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羁绊
夜晚。 演剧团休息的旅馆。 白放下手中的羽毛笔，轻轻打了个哈欠。 “终于全部做完了！”她的语气带着几分喜悦。 时至今日，舞台的建设终于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完美结束了。 在一场盛大的庆祝宴后，白还得连夜把报酬的事情一一落实确定好，待第二天同一发放给工人，无偿帮忙的居民们也得送上谢礼才行。 摆在白面前的就是一本刚刚做好的名册。数量虽不小，不过因为平时就有在注意整理，所以工作量并不是很大。 作为团长，这些工作是无法避免的。 不能上台演出的话，就认真做好后勤工作！ 这是演剧团建立之初，白下定的决心。 不过到了后来，人逐渐多了之后，大家就没有了明确的分工，都是互相帮助，只在各自的领域上有特长。 演剧团由此发展的飞快。 如果不是大家都享受这种家庭剧团一样的感觉，演剧团的花名册早就爆满了。 这是我们一起努力的结果！ 每到达一个新的地方，看到演剧团受到无比热烈的欢迎，白心里都很充实。 所以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觉得格外轻松。 不过嘛，演剧团受欢迎是很好，但是太受欢迎了，偶尔也会发生让人哭笑不得的状况。 比如刚才的庆功宴。 在这场宴席中，除了安做出来的用来招待的料理之外，热情的居民们还纷纷从自己家里带来了各家自满的菜色。在气氛达到高潮之时，本地的表演者献上各自的才艺，让演剧团的大家见识到具备当地特色的歌舞。 大家时而交流，时而模仿，热闹非凡，时间不知不觉便过去。回过神来，已经到了晚上。 各式的菜色餐点吃完，有人开始敬酒。 在这座小镇，酒文化十分畅行，无论男女酒量都特别好。 可是演剧团除了美可之外，其他人都不喝酒，大半成员的年龄也不够。这就导致别人还能用果汁来做挡箭牌，美可却无法避免地成了被围攻的对象。 男人们虽然有所收敛，但同为女性就没有任何顾虑了。 性格豪放的女酒豪们一个接着一个端起了酒碗。 美可的酒量再大也禁不住她们一个个灌，造成的结果就是现在的她烂醉如泥，正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不过敬酒的人同样没好到哪里去，餐桌上倒了一片，还得演剧团的人帮忙送回家。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白不禁笑出声。 姣好的身躯伏靠在桌案上，白透过窗户，看到夜空中美丽的月亮，渐渐有些出神。 像这样快乐的时光有很多，和演剧团的大家在一起，经常可以享受生活的美好。 现在回想一下过去，如果不是鼓起勇气建立了演剧团，如果不是遇到了大家，可能永远都无法过上这样的日子吧？ …… 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从记事起，她就生活在一座临海的收养院里。 院长是一个精明能干的女性，把收养院的一切办理地井井有条。除了各方面的打点外，她经常会组织孩子和老师们做些手工艺品来补贴财务。所以收养院的生活水平，还算不错。 小时候白见过的人，多数都是黑色的头发，其他颜色的也有，但唯独白色头发的，只有她自己。 身边的大人们也很少有去外边见过世面的，为此对她投入了很多关注，担心她是不是身患疾病，还花大钱请来了医生。 有些恐慌的白在接受检查后，得出的结论是一切正常。 老师们松了一口气，在把白送回集体前，还嘱咐其他孩子不要因为白的头发颜色而特殊对待。 可因为大人们之前的关注，很多孩子在内心对白是有些不满的。这也导致白的发色成了他们揪住不放的一点。 虽没有因此发生暴力事件，但是白在收养院的生活，过得并不是很开心。 长时间的冷暴力让白本就内向的性格变得更加严重，大人们担心却没有很好的办法，只能多抽出时间陪陪她。 然而这样的举动反而让情况愈演愈烈，到最后，白甚至没有几个能说上话的同龄人朋友。 那时候的她还在想，如果自己的头发是其他颜色，哪怕是漂亮的银色也好，这样就可以跟大家好好相处了。 她还曾做出在深夜自己剪头发的举动，被老师及时阻止。 压抑的心态，让白内向的同时，极度的不自信。 即使每次做的手工艺作品都得到了表扬，她也觉得只是自己运气好而已。 在闲暇的时候，白会一个人跑去海边，踩在细软的沙子上，听着海浪的声音挥舞着双手。 这是唯一能让她感到开心的事。 某一天，一对中年夫妻来到收养院，他们说自己一直没有孩子，在听说过白的事情后，想要收养她。 院长在有人过来收养孩子的时候一直很谨慎，不但会确定对方的为人，还会调查对方的家庭条件，如果不错的话才会同意。 调查的结果显示，这对夫妻的家境非常不错。 这让院长很高兴，她认为白能在这样的环境生活的话，要比现在的状况好很多！ 白听到自己即将被收养的消息，异常惶恐，她非常害怕养父母会因自己的头发不喜欢自己，从而给院长添麻烦。 笑眯眯的院长百般安慰，将她带到养父母面前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养父，同样是天生白发。 “很辛苦吧，以后就没事了。” 在被养母抱在怀里的时候，白终于哭了出来，她第一次哭的这么大声。 跟着养父母离开故乡，白才了解到，天生白发的人并不是特别罕见，在其他地方也有很多生下来就是白头发的孩子，只不过在越偏僻的地方越容易遭到歧视。 白的亲生父母，很可能就是这样抛弃她的。 幸运的是，收养白的那对夫妻，非常宠爱白这样孩子。 白的养父是一名小有名气的音乐家，养母是老师，白自此生活在了大城市中，再没有因为发色被另眼相待过。但由于从前的经历，白的性格只是得到了缓解，而没办法彻底改善过来。 养父并没有介意，只是告诉白，活得开心就好，有精力的话多注意培养自己的兴趣爱好，说不定能成为特长。养母偷偷告诉白，她的丈夫小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 白听话地按照养父的话去做，随后…… 她只觉得自己沉浸在了养父母的爱当中，慢慢地，都忘记了自己是被收养的孩子。 十四岁那年，父亲问她的梦想是什么。 白有些无措。 如果是被收养前，她的梦想是当一名修女，那样就可以把自己的显眼的白色头发给遮起来了。 但是如今不再为发色困扰的她，一时间没办法好好回答。 母亲笑着说，不如到外边去看看，再决定自己的想法。 于是白惴惴不安地带着一笔夸张的资金开始了自己的旅途。 说来也奇怪，明明父亲是个音乐家，但是白在敲定去旅行时，父亲交给她很多防身术。 这些防身术异常的实用，令她在旅途中少了很多麻烦。 因为谨慎，白并没有随便动用父母给的钱，而是走到哪里，就找地方打工赚取生活费。因而即使是在漫无目的的漂泊，她一路上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在旅行到海对岸，在一个花店打工的时候，白结识了美可。 一段时间的相处过后，她发现美可好像没有确定的目标，只是到处打工赚钱。 这和她多么相似！ 而美可在听说了白的事情后，也对她产生很大的兴趣。 两人逐渐熟络，对对方的了解慢慢增多。 白看到了美可在歌舞上的独特天赋。 美可发现了白除了唱歌外几乎接近全能的恐怖才能…… 在一次饭后的聊天当中，美可说笑般提到： “不如我们组个剧团，到各地表演怎么样？这样你既能继续旅行，我赚钱也能相对稳定些。都是熟人的话，说不定我还能把我家那个臭小子带来，省得我逢年过节来来回回跑。” 初次听到这个提议，白很犹豫。 美可让她来当团长，白很担心自己的能力不足。 不过以前白曾去过父亲演出的场所去听演奏，那种沉浸在音乐当中的感觉，还有观众们沉醉的模样，一切的一切，都令她向往。 如果建立起剧团，是不是就能像父亲一样？ 白的脑海中闪过这样的想法，莫名的冲动在她心中产生。 同样的，受父亲的影响，白也很喜欢表演，她很怀念小时候随着海浪的声音舞动手臂的感觉。 最终在美可的鼓励下，白下定决心，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资金建立了演剧团。 她还记得当时拿出钱后，美可目瞪口呆的模样。 演剧团刚起步，白和美可都没有相关的经验，几番商量下，演剧团的第一场演出是在人流量较大的码头。 白弹钢琴伴奏，美可来演唱，在街头简陋地表演。 初次的展示非常成功，美可的独具特色的歌喉，白高层的演奏技巧，深深吸引了来来往往的路人，码头最后被围得水泄不通。 首次的成功让白有了一定自信，凭借这次演出的影响，她接连在周边进行了几次表演和宣传，让演剧团的名气迅速扩散开来，随后便是购入相关器材、扩招表演者等一系列举措。 演剧团的经营就这样步入正轨，一点点走到了今天。 白在经营演剧团的过程中收获到了难以想象的乐趣。 一方面是观众在演剧团的舞台之下所表露的陶醉之色令她自满和开心。 另一方面，是每一个新加入的团员，都让演剧团变得像是一个温馨美满的大家庭。 她逐渐喜欢上这样的生活。 如果现在父亲再问起她的梦想，她一定会说： 我想把演剧团发展成世界第一的演出团体！ ——她已经差不多成功了！ 白难得有了如同小孩子一样想要炫耀的心情。 找时间回趟家吧！ 不自觉露出笑容的白如此想到。 算了算时间，去帮忙的人差不多该回来了。 白站起身，准备为大家做点夜宵。 从明天开始就要为演出做准备，排练可是很辛苦的，今天是最后的休息机会。 尽量犒劳大家一下！ 白走下楼，刚好看到回来的安。 “团长，还没睡吗？”安的脸上有些疲惫。 喝醉酒的人最能闹腾，一切结束后安只觉得浑身乏力。 “给大家做点吃的，我看晚上都只顾着喝酒了，没怎么吃东西。”白说道。 安拍了拍脸颊振作精神后，挽起袖子：“我来帮忙。” 白没有拒绝，演剧团就属安做菜最好吃，就是要辛苦一下他了。 本来白是打算自己做的，结果现在变成了安当主厨，她帮忙。晚上不好吃太多，两个打算做些量适中的饭菜，等大家回来。 白看着忙碌中的安，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些画面。 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切菜的手不自觉停了下来。 “……安，你……”白的声线有些发颤。 “嗯？怎么了，团长？”安没听太清。 想起和Miku商量好的事，白没有继续往下说。 她打起笑容，转而问道：“说起来，安，你的武技是跟谁学的？” “没有学过。”忙着炒菜的安想了想，开玩笑道，“可能是我天赋异禀吧。” “诶，是吗，那你身手那么好？”白笑道，“那难不成你会魔法？” “哈哈，团长，你比我会开玩笑。” “怎么是开玩笑呢？”白的笑容有些不太自然，声音也变得有些低沉，“你看，如果你会魔法，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啊，什么？” 油锅的响动比较大，注意力全在手上的安有没听清白说的话。 “嗯嗯——”白摇摇头，脸上慢慢温和了下来，“安！” 她的声音慢慢变大。 “我听着呢，团长。”安眼睛盯着锅里，现在是关键时刻，不能疏忽，不过他还是分了一部分注意力在白那里。 “我们演剧团的大家可都是家人一样的存在哦！”看着安的背影，白释怀地大声说道。 虽然有些疑惑，但安还是接道： “那不是当然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