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76 烈焰之海与剑斗士的舞蹈
精神利刃的剑光带起锐利的风，激荡起整个对战场地的烟尘。 喷火龙被突如其来的背后攻击打懵在了原地，直到脸部和泥土亲吻才发出一声迟来的痛叫。而结束了完美一击的艾路雷朵身影再次消失，优雅地回到训练家身前。 白兰的姿态和他的宝可梦搭档一样不急不缓，望着喷火龙摇摇晃晃地爬起来，丝毫没有趁机补刀的意思。他对小夜扬扬下巴，像是在说“放马过来”。 自信到了极致，也高傲到了极致。 “喷火龙，飞起来。” 背上的伤口还在作痛，但这丝毫不会影响战意涌上来的喷火龙的动作。它用力一扇翅膀，身形窜上天空，却在半途就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阻力。 “念力。”白兰轻声道。 艾路雷朵遥遥向喷火龙伸出手，莹蓝的能量束缚住了喷火龙，令它无论多么用力挣扎都没办法行动如初，上升的速度也陡然变缓。 “蓄能焰袭。” 已经憋了满肚子火巴不得赶紧吐一吐的喷火龙听到这个指示，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烈焰瞬间包裹全身，赤色的火龙像流星一样顺着念力压迫的力道向艾路雷朵砸去。 重力加上念力的加成，所施展出的蓄能焰袭积蓄满了十二分的力量，威势不可挡，就算把三十个训练家摆在这里，其中二十九个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避开。可惜，白兰偏偏就是那“不怕死”的三十分之一。 “精神利刃。” 他的嗓音镇定得像是已经大局在握一样，艾路雷朵的动作却一点都不“镇定”。它的身体如同被拉满的弓，手臂上的刀刃随着踏步扭身的动作极快地向前挥出，精神利刃正面迎上了蓄能焰袭。 双方猛烈地碰撞在一起，那看似单薄的精神利刃竟丝毫没有碎裂的迹象。喷火龙在这一击中卯足了劲，见状立刻又加了一把火，终于察觉到艾路雷朵向后退了一小步。 没等喷火龙高兴，来自腹部的巨大冲击痛得它忍不住弯起身子，无可抵抗地顺着力道远远地飞了出去。而艾路雷朵维持着出脚飞踢的姿势，橙黄的光华不肯熄灭地在全身流转。 近身战。 凝视着艾路雷朵踢出那一脚的身姿，桐叶在心中暗暗感叹了一声“了不起”。 艾路雷朵拥有格斗属性，确实在近身搏斗上天赋超群。但是，名为白兰的少年所指挥的这只艾路雷朵显然不仅仅是天赋超群而已——它的拳脚动作快到不可思议，又承载满了足以穿山裂石的力道，发动攻击如狂风骤雨，具有掀翻战局的爆发力。虽然它的训练家比小夜还要矮小，看起来不过是个新人，但展现出的能力足以令十四岁的桐叶都无法小觑。 在艾路雷朵的身上亮起橙黄色的光，踢出那一脚时，小夜便意识到不能和这只宝可梦打近身战。 喷火龙的近战能力并不弱，在小夜的教导下光是靠拳脚就能对付弱小的宝可梦。但是，和天生具有格斗属性，又被培育得强大无匹的艾路雷朵比起来，喷火龙的近战还是显得太无力了。 ——而这并不意味着喷火龙会轻易败阵。 趴倒在地的喷火龙还没有爬起来，但熊熊火光已经从尾尖一路点燃到全身。小夜的指示适时到了，“火之誓约。” 话音落下，无数火柱喷薄而出，整个对战场地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炽烈的光映红了少年洁白的和服，这才令那双耀眼又凛冽的金眸中染上了几分意外之色。 喷火龙这一招的命中率依旧差得出奇，但小夜指示它使用火之誓约的目的也根本不是命中。感官敏锐的艾路雷朵没有感觉到直冲自己而来的能量波动，谨慎地站在原地没有乱动，反而一个不慎被打歪的火柱灼伤了左脚。 纷乱的火柱起起伏伏，熄灭又喷发，艾路雷朵似乎本能地想脱离危险区域，超能力的彩光闪过后才意识到不对。 它的瞬间移动无法发动了。 瞬间移动是个使用前需要严密地定位的、很容易受到能量干扰的招式。在充满活跃的能量波动的战场上，瞬间移动的定位会被严重扭曲，很难再施展出来。只要张开守住一类的屏障类招式，便能够阻挡大多数宝可梦的瞬间移动，更何况眼前这壮烈的火海。 白兰轻轻扬了扬嘴角，似乎是笑了，“燕返。” 蓝白相间的剑斗士的身影像雨燕一样突入烈焰的海洋中。轻盈的飞行属性能量在脚下流转，载着艾路雷朵闪电般避让过喷发的火柱，短短几秒便横跨了大半个场地，手肘的刀刃在嗡鸣中弹出，狠狠一刀对着躲藏在火柱后的喷火龙当头切下。 喷火龙的身影几乎毫无抵抗之力地被切成了两半。艾路雷朵一愣，还没意识到不妙，肚子上已经挨了guntang的一拳。 旁边的“火柱”发出嘶吼声，在这一拳里灌注了全身的力气，礼尚往来地将艾路雷朵也远远打飞了出去——被切断的不过是喷火龙的影子分身，它的本体赫然躲藏在自己制造的火柱正中央，趁着烈焰搅乱了艾路雷朵的超能力感知，给了它痛到骨子里的一击。 白兰耀眼的金眸无波无澜，仿佛没有看到艾路雷朵的惨状一样，声音却无形中冷了几分，“精神冲击。” 艾路雷朵的身体还悬浮在空中，七彩的光辉已经闪耀了起来。下一秒，足以撕碎空间的冲击力以它为中心爆发，狂风骤起的同时，所有起伏的火柱都在瞬间被震裂成细碎的火苗。 而在白兰的命令出口的那一刻，小夜立刻意识到了对方要做什么，指示紧接着跟了上去，“转身，火焰拳！” 喷火龙毫不犹豫地扭转身体，缠绕着烈火的拳头轰出，正好和闪现的刀光对撞了个正着。 艾路雷朵故技重施，在火之誓约的能量场消散的同时便发动了瞬间移动，险些给喷火龙的背后印上第二道伤痕。见精神利刃被对方招架住，艾路雷朵丝毫没有愣神，像身经百战的斗士一样飞速变招，裹挟着明晃晃的橙光的拳头已经朝着喷火龙的面门砸了过去。 “炼狱。” 小夜的声音依旧平静得索然无味，但对于喷火龙来说，这两个字却是最合心意的提神剂。它高声咆哮着，躲也不躲地冲着艾路雷朵的拳头扑了过去，反而令对方的拳头猝不及防地提前遇到了目标那张硕大的脸，十分的力量才来得及倾泻出六分。即使这样，喷火龙也被打得头晕目眩，但这丝毫不影响它抓住对手身形停顿的唯一时机释放出灼热得像太阳一样的火焰。 深红的烈火从艾路雷朵的脚底升起，毒舌一般缠绕着它的全身，令优雅的剑斗士发出了凄厉的悲鸣。这是喷火龙在成长中自然习得的“升级招式”，只要命中敌人便必定令对方灼伤，攻击力也会随之大减。精通近身搏斗的艾路雷朵一脚踏进炼狱的火焰中，便意味着它的刀刃不再锋利了。 小夜一刻不停地下达了追击的指示。 “过热。” 喷火龙目眦尽裂地深吸一口气，喷吐出了刺眼的金红火光。它没有后退拉开距离，因为它知道一旦给了艾路雷朵空档，对方一定会立刻逃窜出去。过热的能量几乎是不分敌我地在狭小的空间中炸裂开来，连云彩都被映上了喷薄的赤色。 在熊熊火焰中，剑光闪烁了起来。 那道剑光并不明亮，乌黑的能量显得格外污浊而不堪一击。它甚至都没能在火焰中挣扎一下，像是无法抵挡过热带来的庞大冲击一样，黑光狼狈地转了个一百八十度，没入来时的方向。 作为预备游击者，小夜的思考速度向来是很快的。但那道黑光一闪而逝时，她却愣了一秒，才不可置信地得出了唯一一个存在可能性的结论。 那个强大的艾路雷朵的攻击会失手打中自己？开什么玩笑。 小夜几乎在反应过来的瞬间便立刻喊出了指示。但是，已经晚了。 “后退——” “精神利刃！” 少年凛冽的嗓音响彻全场时，璀璨的剑光大亮。喷火龙惊愕地看到那道如雪剑芒近乎蛮不讲理地推进，切碎了过热的火焰冲击，势不可挡地落在它的胸膛上。 烈焰消散。赤色的火龙甚至没能吭声，便在铺天盖地的剧痛中失去了意识，重重倒在地上。蓝白色的剑斗士身上布满灼伤的痕迹，左臂上还有一道锐器伤，但它却依旧维持着自己的优雅风度，从容地收回刀刃，骄傲地挺直了脊背。 “……胜者，白兰。”桐叶声音有些沙哑地宣判了对战结果。 小夜收回昏迷不醒的喷火龙，一时有些默然。 一切都很明了了。毫无疑问，这只艾路雷朵的特性是罕见的正义之心——但是，即使在对战开始前就把这个情报告诉小夜，她也绝对不会想到艾路雷朵会对着自己使用暗袭要害，只为了让自己的躯体承受了恶属性攻击后释放出更大的力量，硬生生劈开了对手的最强攻击。 小夜从未见过这样破釜沉舟又暴风雨般无可抵挡的攻势。而对面的白衣少年神色平静得近乎漠然，仿佛这只是理所当然的场景。 将站得笔直的艾路雷朵收回高级球中，白兰走到小夜面前，向小夜伸出手。 “打得不错。但是还不够，你还可以更强。” 白兰硬邦邦地甩下这么一句话，似乎没有看到小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表情一样。 这并不是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应该说出的话，他们两人都很清楚这一点。但白兰看起来丝毫没有解释一下的意思，进行完流程化的握手之后，他握上了自己腰间的木刀。 “在告辞之前，我还有一件需要做的事。” 他说完这句话后，那双仿佛跳动着火焰的金眸突然亮了起来。 小夜只觉得黑暗忽地吞没了视野，脚下的地面和头顶的天空都变成了色泽一致的漆黑，只有微弱的光源在远处闪烁。她的腿脚突然变得沉如灌铅，难以移动，但是波导探测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身边发生的一切。 少年的动作几乎和他的艾路雷朵如出一辙。他骤然消失，又骤然出现，和服宽大的衣袖高高扬起，朴实无华的木刀狠狠劈向小夜的背后。 小夜别无选择。晶蓝的长刀在她的手中浮现，她飞速转身，格挡住了白兰凶狠的劈砍。 波导特有的色彩映入少年的金眸中，小夜真真切切地看到，那双眼中溢出了无法掩饰的愕然。 小夜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人。她没有立刻反击，因为她能够感觉到少年对她半点敌意都没有，尽管使用的是伤不了人的木刀，他的刀势依旧留有余地，显然只是在试探什么。 静默片刻，白兰收回了木刀。四面八方的黑暗也随之褪去，明亮的露天训练场再次回归到视野中，小夜看到桐叶正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似乎也察觉到了状况不对。 “抱歉，失礼了。”少年的神色已经飞快地恢复了平静。他将木刀挂回腰间，抬起那双灼灼金眸注视小夜，“我在石英联盟等着和你第二次交手。希望你不要在遇到我之前败下阵来。” 小夜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而白兰似乎也没有期待她做出什么回答，放了话后便自顾自地离开了。桐叶纳闷地目送背后刻印着繁复家纹的白色羽织远去，和小夜对视一眼，只得到了和他自己一样茫然的回望。 “对了。” 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样，白兰在对战场地的边缘停下脚步，回过头对小夜笑了笑。之前他一直严肃地板着脸，现在突然笑起来时，竟有种张扬的肆意感。 “忘了告诉你——真巧，我和你一样，也姓星雨。” 身穿洁白和服的少年一步步远去，而小夜愣怔在原地，内心的情绪如海啸般翻涌了起来。 ==================== 天边，纯白色的宫殿在云雾中时隐时现。 “录像我已经收到了。”男人温润的声音顺着话筒传递到千里之外的地面上。他面前的图像闪烁着，在晶蓝色长刀出现的那一刻被暂停。 “嗯……没错，这是波导之力。”他顿了顿，听完电话另一边的人的回答后才温声开口，“没关系，虽然「它」获得波导之力是超乎我的预想的，但至今为止的行为大体上都符合预期设定。尽管放手去做吧，计划不需要改变……” 男人认真地交代着条条框框的注意事项，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门不知何时敞开了一条缝隙。屏幕上放大的晶蓝色映入了门外棕红色短发少年的瞳孔，令少年僵立片刻后，缓缓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