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七 众怒
二五七众怒 此时已将近二更,酒残人怨,夜色阑珊。【】流源识趣,便即主动告辞,箫尺令宝锋送其回驿馆。流源前脚方出了门,星子后脚便起身,复至箫尺座前跪下:“大哥星子方才唐突了,请大哥责罚” “哈”箫尺被他这句话气得笑了,心头却突突直跳,暗中用指甲死命掐住手腕,方冷静下来这就是我最可爱的小师弟,那个天真烂漫的孩子那个我教导了十年,曾寄予厚望的孩子如今早已将天下玩弄于他的股掌之上计诈百出,谁都可以利用箫尺不看星子,转向左右部属,似问话又似自语:“你们说,该怎么办” 他这句话不是对星子说的,星子微垂着头,看不见箫尺的表情,却无端地感受到一阵深深的寒意。大哥他再也不会原谅我了我得罪了父皇,父皇用尽酷刑折磨我,一次次死去活来,用几条命才换回他的谅解信任;但若得罪了大哥,大哥怕是连赎罪的机会都不肯给我,他会让我滚,他会绝袂而去,我怎样才能留下他星子机灵灵打了个寒战。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星子微微抿着唇,如临刑前的囚犯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宣判。其实,我不怕大哥的严酷责罚,只怕他对我失望 箫尺军纪严明,今晚星子的举动虽令众人不满,但一直未有人发声异议。此时听箫尺询问,堂下方传出一片议论之声。有人咬牙切齿:“就算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也难解心头之恨” 听得此言,箫尺并不惊讶,语气清淡如风:“千刀万剐便不必了,本王留着他的性命尚有用处。” 议论声略小了些,主管刑罚的海哥上前一步:“主上若不好处理,不妨交给属下。” “交给你”箫尺抬眸看了海哥一眼,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后叹息一声,“也罢,你带他下去吧记住,不能死不能残。” 不能死不能残,大哥还是对我留情呵那会是什么样的责罚呢星子模模糊糊地想,心中却一片空明,无惊无惧。星子心念未已,海哥已命人上来押解。两名士兵剥去星子的锦衣绸袍,重用沉重的精钢镣铐锁住他的手足,拖出大堂。 行至门前,星子恋恋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发现箫尺也已然退席,不见踪影。那正中的宝座空空荡荡,自己的心仿佛也空了一块。今晚的一切,真象是一场梦啊是最后的美梦吧能再看见他的笑容,能再唤他一声大哥,能有这片刻的温馨此时该已到了梦醒时分。从前,我为了唤一声父皇,宁可挨一百军棍,而为了今晚这一场梦,就算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就算让地狱之火将我焚为灰烬,也是心甘情愿。 两名士兵如狼似虎,将星子押回黑灯瞎火的地牢之中,狠狠地将他往地上一掼,铁门哐当一响,四周随即陷入沉沉黑暗。星子微微闭眼,再过不久,那每夜透骨钉发作的痛苦便会如约而至,趁这点时间喘息片刻,保存体力也是好的。 不过片刻之后,牢门又被砰地一声打开。这次进来了好几个人,脚步纷乱,手持明晃晃的火把。星子费力地转过头去,人影幢幢,个别的看着有点眼熟,似乎是箫尺手下的几名职位较低的部属,海哥在前面带路。来人一个个满面怒容。星子顿时明了他们的来意,不由一寒,本能地闭了眼。 海哥冷笑着开口,一字字如蛇信般充满了怨毒:“皇太子殿下,装什么死还不跪下领罚等谁侍候你么”星子没有做声,沉默了片刻,吃力地拖着镣铐,挣扎起身跪下。自己曾亲口向大哥承诺,愿终身为奴,任他处置。这些人既然是他派来的,便与大哥亲自动手一般无二。 星子刚刚跪稳,已有人按捺不住,飞起一脚,踢在星子胸前。星子自然不能用内力抵御,向后便倒,扑通摔在地上。那人接着又是一脚踢在腰间,将他踢翻过来。一只脚毫不留情地碾上了他的背心。透骨钉的锥心之痛传来,脏腑似要撕裂。星子哆嗦了一下,这样的拳打脚踢虽然粗鲁,倒也是无妨,只是透骨钉很快就要发作了。平日里发作时,就算静静地躺着,要一声不吭撑过去都实为不易,今日今日怕是难捱了。 星子身子一轻,原是被人拎了起来,后背死死地抵在了墙边,拳头如雨点般纷纷落下,落在腹间胸前。星子闭上眼,咬紧牙关任其毒打,有腥咸的液体涌上喉咙。星子苦笑,真的是越来越不中用了啊待那人手一松,星子支持不住,复倒在地上。“龟孙子,装死啊”几个人围了上来,又一阵拳脚相加。 那些人一面劈头盖脑地毒打群殴,一面愤愤地怒骂不已。星子渐渐听明白了,来人都曾与父皇有家国之仇,切齿之恨。如今无法去找父皇算账,而星子又送到了面前,一腔愤恨便全数发泄到星子的身上。星子愈发无心挣扎反抗,只是勉强抱住头脸护住要害。父债子还,天经地义。父皇之罪,便是我之罪,何况我还误了他们的报仇大计更是罪魁祸首,罪不容赦。 身上的无数旧伤齐齐绽裂,鲜血和地面上粗糙的沙石混在一处,摩擦伤口。这些皮rou之苦尚在其次,而星子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是默默祈求,上天有眼,真神显灵,透骨钉今夜能延迟发作,或者在发作之前他们打够了能住手。可是没有一样能如愿,没多久,那每一夜再为熟悉不过的痛楚仍是雷打不动如期而至,而这帮人也毫无停下来的意思。 腹中气血翻江倒海,如千刀万刃不停地搅动肺腑。整个人象是沦落十八层地狱,承受五马分尸之苦。剧痛之中,星子口中无意识地溢出的呻吟之声,却更点燃了虐打的人的兽性,更为变本加厉不知过了多久,模模糊糊中听见海哥说了句什么,那几个人方意犹未尽地住了手,口中骂骂咧咧地悻悻而去。 星子终于略略地松了口气,今夜算是过关了么到底是小惩大诫,给我留了分寸。哪知那几个人刚刚出去,又进来了几个人。这几人一进来,不由分说,便将星子从地上拖起来,用铁链将他双脚吊离地面,抡起马鞭便往星子伤痕累累的身体上招呼。 用鞭子责打到底省力些,他们也是有备而来了。星子竟有点儿想笑。可是太痛了,透骨钉发作之苦真不是人受的啊落在身上的犀利皮鞭更将这种痛苦放大到无限。星子无意识之中发出一声声惨叫。那些人对此似乎很满意,专拣星子伤重之处下手。过了一会儿,星子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耷拉着脑袋。接着便是一桶冷水从头泼下 这一夜过得分外漫长,痛苦被拉长到极致。前后来了三、四拨人,他们要么与辰旦有宿怨,要么在渡河之战中有亲友伤亡,与星子结下新仇,如今逮住了这个机会,怎肯轻易放过每拨人在地牢中大约待上大半个时辰,或是一拥而上的拳打脚踢,或是轮流来的皮鞭棍棒。直到天色拂晓,才陆续散去。在一旁监刑的海哥也已哈欠连天,关上门自去休息。 星子仍被高高地吊在空中,扔在墙角的火把一支支熄灭,他投射在幽暗墙上支离破碎的影子再度被黑暗吞噬透骨钉的发作总算渐渐平静,虽闭着眼,仍可感受到浑身上下如撕裂般的痛。星子咧一咧嘴,这样的毒打,比起从前受过的种种匪夷所思惨绝人寰的酷刑,如果没有透骨钉,本也算不得什么。可是大哥是知道的,那一夜我透骨钉发作时,他一直陪在我身边。他还曾许诺,要为我取出这要命的钉子但到了如今,我和他却不惜相互利用对方的弱点,无所不用其极 大哥召集义军,既然能一呼百应,其中定有许多军士是与朝廷与父皇积怨甚深的。我挽救了父皇,却不但得罪了大哥,也得罪了他们中的很多人,犯了众怒,还不说桐盟山庄一战,受我之累死伤的兄弟。大哥让他们来泄愤,也是理所应当,这本是我应受的,复有何言只是,这样的折磨会持续多久而我这样子又还能撑多久呢 果然,平静了不过两三个时辰,海哥便又带了些人来。从此之后,数日之内,除了每天清早能稍微喘口气外,皆是一帮接一帮的人来地窖,轮番毒打星子。军中白日里毕竟有些事务,晚饭后的空闲时间,来的人更多。而每个夜间,对星子而言,便更是森森地狱,茫茫苦海
海哥倒是遵照箫尺的吩咐,做到了不死不残。但他素来厌恶星子,既然只是要求不死不残,其余不论,以他多年执掌刑堂军法的经验,要让星子生不如死,痛不欲生,亦是易如反掌。海哥也很快发现了星子背上那七星连珠的透骨钉,他虽然不知道这透骨钉每夜子时发作时几乎令人魂飞魄散,但若击打这几枚钉子,星子便是在昏迷中也能发出惨嚎,甚或呕血不止 但星子除了实在煎熬不过而呻吟叫喊外,任凭如何折磨,总是默默忍受,不发一言,更不哀肯求饶。这让海哥颇有些丧气,手段也愈发变本加厉了。 连续过了四五日后,星子已不成人形,几乎终日昏迷不醒,浑身guntang如火,发着高烧,有时更如疟疾发作般颤抖不停。偶尔清醒时,星子唯一想到的便是箫尺,大哥忍心把我丢给这些人而不闻不问,他是真的已恨我入骨,再不想要我了吧如果我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死了,我甚至未来得及向他忏悔我还能够再见他一面么就算要死,死在他面前也好啊那日雨后清晨,摩天岭上,若他一剑结果了我,倒是莫大的恩典了 虽然这些天箫尺并未过问,但海哥到底怕星子突然死了不好交代,第六日,他决定让星子休息一天。黎明时分,海哥令手下将星子放下来,扔在墙角,仍是用重镣铐住他手足。又拿了一碗清水,一只冷馒头放在他身旁。这几日,星子几乎是不吃不喝,今日有这只馒头,已是难得的丰盛。星子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已全然动弹不得,没了知觉。 海哥恨恨地道:“怎么殿下你还挑三拣四,敬酒不吃吃罚酒么” 星子迷迷糊糊中听得他训斥。不管怎样,我得努力活下去,只要有一口气,就要活下去承受无间苦难,不能逃避,更不能轻生,这是我不变的宿命星子勉强动了动,试了几次皆是无能为力,终于无奈放弃。海哥哼了一声,也懒得再管他,转身扬长而去。 星子听到关门声,无力地阖上了双眼。一切总算静了下来,潮湿的地窖中唯有浓厚的腐烂气息到处弥漫。星子轻轻地叹口气,呼吸之间扯着肺腑伤处,便是一阵气血翻涌。他受了七星连珠的透骨钉之刑,本来阿宝手下留情,将钉子截短了半分,悄悄地给他剩了三分内力,平日里尚可支持。但这几日海哥察觉他的弱点,暗示来泄愤的众人多击打他的背部,尤其是入钉之处,每每让星子死去活来,肺腑更遭巨创。加之一到夜深,更多被群殴,内伤日益严重。动一动手足亦是极为困难,更无法站起。 星子尝试着运功疗伤,反倒有越来越多的血涌到喉间,满口血腥之气。星子不由心生恐慌。从前落在父皇手中,也曾受尽折磨,经历过花样百出的各种酷刑,但也未到今日这般田地。我当初还多少留了点后路,万不得已时可违命抗旨,逃离皇宫,如今却只能束手待毙了。而这样下去的话,自己怕是过不了几天了 家中的事尚未料理完,亲们见谅,我会尽快恢复正常更新的。感谢sz.禽兽和18511890打赏,麻烦后面这位用数字作id的朋友在个人中心里修改下昵称,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