anna到英国后,因为没有任何根基和支持,事业发展非常艰难,甚至……曾一度去当地的酒吧做l。后来,还是司总裁的助理Kim看不下去,想办法在英国为她接下几场戏,才让她慢慢有了基础……Anna的心思十分明显,只是司总裁好像对她没什么兴趣呢,他真正在意的,想必小姐最清楚不过,不是么?” 思绪及此,指下旋律忽地错位,在深冥中划出不协调的长音。 我叹了口气,停止。 过往至此,我还需要你更多的解释么? 即便不曾知道这样的真相,又有什么能令我怀疑你? Sara说得对,爱的太深反会生出裂痕,我对你这样的信任,反而成为令你不安的缘由了么? 浅蓝色的纱帘因窗口踱进的夜风而缥缈起伏,带动那蓝色仿佛跟随空气轻流回转,缠绕指端。 我再次敲开琴键,音符攀过窗棂,滑下楼梯,在水晶灯上打旋。 高音、低音,一如色调的浓暗渐变。 我闭了闭眼睛,睁开时,深暗化开了一片,门边忽而显出孑立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