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那白衣飘飘的年代
最后一天课，老师也开通了不少，都到了这时候，硬逼着看书做题也没用。晚自习大家自愿，想上的上，不想上的可以回家。 倒数第二节课，大串门时间。 各课任老师会频繁出现在每个班级上，看着又一批高三生即将离开，心里面唏嘘不止。 老梁一身西装笔挺的走进教室，惹得一阵轰然，他苦笑着摆摆手，心里面不知是何滋味。 他一眼就看到了韩星，他没法不看到韩星，刚进门的时候正有几个女生围着这小子死活要他在同学录上签名要照片，让老梁就是好一番感概，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至理名言啊。 在他这正经人眼里，这混小子哪里有一点招人喜欢的地方？ 老梁伸手压了压，制止学生们对他形象上的讨论，正要说点什么，全班响亮的一声“起立！” 老梁愣在原地。 “老师辛苦了！” 整齐划一的声音，显然是事先商量好的。 老梁瞪圆了眼珠，他看到姚子苏站起，看到李羽菲站起，看到班里一贯调皮捣蛋害死他无数脑细胞的韩星、林刚等等一同站起，毫无平时的散漫，这一声喊得特真诚，特响亮。 一股热流沿着脊髓就这样毫无征兆措手不及的冲了上来，老梁下意识的就攥了拳头，脑袋有点恍惚，他觉得突然有一种nongnong的幸福的味道。 这就是人民教师的幸福啊！ “老师辛苦了！” “同学们辛苦了。” 然后老梁激动的提高了嗓门，挥着拳打倒帝国主义的架势，作着最后的战斗动员：“同学们，后天就高考了，在考前要注意几点，第一是要树立必胜的信心，第二是要保持持续的细心，第三是面对高考的平常心！大家要在考试上面，沉着、认真、细心、守纪，最后祝大家成功，勇往直前去面对你们波澜壮阔的人生！” 面对着未来人生决选的这一代人，在这一刻热血沸腾。 在这没有英雄的和平年代里，高考就是人生里扬刀立马的时刻。 高一高二的学生早就已经放学了，离校的前夜，高三的学生已经没有了平日的束缚，整个年级走廊里都是来回窜班的学生，关系好的互相留着联系方式；平素地下党一样偷偷摸摸的情侣第一次依偎在班级门口，不再关心别人的看法和眼光；几个男生凑在一起，堂而皇之地抽着烟，抽着抽着有人的眼眶就红了…… 课堂里有人在撕书，唰唰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触目惊心，大有一种焚书坑儒的味道。 然后就有不少飞机飞出了教室，那些纸飞机的机身上要么印着化学方程式，要么就是思想政治坚持四项基本原则，或者是讲述晚清文化的历史书页，飘飘荡荡的朝着天空遥远的飞去。 姚子苏和李羽菲肩并着肩站在走廊的窗户前，整齐划一的将书页沿着折痕剖撕开来，撕成一条一条，然后再由一条一条的撕成小碎块，就像是即将来临的欧洲杯球赛开幕时飘荡的那些雪花般的纸片一样。 窗户外的cao场上，会有牵着手的男女一走就是好几大圈，一直到走到曰落，黄昏变成黑暗，天空里繁星闪烁。 也有很多相互暗生情愫的想要表白，但是也仅仅在同学录上写下了最隐晦的词句，那些心里面的很多东西，都无法说出口。并且伴随着这个落曰和毕业，永远说不出口。 韩星从来没想到他在班级里居然这么受欢迎，收到的同学录多到基本上快要写不完了，比试卷还厚的同学录堆叠在桌子上。 上辈子这个时候韩星老早就跟林刚跑掉出去玩耍了，收到的同学录加起来也不过十几张，而现在完全可以装订成书。 韩星第一次发现写这种东西是极为头疼的一件事，甚至于有些上面用铅笔写出的名字，连他都不知道是某某某，根本不认识。 于是韩星也有大部分的同学录根本没有写，直接塞抽屉里。但是很明显这种想法是非常不明智的，没收到同学录的学生过来找他索要，让韩星有一种类似在赶稿的急迫和尴尬。 伏案疾书的韩星闻到鼻端一阵淡淡的幽香，一抬头，就看到俏生生的姚子苏。 她看着他：“你从来没问过我的电话号码，或者QQ号。” 韩星就有点冒汗。 看到韩星的尴尬，姚子苏嫣然一笑，居然什么都不说，转身走了。 韩星长叹一口气，这小丫头不好对付啊。 整栋教学楼里撕书的撕书，拍桌子跺板凳的跺板凳，弄得就跟土匪窝一样不安躁动。 走廊里忽然传来了吉他伴奏的歌声，唱的是《祝你一路顺风》，班级里迅速安静了下来。 “那一天知道你要走 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 当午夜的钟声 敲痛离别的心门 却打不开你深深的沉默 那一天送你送到最后 我们一句话也没有留 当拥挤的月台 挤痛送别的人们 却挤不掉我深深的离愁……” 走廊那头是理科班，这边是文科班。 班级里安静极了，一股nongnong的离愁别绪涌上各人的心头。 “当你踏上月台从此一个人走 我只能深深的祝福你 深深的祝福你 最亲爱的朋友 祝你一路顺风……” 姚子苏眼眸一转，勾勾手指就把林刚叫了过去，小声说了几句什么，林刚立刻一脸jian笑，打发一个住校的同学回宿舍取韩星的吉他去了。 理科班那头人越聚越多，几个文科班的美女也凑了过去。 取吉他的终于回来了。 姚子苏把吉他递给一脸愕然的韩星，抿着嘴笑：“给大伙儿唱个歌儿吧。” 韩星摇头：“不唱。”开玩笑，臭丫头你这是耍猴儿呢？ 姚子苏眼睛一眯：“你答应过我给我写首歌的，现在我改主意了，你在这里唱一首就行。” 林刚唯恐天下不乱，而且作为平素胡作非为的“亲密战友”他可是知道韩星唱歌是相当不错的，就在一边起哄：“来一首吧，难道咱们文科班还让理科班那些豆芽菜比过去了？” 韩星无奈，想了想，接过吉它，说：“既然大家这么抬举小弟，那小弟就献丑了！” 这句话再配上他故意装出一副将要开演唱会的明星范儿，把大伙儿直接笑喷了。 “给大家唱一首《青春无悔》吧。” “开始的开始是我们唱歌 最后的最后是我们在走 最亲爱的你象是梦中的风景 说梦醒后你会去我相信 不忧愁的脸是我的少年 不苍惶的眼等岁月改变 最熟悉你我的街已是人去夕阳的斜 人和人互相在街边道再见 你说你青春无悔包括对我的爱恋 你说岁月会改变相许终生的誓言 你说亲爱的道声再见 转过年轻的脸 含笑的带泪的不变的眼 是谁的声音唱我们的歌 是谁的琴弦撩我的心弦 你走后依旧的街总有青春依旧的歌 总是有人不断重演我们的事 都说是青春无悔包括所有的爱恋 都还在纷纷说着相许终生的誓言 都说亲爱的亲爱永远 都是年轻如你的脸 含笑的带泪的不变的眼 亲爱的……” 同学们一起鼓掌，掌声未落，理科班那边的歌声再次响起，小虎队的《放心去飞》，唱的气势十足。 韩星心说，这是杠上了啊！ 爱唱歌人的遇到这样的场合嗓子就会发痒。 而且重生以来，一个中年人的灵魂回到青葱的高三岁月，高考的压力让韩星只能看书看书再看书，很多前世的生活习惯被强制封藏，他小心翼翼地计划，想要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却时不时不自觉地产生一种游离感，这让韩星心里像压着一座火山，蠢蠢欲动想要寻找一个喷发的契机。 那边唱完，韩星也开唱。 “因为梦见你离开 我从哭泣中醒来 看夜风吹过窗台 你能否感受我的爱 等到老去那一天 你是否还在我身边 看那些誓言谎言 随往事慢慢飘散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 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姚子苏本来是笑着听歌的，听着听着，不知怎的眼睛就红了。 韩星越唱感觉越好，好像自己就是在酒吧里，可以尽情的释放自己。开始一直是带着笑唱的，唱到后来，他一只脚踩着椅子，身体和吉他一起律动着。唱到高|潮部分，好像有一口浊气被自己喊出了体外，整个人的身心都晶莹通透。 这首歌是韩星的“原创”，原本《一生有你》就算得上校园里的神曲，此刻神曲一出，走廊另一边的理科班顿时就哑火了。 韩星唱嗨了，本来想高考后再彻底发泄，但是姚子苏加上整个班级的期待，让韩星猛地一下子就彻底的释放出来。 一曲唱罢，再来一曲。 “当秋风停在了你的发梢 红红的夕阳肩上 你注视着树叶清晰的脉搏 她翩翩的应声而落 你沉默倾听着那一声驼铃 象一封古早的信 你转过了身深锁上了门 再无人相问 那夜夜不停有婴儿啼哭 为未知的前生模样 那早谢的花开在泥土下面 等潇潇的雨洒满天 每一次你仰起慌张的脸 看云起云落变迁 冬等不到春春等不到秋 等不到白首 还是走吧甩一甩头 在这夜凉如水的路口 那唱歌的少年 已不在风里面你 还在怀念 那一片白衣飘飘的年代 那白衣飘飘的年代 那白衣飘飘的年代 那白衣飘飘的年代……” 那些白衣飘飘的年代，留影在年轻的纪念册中，在有些发黄的时间里，看到的是一个个从开始到最终的依旧，但是不管时光怎样的流转消逝，也无论这样的轮回如何的苍茫与残忍，谁都不会也不应该去忘记那些年轻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