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六 戴绪
二二六戴绪 子扬俯身将星子横抱,寻原路下山。【】: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在子扬坚实而熟悉的怀抱中,星子情绪稍定,虽无法减轻痛苦,也感觉好过了些。幸好今夜灵机一动带了他同行,不然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不知会如何狼狈了到了山下,子扬不急着上马,将星子平放在小溪边的草地上。星子默默地忍了一会,那如约而至的痛楚终如子夜的噩梦,渐渐远去。 星子翻身坐起,整理好衣衫。子扬这才徐徐开口道:“我见殿下迟迟不归,怕生什么意外,故来寻你。方才我在山下,已解决了两枚钉子。” “哦”钉子星子闻言,周身冷汗浸透,夜风一吹,虽是盛夏,仍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原来是不出所料。星子声音冷了下去,“什么人在哪里” 子扬呵呵一笑,漫不经心地道:“些许小事,我已经料理了,殿下就不用多问了。” “嗯”,星子仍不放心,“有人漏网么” 子扬神情惫懒,似有些不满:“殿下何出此言真是贵人多忘事,这可是臣的老本行。殿下当真认为臣学艺不精,百无一用么” 星子怵然惊觉。是了,子扬从前不是一直奉父皇之命来监视我的么他对其中的关节自然一清二楚,定不会允许有人漏网。自己竟忘了这茬,真是糊涂 星子原本心情郁闷,被他一语逗得笑了:“哥,我当真是忘了。依我看啊,陛下失了你,还真是痛失肱股,损失莫大。谁能与你比就算是堂而皇之地宣称是在我眼皮子下当钉子的,要不了几日,竟让我不知不觉中浑然忘了,反当作莫逆之交,倾心相与。” “不错”子扬赞许颔首,“殿下总算开了点窍了,臣这是放长线钓大鱼。只等有朝一日,人赃俱获,将殿下献给皇帝陛下请赏。臣这一生的荣华富贵可就有着落了” 星子不以为忤:“你这算盘倒打得精,但怕是没有机会了。” 星子口中与子扬说笑,心头仍难以释然。不是早就明白,不管父皇对我说了些什么,如何情真意切,不管我怎样剖心沥胆,但若想父皇放弃他对我的戒心,那深入血脉深处的戒心,永远都只是白日做梦。可是,父皇,我真的真的不愿意时时刻刻防备着你,真的曾希望能象对待子扬那样,和你开诚布公坦然相见,哪怕需要承受你的怒火和鞭笞,我也无怨,可这只是我的幻想吧 子扬压低声音:“是中军大营的人。”星子一凛,无声地点了点头,果然至于到底是谁,回去一查,便可见分晓。 二人赶回军营时,早已过了三更。守营的卫士见到二人风尘仆仆夜半归来,颇有些吃惊。星子也不多作解释,径直进了中军大帐休息。 第二日出发前,中军大帐集合。星子观察点卯,的确少了两人,问之众人,皆言不知去向,但其中颇有几人面现惶惶之色。星子心中已然有数。到了这日傍晚宿营后,星子即任命蒙铸为侍卫长,令其整顿中军帐中的事务。蒙铸伴君多年,对星子此举用意自是了然。既得星子的信任,不敢大意,上任后便即开始排查清理,陆续将那些有异状的卫兵调往别处,另安排了一些可靠的人于身边服侍。 星子猜测忠孝府中的下人如阿伟等,名为服侍,怕也暗中领了任务,自己与他们相处已久,到底存了几分情面,不愿彼此尴尬,便寻了些借口将他们调离。 星子知道,这些事也瞒不了辰旦,他在自己身边安插的眼线,怕会是“如韭割复生”,一茬接一茬源源不断,防不胜防。与其让那些眼线去暗中报告,不如自己先把话挑明。自从上京出发后,每日军中都有军报送回上京宫中。这日星子亲在将送往上京的军报中夹了一张纸条,既非奏表,也非家书,既无敬语,也无落款,只亲笔写了八个正楷大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星子不奢望父皇会改弦易辙,若能收敛少许已是幸事,但自己既然果断处置了这些钉子,总该对他有个交代,也是表明态度,以后若再发现,亦绝不姑息。 星子三令五申,大军过处,沿途绝不许扰民。宿营时自搭帐篷,不许进村进城,霸占民宿,不得擅动百姓财产,若需征用,皆按市价付费。星子在西突厥前线曾亲见朝廷大军过处,犹如蝗虫扫荡,只余一地狼藉,如今自己领兵,怎能再让生灵涂炭 一日宿营后,天色已晚,星子命各营休息。他和衣躺在帐中,天气炎热,蚊虫sao扰,难以入眠,索性起来巡营。除了子扬相伴,星子也不带随从,信步在营中巡视。轻薄月色昏黄如烟,星光亦是朦胧,周遭的景色都有些模糊。 转了一圈,将至二更,却远远地望见几个士兵鬼鬼祟祟扛着一只大麻袋,进副将戴绪的营帐中去了。麻袋中不知是何物,似乎颇为沉重。 星子一惊,深更半夜地这在做什么难道他们抢了百姓的财产要暗地里私分遂将子扬一拉,躲在暗处观察。片刻后,那几个士兵空着手出来了,很快消失在视野中。星子与子扬从隐身处出来,悄悄靠近,绕到营帐背后。星子冲子扬使个眼色,子扬会意,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到帐门的两名卫兵身后,出手如电,点了二人的xue道,将他们拖到一旁。 星子与子扬侧耳倾听,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传来一名年轻女子嘤嘤的哭泣:“大爷求求你饶了我吧” 接着是戴绪粗鲁的低吼:“不许哭否则杀了你”那哭声化作了闷哼,似被人堵住了嘴。 军营之中,哪来的女子星子再按捺不住,掀开帐门,闪身进去。营中宵禁,帐内黑灯瞎火。戴绪听见动静,喝问道:“谁” 星子冷笑:“本帅巡营,戴将军认为有何不妥吗” 后帐登时一阵慌乱。子扬不待星子吩咐,已冲了进去。片刻后,拎了浑身的戴绪出来。星子摸出火折子,自行点亮了帐内的灯烛。戴绪一张脸已涨成猪肝色,见了星子,无地自容:“殿殿下” 星子不理他,命子扬将赤身他绑了,掷之于地。却低声吩咐子扬:“这里的事我来处理,哥你先帮我送那姑娘回家,勿要声张,好好劝劝她。” 子扬嘿嘿一笑:“好好劝劝空口说白话怕是不成哦” 星子闻言略微踌躇,复展眉道:“该赔多少就赔多少,回头算在我不,”星子一指地上的戴绪,“算在他头上” 星子说完,即上前拎起戴绪,拖出营门,直往中军大营而去。营中巡逻的卫兵,见状皆惊讶不已。星子遂命急召营中诸将连夜来见。诸将从睡梦中被惊醒,不知是何十万火急的军情,忙忙赶到大营。却见大帐之中火烛通明,如同白昼,副将戴绪一丝不挂被绑在帐下,太子殿下升帐端坐,玉颜含威,面沉如墨,预示着一场风雨将至。 众将皆大吃一惊,不知何故,见星子似雷霆震怒,不敢多言,照例见礼,按序分列两旁。星子指着戴绪,神情严肃,语如寒冰:“戴绪,本帅问你,军中可有三令五申,不得扰民” 戴绪羞惭难当,嚅嗫答道:“是末将” 星子厉声斥问:“你今夜强抢民女,意图jianyin,本帅可有冤枉你” 原来戴绪向来好色,远征突厥之时,漠北高原,纵然艰苦,辰旦却不禁劫掠之事,只是所掠民女,须军中统一调配。戴绪作为军中将领,自然少不了温香软玉入怀。西域劫后余生,回到上京驻扎,庆幸之余,军中上下更不设禁,似要找补一年多来的“损失”,糜烂情形,不可尽述。然而星子接手军务后,严饬军纪,戴绪不敢公然与星子作对,却又yuhuo难禁。暗想这位太子殿下到底年轻,新官上任三把火,要树威扬名,但这本是军中惯例,连皇帝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他也多半只是做做样子。故不惜铤而走险,暗中派几名亲兵去附近村庄抢了一名年轻女子来,尚未开荤,便被星子当场撞破。 戴绪被星子抓了现行,此刻又如此狼狈,自然不敢辩驳,俯首道:“末将死罪”却趁星子不备,冲站在近前的亲近下属使了个眼色。
星子冷然道:“戴绪,你身为军中将领,知法犯法,本该严惩不贷,但念你服役日久,且系初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重责一百军棍褫夺军职,贬为士卒,俸禄充公,以儆效尤” 戴绪那名亲信下属,遵其吩咐,连忙跪下求情。其余将领,想到自己怕也免不了此等事由,亦生出唇亡齿寒之心,纷纷为戴绪求情。更有胆大的老将,开口暗示军中若无女色,便无士气,连陛下御驾亲征,亦不禁止,云云。 星子当初在西域时,便曾偶遇被赤火军掳去的尼娜,孤身犯险将她救出。后每每后怕,若那一日不曾迷路改道,途径乌仑峡,尼娜将遭遇何种命运星子几不敢设想连我都已身受其害,而又有多少无辜良家女子,受此荼毒,而无处哭告居然还大言不惭说什么军中惯例 星子望着这一群手下败将,气不打一处来,呵呵一笑:“陛下亦不禁止那我问你们,从前你们大肆jianyin烧杀,可换来你们士气高涨、作战英勇你们都立下了些什么赫赫战功,有什么英雄事迹,本帅孤陋寡闻,知之不详,且说来听听” 众将默然无语,星子勃然作色,严词怒斥:“军中荒yin无度,贻害百姓,以至远征大败而还,被突厥人打得丢盔弃甲。如今你们又想重蹈覆辙,只嫌自己的命太长了么若有此意者,无须再上前线送死,速速报上名来,我亲手结果了便是” 星子虽不过十岁年纪,威严之态却自有王者之风,众人不敢顶风犯上,皆匍匐不言。星子复指着戴绪道:“今日本帅已是从轻发落,日后再有类似之事,有一个砍一个,有两个砍一双,休怪本帅言之不预”戴绪亦不能再辩,叩首服罪。 星子喝令众将起来,即传军棍。少时军法处派了人来,星子令将戴绪押出帐外当众行刑,众将观刑,以儆效尤。军法处进来两人拖走戴绪,星子见其中一人甚是眼熟,竟是当初曾打过自己的二狗子星子唤道:“二狗子” “小的在”二狗子应声答道。 星子笑问:“你还记得我么” 星子以皇太子之尊执掌帅印,这一番天翻地覆的变化,军中何人不晓二狗子自不例外。他听得星子点名,不免打鼓,当初曾重责殿下,如今是要降罪了么但他素来胆大,兀自镇定,跪下回话:“小人记得,小人曾冒犯过殿下,请殿下降罪” 星子温言道:“你在军法处,遵命执行军法。无论上下尊卑,皆该一视同仁,不可偏私,何来冒犯之说当时我是戴罪之身,不能按功行赏,今日正得其时。”遂下令升二狗子为军法处主管。又觉他名字不登大雅之堂,另赐名为军平,意为军纪公平之意。 二狗子得此意外之喜,也未过分形之于色,只是遵例叩谢星子:“小人叩谢殿下,谨遵殿下教诲”说罢即拖了戴绪出帐去了。 军中稍有阅历者皆记起,皇帝曾以抗旨之罪,动用军法重责过星子。军法处连他都打过,罔论旁人更无人敢出声。戴绪本就赤身,倒也无须麻烦,丢在地上,两名士兵一左一右踩住肩膀,噼里啪啦便即开打。军平新官上任,得了星子勉励,更是兢兢业业,从严监刑,绝不放水。饶是戴绪自认强悍,也被一百军棍打得鬼哭狼嚎,几番死去活来。 已近三更,又到了透骨钉发作之时。但今夜之事必须今夜毕,星子无法,只得强撑着坐在帅位上,却抑制不住微微战栗。星子思忖自己的脸色定是极不好看,此时又无在西突厥时那副银丝面具,以为遮蔽,可怎生是好 感谢迟念君打赏~~下次更新预计周二,谢谢亲们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