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身影消失
“要下雨了。”程秋月望着窗外暗淡的天空心情悲痛地说道。 “你终于肯说话了。三天，你没开口说一句话，我以为你从此就禁声了。走吧，雨不会那么快下的，我们还急着去赶车。”宗政晴维费力地提起程秋月那件蓝色花格子行李箱，不耐烦的抛出一个赶紧离这里的眼神。 “晴维，我不想离开。”程秋月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程秋月真的不想离开这个养育她十七年的荫庇场所。因为母亲莫名其妙地被野兽吸干了血死在了森林里，葬礼过后突然出现了一个远道而来的表姐，说是要带着程秋月离开这个熟悉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就凭着程秋月身无长物只等饿死这点，她就该叩谢上天给的恩赐了，竟然在这关键时刻说不想走了，这活脱脱要气死宗政晴维这个急性子的少女了。 “哼，你想被房东赶出去才甘心吗？”宗政晴维丢下行李，跨着大的夸张的步子，重重地坐到破旧的沙发上，空气中惊起一片尘埃。 程秋月身体颤抖了一下，眼睛低低地看着地板，双手紧紧地插在口袋里，程秋月知道母亲并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存款，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支付房租。 “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走还是不走？”宗政晴维从沙发上蹭地又站了起来，踢翻脚边的座椅，不耐烦地说道。 “我不知道。”程秋月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地板，似乎地板上写着答案。 “不知道是吧！我知道。”宗政晴维嘴角扬起一个讽刺的笑容，愤怒地拖起行李往门外走去。 “晴维，很重，我帮你。”程秋月追上去，即使慢跑着也无法跟上宗政晴维的脚步。 “不用。”宗政晴维看也没看程秋月一眼，语气淡淡地回答道，依旧迈着程秋月根本就追不上的步伐往站台走去。 宗政晴维是程秋月的表姐，这个表姐性格古怪，程秋月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她，这次母亲死去以后，宗政晴维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程秋月不知道宗政晴维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程秋月压根就没有宗政晴维的联系电话，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宗政晴维住在哪里。宗政晴维对程秋月母亲的死没有表示出同情，同样对程秋月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同情。因为宗政晴维根本就没问过程秋月的感受，在母亲的葬礼上，她竟然连一点悲伤的表情也没有，冷着那张看似完美无瑕的面孔，婉如木头一般站在那里，浑身透着寒气，让任何人都不敢靠近。 程秋月在心里竟一点也不讨厌宗政晴维，难道这就是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吗。 程秋月看了看天空，天已经很暗了，看样子是真的要下雨了。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买些吃的。三天没吃东西，没有被饿死，还真的该感激上帝了。”宗政晴维冷冷地甩下一句话，踏着飞快的步子往马路对面的小卖部去了。 程秋月很想说，三天不吃东西是死不了人的，三天没喝水肯定就死了，要是放在平日里，程秋月觉得至少还可以当成冷笑话说一说，可是现在这种清苦下说出来，简直就是找不愉快，像宗政晴维那样无口无心无表情的三无人员知道什么是开玩笑嘛？ 宗政晴维走的那么急，可能是害怕会错过汽车吧，程秋月猜想，抬头看了看天空，天色越来越暗淡。看着暗淡的天空，程秋月感觉有大滴的雨水打在自己的衣服上，但是却又知道这只是幻觉，因为地面根本就没有雨水滴下来的痕迹，可能因为太饿出现幻觉了。 吧嗒一声，一滴红色大水珠滴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程秋月却没有注意到，此刻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 望着宗政晴维消瘦的身影消失在马路对面的小卖部，程秋月的眼泪终于如决堤的洪水泛滥而下，忍了三天的泪水，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只要一想到要离开这里与过去彻底断开联系，心理防线瞬间便脆弱的无已复加。 突然，程秋月感觉全身发冷，直觉告诉她这种寒冷来至于一双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程秋月猛地抬头朝街对面望去，在模糊的视线里，程秋仿佛感觉到那双眼睛寒冷的目光刺穿了她的心脏。他站在街对面，程秋月使劲眨了眨眼睛可是依旧看不清楚他的脸，他的脸隐藏在他黑暗的影子里，完全看不清他的五官，仿佛他的脸上没有五官，如果不是能感觉到他寒冷的目光，甚至可以怀疑那是一张什么器官都没有的黑暗的脸。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风嗖嗖地从他的身边吹过，他却纹丝不动，衣服依旧紧紧地贴在身上，形如雕塑。 程秋月死死地盯着他那双发出寒冷目光的眼睛，突然只觉寒光一闪，他寒冷到极点的目光闪了闪便变的仇恨无比，他眼睛里的怨恨如同跨越了几个世纪。程秋月内心狠狠地被刺痛了，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遭受如此大的怨恨，程秋月被他仇恨的目光死死地吸引着，完全无法移开视线。 程秋月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动作僵硬地朝着他的方向走去，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程秋月打算过去问清楚，他凭什么对自己怀有如此大的怨恨，自己本就是一个被上帝遗忘的人，他凭什么要用如此怨恨的眼神对自己，到底哪辈子得罪了他。 程秋月越想越气愤，加快脚步朝马路对面冲了过去。 “秋月！” 一声撕心裂肺的刹车声划破了安静到静止的空旷空间。程秋月一个激灵猛地清醒了过来，转身看向那辆急速停在她面前的卡车，她与卡车仅仅只有一线之隔的距离。 “程秋月，你干什么？”宗政晴维在二十米开外紧张又气急败坏的大声喊道。 “你眼睛瞎了，还是活的不耐烦了。想死也不要往老子车上撞，脏了老子的车”司机踹开车门，气冲冲地跳下卡车：”如果老子不是提前刹车，你这条贱命就灰飞烟灭了。老子不想背负人命债。”司机恶狠狠地盯着程秋月，额头上的青筋暴突。 宗政晴维跑过来把程秋月从凶神恶煞的司机面前拉开，高扬着头怒气冲冲地喊道：“你凶什么凶啊？你差点就撞死人了，你还有理了是吧。”宗政晴维手上提着一个大袋子，满满的都是食物。可能是因为生气，也可能是袋子太重，手明显地在颤抖。 “还讲不讲理啊？你没看懂她一幅要自杀的样子啊？她是要自杀，不是我要谋杀她。”司机唾液横飞，挥动着粗壮的手臂，只要一个控制不住，力道十足的拳头随时都会落在宗政晴维的身上。 宗政晴维看了程秋月一眼，目光很柔软很心疼，庆幸着程秋月没有被车撞上。紧接着宗政晴维眼睑一挑，神情又变得愤怒起来，怒骂道：“你要是撞死她，你这辈子在噩梦的魔掌里永远超脱不了。我是现场唯一的证人，我报警，你逃脱不了责任。” 宗政晴维的手指狠狠地指上司机粗犷的脸，宗政晴维这么做无疑是在挑起纷争。司机粗壮的手臂在下一秒很有可能就要愤怒地甩在宗政晴维脸上。程秋月紧张地握紧了手掌，如果司机甩了宗政晴维巴掌，她一定也要让他尝尝拳头的滋味。 谁也无法预料的是，司机眼睛突然睁大，瞳孔一缩，后退一步浑身颤抖，迈开步子，跌跌撞撞地爬山卡车，发动车子，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