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世子
马上之人摔在地上，顺着力道朝左边滚去，头重重撞在一卖包子的小贩桌角上，方才停下。心下气恼，正欲起身，抬头，看到顷刻朝着自己砸下来的蒸笼，他愕然睁大眼睛。 只是未等他做出反应，包子连同蒸笼接二连三的落下来，烫得他护着头，哇哇大叫。 尾随而来的家仆，见此情景，顿时三魂去了两魂半，翻身下马，奔过去，扶起地上的公子，急声询问，神色中尽显恐慌。 那公子按着腰侧，撑着手慢慢爬起，因为疼痛而涨红的脸，几分狼狈、几分恼怒，几分隐忍。须臾，他目光一扫面前四个家仆，面色一沉，飞起一脚将四个家仆踢开。 只听得砰砰四声闷响，四个家仆或直接落在地上，或摔在小贩摊位上落在地上。身子痛极，他们却顾不得许多，爬起来奔过去垂首，弓着身子站在那公子身后，小心翼翼，唯恐再惹怒自己少爷。 “七妹，有没有伤到哪里？”蒋毓麟扶起蒋梅娘，急声道。 回想方才之事，蒋梅娘亦是心有余悸，若非自己心不在焉神游太空也不会危险逼近而不自知，还好，蒋毓麟及时抱着她避开，不然……似是想到什么，她顾不得回答，推开蒋毓麟，几步过去拉着蒋毓瑾跟蒋毓丰。 “瑾儿，丰儿，你们有没有被吓到？” 蒋毓瑾看了眼蒋毓丰，笑着摇头，“七jiejie，我们没事。” “刚刚是谁打老子？有种的就给老子出来！”那公子狠狠踢到一小贩摊位，怒声吼道。 在场之人均身躯一颤，人人自危，纷纷往角落里让， “三哥，”蒋梅娘拉住他，轻摇了摇头，小声道，“三哥别去。” 蒋毓麟皱眉看了那公子一眼，照他以往的性子，非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又怕吓到三个弟妹，遂点点头，笑着说，“好，我们走。” “蒋毓麟，站住！” 扭头，看到黑着脸大步往这边来的人，蒋毓麟皱起眉头，转身，将蒋梅娘、蒋毓瑾、蒋毓丰姐弟三人护在身后。 蒋毓麟脸上噙着一丝淡笑，“曹公子喊麟，不知有何吩咐？”话锋一转，故作惊讶道，“曹公子衣裳怎么脏了？难不成出门前往了换衣裳？” 曹裕低眸看了眼衣裳，衣摆前赫然被尘土染了一片，抬手一指，怒声道，“蒋毓麟，你装什么蒜？若不是你惊了本公子的马害本公子摔下来，本公子会如此狼狈？” “麟惊了曹公子的马？麟怎么一点不记得？”蒋毓麟装傻，随后恍然道，“原来刚才骑马的曹公子啊？我看那马像发了疯的横冲直撞，怕伤了人，这才出手，没想到误伤了曹公子，还请曹公子见谅。” “见谅？一句见谅就想一走了之，蒋毓麟，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见蒋毓麟转身欲走，曹裕一步挡在面前。 蒋毓麟抱着手臂，好笑道，“那你想怎样？上府衙？去医馆？还是要我赔银子给你？” “本公子需要你的臭钱？”曹裕不屑道。 曹裕是卫尉曹天德之子，韵妃亲弟，他仗着有父姐撑腰，平日嚣张跋扈仗势欺人，没少欺负老百姓。百姓对他恨得牙痒痒，又因惧怕曹天德和韵妃而敢怒不敢言。 而曹天德，跟蒋靖和同朝为官，却势如水火。两人没少斗法，欲除对方而后快。 “那你想如何？” “我要你当着大家的面给本公子跪下，然后磕头道歉！”曹裕指指地面，盛气凌人。 行人一阵唏嘘，又不敢大声，只得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又一个纨绔子弟！虽然不知他身份，衣着打扮已经让她知道，此人非富即贵。蒋梅娘转眸看向蒋毓麟，他自是不用她担心，只不过有些好奇接下来他会如何应对。 “要我给你下跪，还要磕头道歉？”蒋毓麟指着自己，神色不变道，“我怕你是消受不起。” “你敢跪，本公子就消受的起！”曹裕扬着下巴，趾高气扬。 “那曹公子可要站稳了，千万别吓得腿软。” 蒋梅娘看到蒋毓麟徐徐伏低身，唇边慢慢扩大的弧度，不由一笑，某人要遭殃了。 听到曹裕说的话，众人愤愤不平，待听到蒋毓麟所言，又诧异不已。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蒋毓麟，随着他的动过下移。然而，未看到蒋毓麟跪下，却看到曹裕一个倒仰，重重摔在地上，四脚朝天。 众人哄堂一笑。 “少爷……”一家仆奔过去。 “滚开！”曹裕一把推开他，起身，指着蒋毓麟，双目圆瞪，“蒋毓麟，你敢推我！” “我方才已经提醒过了，是你自己没站稳。”蒋毓麟依旧笑着，接着眸光一变，冷声道，“我不止要推你，我还要打你！”话落，一拳挥过去。 人群中又是一阵嘘唏，暗暗称好。 曹裕不妨，踉跄地退了两步，跌在地上，右边脸顿时高肿起来，鼻血顺着鼻孔徐徐流出。 “少爷……” “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曹裕看到滴滴落在衣裳上的血，骇然，指着蒋毓麟吼道。 蒋毓麟慢慢退后，从容镇定，没有丝毫畏惧，而后突然飞起一脚将扑向自己的人踢飞，旋身，将另外三人踹开。四人捂着肚子，蜷缩成团，边扭动身躯边嗷嗷叫唤。 “还打吗？”蒋毓麟上前一步，笑着问道。 这时候，一辆马车自城门口徐徐朝这边驶来，听到吵闹声，车内之人撩起帘子看了眼，吩咐小厮停下。 “临安，去看看前面怎么回事。”清淡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懒，说罢，放下帘子。 临安恭敬地应了声，小跑着过去，片刻回来，回禀道，“回世子话，是蒋三少爷跟曹裕曹少爷打起来了。” “知不知道为何打起来？” 临安道，“回世子的话，奴才问过了，说是曹少爷的马差点踩到三少爷的meimei……” “我们过去看看。” 听到过来的车轱辘声，众人纷纷朝那边看去。临安停住马车，跳下来，撩起车帘。 车内之人缓步而出，他身着白色锦缎直裾，腰系同色锦带，玉冠束发，容貌艳丽，纤研清白，竟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却不见女子的娇柔，神情淡漠，似周遭一切与自己无关，浑身散发出一股清冽之气，令人心生畏惧。 阳光倾斜而下，落在他绝美的容颜之上，近乎透明。在场之人无一不睁大眼，轻呼出声，眼神中均是震惊。 蒋梅娘目露惊艳，曾经也见过不少相貌俊逸的男子，却是头一回见到像他这般优雅不凡，仿若画中走出的男子，一时竟看得痴了。 “麟见过靖王世子。” 靖王世子？！他就是春柳口中的靖王世子，南宫玄？难怪春柳提起他是双眼发亮，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比蒋毓清毫不逊色。只不过，两人的美各有不同，若蒋毓清是清冷的梅花，那么他就是圣洁的雪莲。。 南宫玄低眸看了眼蒋毓麟，踩着临安的背下来，淡淡道，“麟无需多礼，起来吧。” 待蒋毓麟谢恩起身，南宫玄扬了下下巴，漫不经心道，“怎么回事？他的脸不会是你揍的吧？你说你招惹谁不好，偏招惹他？难道不怕惹祸上身？不过有本世子在，量他也不敢拿你如何。” 南宫玄拍拍蒋毓麟肩膀，绕过他，走到曹裕停下。曹裕素来目中无人，并不向南宫玄行礼。 临安却是不答应，几步过来，沉声喝道，“大胆！见到靖王世子还不下跪行礼！” “奴才们见过靖王世子。”几个仆役连滚带爬的过来给南宫玄行礼，曹裕依旧站着不动。 “都起来吧。”南宫玄看了曹裕一眼，冷声道，“你们谁告诉本世子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只当他是问曹裕脸上的伤，一仆役上前行礼，将蒋毓麟打伤曹裕的经过说了一番，绝口不提曹裕骑马险些踩到人的事。 “我说这位公子看着面善，原来是曹公子啊。”南宫玄转眸道，“没看见你们家少爷受伤了吗？还不赶紧送你们家少爷去医馆医治！耽误了你们家少爷，仔细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皆知靖王世子跟蒋毓麟交好，在看到他从马车下来那一刻，曹裕就知道自己今日动不了蒋毓麟。然，心中怒气难平，遂推开仆役，上前道，“蒋毓麟打了我，世子难道就让我这么算了？” “怎么，还想我给你下跪，磕头道歉？”蒋毓麟一笑。 却见曹裕抬手一挡，戒备道，“蒋毓麟你想做什么？靖王世子看着呢。” 蒋梅娘轻蔑一笑，刚刚还有那么一点气势，现在倒好，‘猛虎’变成了纸老虎。 “你紧张什么？我又没把你怎样。” 蒋毓麟笑得云淡风轻，曹裕却恨得牙根痒痒，接着道，“蒋毓麟，你……只要你给我赔礼道歉，我便不再追究。” “赔礼道歉？不要我下跪道歉了？”蒋毓麟冷声道，“你的马差点伤了我七妹，我没叫你给我七妹磕头道歉，你反而要我道歉？你脑子烧糊涂了吧？还有这些。” 指了下受惊的行人和毁坏的摊位，蒋毓麟继续道，“只要你给他们道歉，别说要我给你赔礼道歉，就算给你跪下也无所谓。” 听到他的话，众人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 “蒋毓麟，你不要欺人太甚！”要他跟这些下贱人道歉？他蒋毓麟是什么东西，也敢命令他！ “怎么，不肯？还是开不口？”蒋毓麟一把揪住他衣领将他扯到面前，警告道，“既然不肯，就快点带着你的人滚！还有，别以为有曹大人跟韵妃娘娘给你撑腰你就能胡作非为，我告诉你，你干那些事若是被皇上知道，你以为曹大人跟韵妃娘娘还能保得住你？” “你……”曹裕一愣，扯掉他的手，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声音强硬，却是底气不足。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曹裕，你当真以为你做的那些事神不知鬼不觉吗？要不要我说两件给你听听？” 曹裕眼睛一跳，他知道什么？他不可能知道！“让开！”抬手一推，抬脚欲要离开。 却又被蒋毓麟扯了回来，他道，“想走？留下银子，否则你今日休想离开这里半步！” 好看不吃眼前亏，但是今天的事他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曹裕从怀里取了包银子拍在蒋毓麟手里，咬牙切齿道，“蒋毓麟，你给我等着！”说罢，直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