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王者归来之天路在线阅读 - 二十四 廷对

二十四 廷对

    二十四廷对

    玉娇闻言惊问:“公子受伤了”

    星子怎敢说出实情,忙笑着道:“一点小伤,早已没事了。【】”又连连给阿伟和虎哥打眼色。生财和虎子见状,便说要回客栈取东西,告辞走了。星子携了玉娇,随阿伟进门去。

    阿伟去拿伤药,星子将玉娇带到昨日自己躺的那间卧室,屋内仍是青烟缭绕,一片静谧,窗外馥郁花香隐隐袭来,房门虚掩,室内只有星子与玉娇四目相对。星子只觉得一颗心砰砰乱跳,几乎要蹦出胸膛。除母亲外,星子从未单独与年轻女子共处一室,何况面前是念念难忘神仙般的玉娇jiejie,一时唇焦舌燥,面颊绯红,说不出话,半晌方道:“jiejie请坐”

    玉娇忽盈盈拜倒,叩首道:“公子大恩大德,玉娇无以为报”

    星子见她跪下,吓了一跳,也忙跪下还礼:“jiejie快快请起,折杀星子了说起来,我还沾jiejie的光呢”玉娇疑惑地睁大一双妙目,不解其意。星子嘻嘻一笑,低声道,“你不知道现在我可成了京城里的大英雄了,侠名远扬,人人都称赞我见义勇为,除暴安良,今日在文星客栈外面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见我来了,万头攒动,争睹围观,可惜jiejie没见着那盛况。我受之有愧却之不恭,没人知道我是冒牌的西贝货。jiejie才是响当当的女中豪杰,我得了风光,连累得jiejie受苦了。”

    玉娇听他摇头晃脑说得兴起,不由莞尔:“我只当你见人就脸红,原来也这般贫嘴,就知道取笑我”

    星子惊呼:“总算见到jiejie笑了,jiejie笑起来真好看”搀扶起玉娇,她却又敛了笑容,低下眉心。星子以为冒犯了她,忙道,“我可不敢取笑jiejie,仰慕都来不及呢”

    说话间,阿伟已拿了伤药并药酒进来,星子接过。他仍不习惯别人在眼前侍候,即打发他出去,让玉娇坐着,他自己却不敢坐,先倒出一些药粉来,用酒化开了,在掌心中揉散,然后均匀地敷在玉娇的手腕肿胀淤血处,慢慢给她按摩。玉娇见他如此细致,神情更为局促。星子一面上药一面随意问道:“jiejie,你是哪里人”

    玉娇轻声答道:“我本来住在京郊凤凰台附近的,家里也有些田地,母亲早亡,父亲膝下无子,从小便把我当男孩子教养,教我琴棋书画”

    星子听她这样说,插话道:“那jiejie必然是出身书香世家了,缘何会”

    玉娇神情愈发黯淡:“也算是吧只是去年出了场变故”却停下来迟疑不语。

    星子虽知定是她伤心难言之事,但这是他一直压在心头的疑团,仍忍不住问道:“什么变故jiejie告诉我,或许能帮得上忙呢”

    玉娇摇摇头:“这种事情,是谁也帮不上我的凤凰台那里本有一处行宫,因圣上要筹备今秋的万国盛典,要拓建行宫至原址的十倍大,附近的住户都得悉数迁走,我家便在其中。”

    扩建行宫星子剑眉微拧,万国盛典他是听说过的,赤火帝国因近年来国势强盛,四夷宾服,便盛邀四洲万国于今年秋季共行祭天大典,并狩猎马术格斗之会,除赤火帝国西南西北等数十大小藩国之外,遥远的罗刹、波斯、天方等国亦将遣使来朝,万民闻之,大都欢欣鼓舞,以为国威远扬,为千载难逢之盛况。星子心下却颇不以为然,只觉得万国盛典又一如长城阿房故事,徒然劳民伤财罢了。

    耳听玉娇又道:“我家本有五六十亩田庄,是祖父和父亲辛辛苦苦数十年才积下的,官府要征去,总共只肯出十两银子,别的什么都没有了。父亲便不肯搬,哪知哪知”

    玉娇哽咽着不能言,星子忙找出一方手巾递给她:“jiejie,你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玉娇拭去泪水,眼神凄楚,又道:“哪知一天夜里,忽然冲进来一群凶神恶煞的歹徒,不由分说将父亲拖出庄去毒打了一顿,打得人事不省,然后一把火将庄园烧成一片白地”

    “什么岂有此理”星子重重一拳砸在案上,震得那些瓶瓶罐罐稀里哗啦直响,“谁干的没人管么”

    玉娇含泪摇了摇头:“那些歹徒来路不明,黑衣蒙面,不知道是什么人。何况,就算他们是我们也没有证据”她这样说,星子也能猜到是哪些人干的,但确实抓不到把柄,只是没想到,官府与匪帮竟已成了一体么无法无天了

    玉娇接着道:“父亲醒来后,我们去报官,官府不但不管,还说我们是抗旨滋事,差点又被抓起来后来,我们到了京城,想伸冤告御状,但都不得其门而入,父亲自去年冬天后,便一病不起,我们仅剩的一点钱也用完了,我只能只能出此下策,找到小红楼”

    “那令尊大人呢”星子急问。

    玉娇咬紧贝齿,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滚滚而下:“他他已经不在了”

    星子呆住,不知该如何劝慰,也只得陪她垂泪,默默地为她上药,待上完了药,方问:“那jiejie还有什么亲人么”

    玉娇微微点一下头:“我还有姑姑和表哥,他们住在平乐县,离这里有上千里的路程,父亲去后,我曾托人带信给他们,不过也许路途太远,他们来不了”

    星子长长叹口气,道:“jiejie不用担心,还有我在呢待我查出那些助纣为虐的人是谁,我定帮你报此大仇”问过玉娇原住的地址,寻思过几日伤好些了便去看看。忽想到归根结底,玉娇jiejie遭此巨变,还是因那劳什子的万国大典行宫扩建,而这是谁的旨意,事情明摆着。自己能做的最多不过斩断几根爪牙,而对始作俑者却动不了分毫,反而是他的砧板上的rou,信誓旦旦岂不成了笑话

    玉娇忙站起来行礼辞道:“公子大恩,小女子尚未能报,不敢再牵连公子,玉娇愿做奴做婢,侍奉公子。”

    星子总觉得玉娇言行客气,似对自己敬而远之:“jiejie的事便是我的事,总是这样说就太见外了。”他本想说,你我还要共度此生,我自然要照顾你一生一世,但他极为敬重玉娇,怕言语冒渎,只是点到为止。

    玉娇忽沉默了,气氛一时有点尴尬。此时门上响起轻轻的叩击声,星子打开房门,阿伟躬身禀道:“公子,饭菜已备好了,请公子用膳。”星子抬头看那日影已偏西,他从清晨到现在粒米未沾,一直强忍伤痛四处奔波,身心俱受尽折磨,倒全然不觉饥饿,只是太阳xue突突直跳。但玉娇jiejie该饿了吧,星子便陪她到前面小厅用饭。

    小厅内设乌木座椅,四扇紫檀木花鸟彩绘屏风相隔,陈设典雅不亚聚德楼,星子看着那yingying的雕花椅面,将牙一咬,将心一横,坐了下去,顿时眼前一黑,仿佛夜晚突然提前来临,千万颗星星于眼前闪烁摇晃,又如无数的钢针齐齐扎进伤口。星子忙以双手撑住桌角,方不致坠倒。玉娇见他脸色苍白,额角有密密的汗珠,惊讶不已:“公子身体不适么”

    星子勉强笑笑,一手抚额:“今天天气太热,屋里有点儿闷,有点头晕而已。”阿伟听了,忙去将门窗俱都打开。

    星子见佳肴满桌,色香俱佳,鸡鸭鱼rou一应俱全,至少看上去是比在聚德楼那顿饭强得多了,不由纳闷道:“这些吃的东西哪里来的不要钱卖么”

    阿伟忍住笑,解释道:“既然是圣上赐公子住在这里,吃穿用度自然不需公子cao心。”

    星子更加奇怪:“我又尚未当官,又无俸禄,难道这宅子里还会自己变出吃的穿的”

    阿伟只是赔笑,却不正面作答:“公子说什么话来,这些事自有小的去cao办,公子富贵之人,何须cao心钱财之事”

    星子猜想这些也定是宫里赐的,那皇帝说是赐,实则将自己的一切cao纵在他手上,吃住都得听他的。他与阿伟说话,玉娇陪坐一侧,只是蹙眉敛容,一言不发,握着一双箸子,却碰也不碰那满桌的菜肴。星子忽明白了,玉娇jiejie为何疏远自己我在京城里的一切都是朝廷赐的,她若跟着自己,也是同沐皇恩,但那些白花花的银子,金灿灿的绫罗,香喷喷的酒宴从哪里来岂不是亦沾满了她父亲的血她的泪享此荣华,她又焉能心安理得

    星子暗中叹息,忽开口道:“jiejie,今日我交给鸨母的那二十两银子是我朋友送我的。”玉娇低低地嗯了一声,尚不明其意。星子又道:“我也不打算在这里久住,明日我便回禀圣上,辞了这府第,搬出去住。他若同意最好,他若不同意,我大不了带你走,我们自食其力,不受这嗟来之食。”

    玉娇惊讶抬头,原来他竟明白自己的顾忌玉娇慌忙道:“公子,玉娇卑贱之人,公子怎能为我这样我实在不安”

    星子话一出口,也觉有些鲁莽,照眼下这情形,这京城怕不是自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般轻巧了。何况与玉娇jiejie一走了之倒是逍遥,但箫尺大哥、玉娇jiejie的仇,自己的辱,能够当一只缩头乌龟,就此逃避么星子一想到这便烦躁不安,伤处痛得愈发厉害了。星子闷闷地道:“jiejie,你放心,我总会想出办法来的。”话说出口却再不似当初的信心十足,自觉少了底气,四周虽是无形,却仿佛有一张看不见的大网遮天蔽日,无声无息地将自己笼入其中。

    两人皆无心思用饭,默然无语。星子如坐针毡,忽听前门喧哗,接着生财与虎子两人冲了进来,背上背着,手中抱着大包小包的各色东西,进来将包裹一放,便忙着喘气擦汗。星子吃了一惊:“这是些什么我们哪有这么多行李”

    虎子嘿嘿一笑:“自从那天晚上你大闹小红楼后,京城里的人很快就打听到了你的来历和住处,这些天,每日有人送东西来,吃的穿的用的都有,也有送钱的,有的往我们手里一塞就走了,有的交给店小二,有的放在我们门口,留的纸条,总之都是感谢你这个大英雄的。我们弄不清是谁,只好先收下了。”

    星子闻言涨红了脸,偷眼去看玉娇,玉娇也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听得甚是入神。星子干咳了一声,掩饰尴尬,笑一笑道:“我哪要得了这些你们给玉娇jiejie吧,看她处置,这些原本也该是她的。”

    虎子笑岔了气:“那些长袍男鞋也给玉娇么是了,以后连星子兄弟的人都是她的了,何况这些东西”

    他们兄弟之间玩笑惯了,星子怕玉娇生气,忙打断道:“不要乱说,那衣裳鞋袜之类你们拿着吧,权当我借花献佛,其他的还是给玉娇jiejie。”轻握了玉娇的手,附耳低声道:“这些是你应得的,不要推辞,我说他们找错了人,你还不信”

    玉娇怎肯要二人僵持不下,玉娇便道:“公子今日为我赎身,既然你说这是我的,我就以此还给公子吧”星子见她面色郑重,语气坚定,是不愿意欠我的人情么星子无奈,只得作罢。

    生财虎子直嚷着饿了,见满桌佳肴,便老实不客气地坐下,双手并用,大快朵颐。他二人这样一打岔,倒冲淡了星子与玉娇之间本有些微妙尴尬的气氛。一餐饭罢,阿伟来报已为各人安排好了住处,星子让阿伟先送玉娇去歇息,又支走了生财虎子,这才独自慢吞吞挪回房内,反身关上房门,快走几步,往床上一倒,却是再也动弹不得了。里裤紧紧地贴着伤处,黏黏地甚是难受,星子知道定然是又破裂流血了,但伤在那种地方,一人上药本就不便,加之星子困累交集,伤处疼痛更不想去碰一碰,只俯卧床上,闭上眼默默运功,不久已沉沉睡去。

    第二日黎明,阿伟敲门,星子方醒来,睁眼看那窗外天色朦胧不明,唯天边露出一线青蓝色的曙光。阿伟于门外提醒道:“公子,今日还要进宫面圣呢马车已备好了”星子略略一动,伤处便是一阵撕扯的痛,勉强起身去开了门,门外阿伟捧着一套宝石蓝的衣衫,道:“请公子更衣。”看了眼星子的双腿:“公子的伤不要紧吧昨日小的本该帮公子换药,但公子已睡下了,”

    星子如鸵鸟般,受了杖责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红了脸道:“没事了,来不及了,我先更衣吧”仍是让阿伟留在门外。匆匆脱了外衣,中衣却无法更换,待穿戴停当,又已是大汗淋漓。顾不得用早膳,便出门去。

    晨星寥落,顺昌府中仍是静悄悄的,星子不欲惊醒他人,放轻脚步出了大门。那架豪华的马车又已候在门外,这次车上再无旁人,星子实在是不愿坐下,半趴在座椅上,盘算着今日又要见那皇帝,该说些什么

    到了宫门外,已有几位贡士在此等候,星子下车,望见那淡薄晨曦中宫楼高大静穆的剪影,便像是巍峨山岳,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星子双手叉腰,冷冷地斜睨那宫门,倒混忘了今日是传说中鲤鱼跳龙门的大喜日子。

    其余贡士见到星子,纷纷过来寒暄,星子与他们不过点头之交,随口敷衍几句,那几人却兴致勃勃。原来,星子小红楼中的事迹,也已在士子之中传得沸沸扬扬,好事者添油加醋,当作风流韵事。星子听他们眉飞色舞地八卦,无心分辨,只想,原来这帮所谓的儒士,也和市井民妇一般爱嚼舌头。须臾,便有内侍引导诸人进去,辰旦接见还是在御书房怀德堂。

    除星子外,众人皆是第一次见驾,进殿即惶恐礼拜,战栗不能言,不敢抬头。星子只混在其中,按部就班地行礼。辰旦令平身,便点名廷对。众贡士一个个上前应答,辰旦无非问些家世背景,报国志向之类,并不在意经济文章,各位贡士心中也明白,殿试的结果皇帝应已定下,这番陛见更多是昭示天恩的形式,对答中无不剖白对圣上的感激涕零,对朝廷的无限忠心,辰旦亦恩威并行,收揽人心。

    星子听那些陈词滥调,毫无兴趣,眼睛只望着那紫香炉散出的缕缕轻烟,不觉走了神。忽听有人慷慨陈词“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续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星子最烦这种吹牛大话,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庄严大殿之上,众目睽睽之下,他这一声嘻笑,直如平地惊雷,唬得众人皆噤若寒蝉。辰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问道:“你笑什么”

    星子倒不慌张,道:“臣钦佩这位兄台志向高远,只是虽可钦佩,万难实现。”星子语带讥诮,方才应答的那位贡士面色已涨得通红。

    辰旦脸上亦挂不住,忍住怒气道:“有志已胜过无志,那你呢若无宏图,为何要来京应试”

    星子微微偏着头,似乎想了一想,淡淡地应道:“臣来应试,只是想试试而已。”

    “试试试试什么”辰旦有些奇怪,倒从未有人这样回答,是来试探朕对他的态度还是将朝廷科举当成了儿戏

    星子抿了抿唇:“臣想看看朝廷中有没有臣的立足之地。”

    辰旦对这个回答显然不满意:“只要一个立足之地,你就没有别的抱负了么”

    星子想起曾在大哥给的书上看到过一句话,便道:“臣不敢说有什么抱负,穷则兼济天下,达则独善其身,若能做到,已是难得了。”

    辰旦不快地纠正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这种话也能在皇帝面前说错换了别人,辰旦已要治他的大不敬之罪了。

    “不,”星子毫不客气地又顶了回去,坚持道:“穷则兼济天下,达则独善其身,臣并没说错。”

    辰旦一愣,回味他言下之意,似有所悟,心头的火气腾地窜将上来。好个星子,真不知天高地厚言中全然未顾及朝廷,罔论效忠君上,竖子之心,骄狂至此虽说星子的勇气与直率让辰旦又爱又恨,但几次三番的当面顶撞让他下不来台,本来今日只是例行接见,又是昭示天恩之机,不欲与星子多作纠缠,倘若任其藐视君上,反委以重任,岂不是助长他的气焰未入朝堂已是如此,一味纵容,今后将更难驯服。辰旦以目示意,内侍将旁人皆引导退出,只剩星子一人与辰旦对峙。

    两人僵住,殿中的空气如凝固了般。片刻后,辰旦开口,语气中反带了三分戏谑笑意:“你这志向当真与众不同,果然是除暴安良的大英雄大义士星子,你的大名令朕亦如雷贯耳啊”

    星子料得皇帝亦知宫外近日的事态,倒也不避讳:“陛下谬赞了,臣实不敢当。”暗想,他此时提起这个又是何意上次不是说过玉娇之事到此为止么难道又出尔反尔

    “不敢”辰旦的语气忽又转冷,如寒风扑面,凛然喝问,“欺君何罪”

    欺君星子一懵,自己想弑君倒是有可能的,欺君从何谈起愣着没回答。辰旦又追问一句:“欺君何罪”

    死罪星子自然不会这样认为,也不能这样回答,先将这死罪的帽子扣在自己头上,再怎么腾挪星子默立一刻,终于不情不愿地跪下,道:“臣请圣上明示”脑子里转着念头,皇帝不讲理当真无法无天了么我可不是能吓死的人

    换了别人,不管有罪没罪,此刻已匍匐在地,汗流浃背,叩请圣上开恩了,星子仍是不卑不亢。上回御审时已见识过,辰旦也不觉太吃惊,好吧竖子总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辰旦呵呵一笑:“要朕明示朕倒要请你明示星子义士如何与那府尹之子奋勇搏斗的持一柄三寸小刀,刺伤其肩腹胸三处,还顺便踢伤了他下体,英勇得很啊这三刀一脚是如何招呼到他身上的,你与朕仔细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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