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慕山河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可能是动作太过急切，一阵眩晕传来，慌忙间扶住床沿，才没能从床上一头栽下去！

    “小姐你可算醒了，真是吓死奴婢了。怎么好端端的就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呢？若不是二夫人正巧经过，小姐怕是现在都还未醒过来。”

    听闻声音的那一瞬间，慕山河愣在了床上。

    小姐？是在叫她？皇宫里怎么会有人叫她小姐，平日里那群宫女不都尊称她一声姑姑么？这会儿怎么有人叫起她小姐来了？偏生这声音听起来还有些熟悉。

    慕山河缓缓抬起头，那一刻她彻底愣住了。屋里点了几盏油灯，烛火一跳一跳的，将地上的影子拖得老长。窗户还未来得及掩上，借着月光与灯光，她看清了屋里的布局，暗紫的窗纱，夏末的枯荷屏风，堆满各类书籍的案几，正中央的圆桌，以及一脸着急站在她床前的侍女！

    这，分明是她在将军府时的闺房！

    为什么？她不是在皇宫么？她不是代替慕轻柔喝了毒酒么？她不是打翻了烛台点燃了寝宫么？她不是，她不是……死了么？为什么会在将军府的闺房里醒来？

    “小姐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么？奴婢这就给您去请大夫！”小丫头见慕山河一直未说话，还以为是身子不适，转身就要去开门。

    “回来！”慕山河开口截住要离去的丫头，可是她刚开口就发现了问题。

    为何她的声音会如此清脆稚嫩？三年前她喝下仪妃送的燕窝而中了毒险些丢了命，后来虽活了下来，可她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变沙哑了，从那时起她的嗓子就损坏了。可现在，她的声音听起来却是如此的稚嫩，丝毫不见受损的迹象。

    “小，小姐？”听见慕山河这一声呵斥，吓丫头吓得愣在了原地。

    “你过来。”慕山河望着不远处的丫鬟，略沉了声音。

    小丫头几步上前跪倒在慕山河床前，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为什么小姐醒来后性子和从前不一样？小姐平常待她们不是都很亲和的么？虽然小姐以前就很稳重，可现在的她看起来好阴沉，就像就像……

    “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为难你，你现在只需回答我的问题就行。”慕山河眯了眯眼，并没有让小丫鬟起来的意思，“你说我楼梯上摔下去的？我为什么会摔下去？”

    小丫头抬头看着慕山河，一脸不解。可当她发现从慕山河身上散发的冷意时，她又不得不低下头去，“奴，奴婢不敢说，大夫人说此事不可再议论！”

    大夫人？慕山河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我让你说便说！”

    “是……是……是……”

    “是什么！”

    “是大小姐将您从楼梯推下来的。奴婢当时被小姐您支开了，并不知道小姐和大小姐说了什么，回来时，听她们说……说小姐您打了大小姐……大小姐才会一怒之下将小姐您从楼梯上推下来……”小丫头说完这句话便瘫倒在地，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样。

    慕山河盯着小丫头看了一会儿，似乎在怀疑她这话的真假。她是被慕轻柔推下楼梯的？记忆中似乎发生过这件事。可是，至于打了慕轻柔这件事，为何她完全没有印象？

    “我再问你，现在是几年？”听完丫鬟的话，慕山河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

    “凉……凉……凉帝二十七年。”

    凉帝二十七年，她才十四岁！

    呵，她是回到过去了么？老天是要让她重新活一回么？还是，她在做梦？

    即便如此，就算是一场梦，她也要站在梦的顶端，睥睨众生！

    “今日我问你的事情不可向第三人提及，否则，”慕山河顿了顿，才接着道，“我虽不如大姐那样专横，不把你们当人看。可就算这样，我若想要你的命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你可听清楚了。”

    小丫头一边磕着头，一边应着是，浑身忍不住的直颤抖，显然已是害怕之极。

    慕山河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将丫鬟撵了下去，眼下她得好好理一理以前的事情。

    如果这不是一场梦，都是真的，那么她一定要换种方式重新活过，前世就因为太过滥好人，所以到了最后也是因为别人而死，死时连个埋骨之地也没有！

    慕山河一想起前世自己的死因，就感到一阵心寒。就因为她是将军府的庶女，她就得代替犯了大错慕轻柔去死，就因为是庶女，她就得事事以慕轻柔为主，就因为是庶女，她就命就因此而显得卑微么？不，她慕山河绝不向命运低头！

    从额头传来的痛意时刻提醒着慕山河如今的身份，将军府庶出的二小姐，生母是她父亲的第六房姨娘，出生寒微，却因为一双眼睛生得漂亮而被她父亲看上带回了将军府，因此才有了她。

    慕山河记得，她短命的娘就是在这一年病死的，哦不，是被人害死的！

    按照现在的时间来算，慕轻柔将她推下楼梯那会儿，她生母还没死。她生母孟氏素来不关心她的死活，就算今日她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断气了，孟氏多半也不会来看她一眼。这大约也是她慕山河这辈子最失败的地方。

    她父亲总共有六个孩子，大夫生了一儿一女，女儿是嫡长女，儿子排第五，孟氏生了她，排第二，三姨娘生了一个儿子排第三，四姨娘生了两个女儿分别排第四和第六，五姨娘死得早，听说是难产死的，孩子大人都没能保住。那时慕山河还小，并不懂得其中的微妙之处，只知道五姨娘是很受她父亲宠爱的。现在想想，这浑淌水，怕是深得很！

    睁着眼睛想了一宿，总算将以前发生的大小事由都记起得差不多了，眼下还是得按照以前的行事作风来做事，以免引起精明的大夫人的怀疑，要被这老女人给盯住了，有许多事情可就被限制了。

    天快亮的时候，昨天被她撵出去的侍女替她打了洗脸水来，看着那丫头唯唯诺诺的样子，慕山河想多半是被自己昨天的样子给吓到了。

    “寻欢我问你，”慕山河想了想，才确定这丫头的名字，“我昏睡的这段时间，我……六姨娘可有来过？”

    “回……回二小姐，六姨娘不曾来过。”寻欢缩着脖子，垂首站在阴影处。

    虽然早知道就是这个答案，慕山河还忍不住一阵心寒。孟氏不喜欢自己的原因，慕山河多少还是能猜到个七八分的，无非是因为自己是个女儿，想要引起她父亲的注意，偏生自己从出生起就被大夫人压制着。

    她听那些喜欢嚼舌根的丫鬟婢子私底下说，孟氏本是先大夫人一步怀孕的，这将军府的长孙本应该是由她孟氏生出来，却因为大夫人早产而失掉了先机。孟氏素来好强，本想着生下长孙压一压大夫人，可奈何天不遂人愿，她还是被大夫人踩在脚下，就因为这一步之遥，所以她能甘心么？

    慕山河到现在都还记得孟氏死时带着痛恨的双眼，死抓着她手腕想要从床上起来的不甘心的模样，还有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说，我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被柳氏母女压着，属于你的你要自己去拿回来！

    柳氏便是大夫人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慕山河放下手中帕子，看着几次欲言又止的寻欢问道。

    “大……大夫人身边秀姑在外面等着小姐，说是大夫人要见您。”

    这么早就要见她，大约是等不及要处罚她了。慕山河心中虽这样想，嘴上却怯怯的应了一个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