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莫小溪
火车站不远的一家麦当劳店里，韩星喝着饮料，看着莫小溪吃掉麦香鱼汉堡1个 薯条1包＋麦辣鸡柳卷1个 四块麦辣鸡翅…… 娇小的身躯清纯的气质，跟这一大堆食物联系在一起，有一种强烈到极致的违和感。 韩星甚至接着弯腰的机会，偷偷看了看她的小腹，冒一下的腹部依然平坦，腰肢依然纤细，这些东西都吃到哪里去了？ 见鬼了！ 嘴里叼着吸管喝着饮料，莫小溪看了看桌上的狼藉一片，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一时没忍住……再看看韩星盯着自己一副惊讶的神情，觉得很是不好意思，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韩星长长吐出一口气：“说说吧，你到底怎么回事儿？为什么单身一个人？家是哪儿的？” 沉默了一下，莫小溪轻声细语的说：“我家在西蜀一个山沟沟里，爸爸四年前就死了，爸爸生前最疼我，他死的时候，拉着我的手不松开，我和mama哭了好久。去年的时候，mama病了，叔叔和我带着她去镇上，去蜀都，钱花没了，病也没好，只好回家。没过几天，mama就不行了，脸色很难看，我赶紧叫叔叔把mama送到镇上。第二天早上，我去医院看mama，她还没有醒。我轻轻地给她洗手，她醒了。mama拉着我的手说，mama想回家。我问她为什么呢，我们要治病呀，她说这里不舒服，还是家里舒服。我把mama接回家，就去给mama做饭。饭好了，去叫mama，mama已经死了……” 清亮的泪珠儿顺着她的脸颊无声的滑落，原来最深的伤心，是哭不出声的。 韩星默然。 莫小溪擦了擦眼泪，继续说着。 “我没有家人了，叔叔就把我接过去在他们家生活，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婶婶对我不好，总是不让我吃饱，我不怪她，我知道他们家也很穷，家里还有两个弟弟要念书，很难的。我把所有的作业都在学校里作完，放学回家就帮着叔叔婶婶干活，喂鸡喂鸭打猪草，所有的家务我都能干，田里的农活也干，我不能白吃饭，要不然会被赶走的，那样我就无家可归了……” “可就是这样，也还是不行……婶婶每天打我，没钱的时候打，跟叔叔吵架的时候打，弟弟考试没考好也打……我能怎么办呢？我只能忍着，因为我没有家了啊……” 她瘦削的肩膀轻轻耸动，把脸埋在手掌里，无声的哭泣。 韩星静静的听着，没有出言安慰，因为他找不出安慰的话。 歌德说过，阳光越是强烈的地方，阴影就越是深邃。 有阳光的地方就会有阴影，这与地区无关，与种族无关，更与制度无关。 这是宇宙的定律。 他可以想象，这样一个单薄瘦弱的女孩儿，父母双亡是怎样的悲痛凄凉，寄人篱下又是怎样的凄苦无助。 “我学习很好的，可是婶婶说，高中毕业就不要考大学了，家里供不起你。我说我不用你们供，我听说大学里可以勤工俭学，我努力学习，将来挣钱报答你们。可婶婶说，不用你将来报答，现在就报答吧……你知道吗？她答应了村里的老刘家，等我高中毕业，就把我嫁过去，给他们家的二儿子当媳妇，还收了人家的彩礼钱。可是，刘家老二是个傻子啊，五根手指头都分不清的傻子啊，我这一辈子不就全毁了吗？mama是小学音乐老师，从小她就教我唱歌，mama临死的时候，我答应mama说，我长的这么漂亮，唱歌这么好听，将来我要当歌唱家，我要当大明星，我一定会出人头地，一定会生活得很幸福……” 莫小溪早已泣不成声，那股无助的辛酸，对命运的不屈，化作泪水决堤一般在脸上肆意流淌。 她知道，眼前这个人不会贪图她的美貌，是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所以她才这样肆无忌惮的放开心扉，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艰辛全都说出来。 韩星叹了口气，接下来的事情几乎可以才想出来。 “所以你就一个人，身无分文的跑出来了？” 莫小溪点点头。 “我答应过mama，我要当演员，我要幸福的生活……所以我偷跑出来，我要参加音乐学院的考试……” 韩星苦笑：“结果落选了？” 莫小溪头垂的更低了：“嗯……后来遇见那个男的……就是在酒吧卫生间里被你揍的那个……他说，他能帮我考进音乐学院，就拉着我说是到酒吧里谈谈，谁知道……谁知道……” 韩星无语叹气，像莫小溪这样傻傻的女孩，还有很多吧？莫小溪算是幸运的遇到自己，其他那些呢？ 每一个怀揣着梦想来到这里的女孩子，在被严格的考试淘汰之后，都会对自信心造成无可估量的打击。 她们焦虑，绝望。 这个时候，她们就象一个溺水而慌乱的人，拼命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抓住自己所认为的一切机会…… 无数条经验丰富的狼早已准备好了各种手段，倾巢而出趁虚而入，彷徨而脆弱的落榜美女中几乎没有一个能逃过他们魔掌的。 前世的韩星就干过不少这样的事儿。 这是一个女孩心里最脆弱的时候。 所以如果你有个女朋友要考艺术类院校，千万记得亲自陪她上路赶考。当你成为她唯一依靠的时候，就是你和她感情突飞猛进的时候，她一生都会记得考试的那几天，自己是何等的依赖你。 反之，如果你放她独自上路，那么基本上也该做好准备跟她说拜拜了，基本上，这个女孩不会再属于你了。因为早已有无数的狼张着血盆大口，连皮带骨的吞下去，渣都不会给你剩下…… “你是几试的时候的被淘汰的？” 莫小溪依然垂着头：“我根本就没参加考试……” 韩星奇怪了：“为啥？” 莫小溪苦笑一声：“刚来北平的时候，我身无分文，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家政的工作，经常在一个挺有身份的人家干活。那家的男主人对我很照顾，从不挑剔，还会特意买一些菜留我吃饭。后来有一天下大雨，女主人不在家，男主人就说，你是要考音乐学院吧？我说是啊，他就说他其实就是音乐学院的教授，他可以帮我考进去，但是要答应他一个条件……” 韩星真心觉得这丫头人品已经渣到爆，这也太倒霉了…… “那男的要你陪他睡觉？” “嗯……”莫小溪赶紧抬起头，紧张兮兮的看着韩星：“不过我没答应他……” “知道你没答应，如果答应了，考不考音乐学院不一定，但是起码不会露宿街头。” 见韩星相信她，莫小溪有点开心：“我把他狠狠踹了一脚，就跑掉了，外面还下着大雨，他在后面大吼大叫，说只要他还在音乐学院一天，我就别想进那个校门。刚开始我还不信，那么大一个音乐学院，你还能一手遮天？结果……” 进了考场，她就看到那个男人一脸狞笑的站在讲台上，然后把她交到眼前，手里拿着一张纸说这是她准备的小抄，就把她当成作弊赶出去了…… 莫小溪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韩星：“但是我绝不会把我自己卖掉，绝不会！” 她的神情很认真，很严肃，既像是告诉韩星一个事实，又像是给自己坚定信念。 看着眼前这个可怜兮兮的女孩儿，韩星没辙了，耽误两天再回家吧。 救人救到底，再帮她一把吧。 “吃饱了没？” “饱了……”莫小溪很不好意思，心说吃了这么多怎么可能不饱呢…… “那走吧，今晚给你找个住的地方，明天带你去见个人，看他能不能帮到你。” “啊！能让我进音乐学院吗？” 莫小溪两只眼睛顿时亮晶晶的，一脸希冀。 韩星撇撇嘴：“那家伙去外国还没回来呢，估计的等几天，再说能不能帮上你还两说呢……” 莫小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后面，只要有一丝希望，她就不会放弃。 小丫头心里想着：这个男孩子难道是老天送给自己的天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