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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说服

    史嬷嬷将永环院发生的事情,一一禀了宛如。【】

    宛如微微颔首说道:“此次多亏了童mama,若不是童mama记得那块玉佩,也不会如此顺利,给童mama包上一千两银子吧。”

    史嬷嬷一怔,宛如平日里虽是大方,却也没有这般出手过,不由得迟疑的看向宛如:“三小姐,您这是……”

    宛如站在雕四喜如意纹的窗前,抱着手炉,贪看外头雪景,轻声说道:“嬷嬷,我怕是非入宫不可了。”

    宛如想起当时浮现在自己眼前的情景,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幻境不是绝对的,就像她占了这凌三小姐的身子,却不会如她的命运一般凄苦,可以因为一些事情改变,去扭转命运,但那幻境却是三日后的场景,想要改变,几乎是不可能的。

    史嬷嬷闻声沉默,片刻方才说道:“便是入宫也没什么的,三小姐只要费些心思,便是在宫中,也一样可以安享富贵。”

    宛如微微一笑,道:“先前是我执念了,如今想来,当真如嬷嬷所言,便是入宫也没什么的,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去斗而已。嬷嬷曾说过,不愿意要这样的安享荣老,但童mama与沉香,苗儿却是不同,我若要离府,总要将身边的人安置妥当。”

    宛如和声说道:“我明日带着沉香回了忠国公府,嬷嬷跟童mama好好说说话,看她是怎么个心思,不拘她如何选择,这一千两的养老银子,我总是要给的,至于苗儿,她性情活泼,入宫却是不好的,便让她出府买个院子,过些寻常日子吧,将来嬷嬷若是厌倦了,便跟着苗儿过活,也算是有个退路。”

    史嬷嬷皱了皱眉,应下不提。

    第二日一早,宛如乘车去了忠国公府。

    凌婉婷没想到宛如会来,正在正厅处理中馈事宜,宛如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凌婉婷方才回转。

    “怎么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还念着要过去瞧你呢。”凌婉婷进了暖阁,见宛如端坐在罗汉榻上,盯着她先前做得绣活看,淡紫色的莲花帕子,已经绣了大半朵了。

    宛如起身,给凌婉婷见了礼,含笑说道:“有些事情要跟大jiejie说,便赶早过来了。”

    “什么事儿?可是在永乐侯府里受了欺侮?”凌婉婷携了宛如的手,重新落座,抬眸看向宛如身边的沉香问道:“永乐侯老夫人难为三小姐了?”

    沉香红着眼睛摇了摇头。

    只看沉香红了眼眶,凌婉婷便起了急:“到底是怎么回子事?”

    宛如轻轻的拍了拍凌婉婷的手说道:“大jiejie别急,且听我慢慢说,老夫人是难为不了我的,昨日里,我用计将丁姨娘打发了,罗氏也被林氏关在了小佛堂,没几日活头了。”

    凌婉婷有些个不大相信,若当真如此,怎得沉香会红了眼睛?

    凌婉婷正要询问,却是彩琴疾步走了进来:“夫人……”

    彩琴咬唇看了宛如一眼,不知道该不该当着宛如的面儿说,宛如只轻笑着看向彩琴与沉香说道:“我昨日便知晓了,你们且先下去吧,我与大jiejie说些体己话。”

    沉香随着彩琴一并退了出去,凌婉婷眉头蹙起,猛然起身问道:“是不是你要入宫的事儿?出了什么岔子?”

    宛如温然说道:“选秀改到了后日。”

    凌婉婷皱着眉,半晌又重新落座,粉拳攥着,须臾又站起身来,拉着宛如的手就道:“走,你现在跟着我去了外祖那里,这两天就将你的婚事定下来。”

    宛如被凌婉婷拉拽着手,却没有动,只坐在罗汉榻上,笑看着凌婉婷说道:“大jiejie,你坐下,且听我先说完。”

    凌婉婷迟疑着落座,宛如将誊抄的嫁妆单子递给凌婉婷:“这原是母亲的嫁妆清单,听童mama说,当初大jiejie嫁入忠国公府时,一纹银子也没要了,这会儿便都给了大jiejie吧。”

    “你这是?”凌婉婷皱眉看向宛如。

    宛如将单子放在凌婉婷手心说道:“这些都是母亲的东西,总不能留给永乐侯府,让他们糟践了,我大约是明白大jiejie的心思的,但母亲没什么过错。”

    凌婉婷瞧着宛如这般模样作态,竟是要将府里的事儿交托了,分明就是已经想到自己逃不脱的。

    “你不必担忧,我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不要,总也不会让你入宫的,你放心就是了。”凌婉婷咬唇说道。

    宛如摇了摇头说道:“大jiejie不该说了这样的话,你我是姐妹,保下我,失了大jiejie,又有什么差别?”

    “不……”凌婉婷目光哀痛的看向宛如说道:“我与你不同,他……不会要了我的性命。”

    宛如垂下眸子,低声回道:“我知道,我与大jiejie的生父不同。”

    “你……你竟是知道?”凌婉婷没有与宛如提及过,镇国公府的人,更不会跟宛如提及,却不想宛如竟是知道了。

    宛如点头应道:“他自是不会要了大jiejie的性命,可大jiejie还有姐夫,还有小世子,他若是一心为之,只要稍稍提上两句话,便足够了,与其闹到那步田地,倒不如什么都不说不做的好。”

    凌婉婷撑着的那股子精神,就这样被宛如一句话给打破了。

    宛如轻柔的继续说道:“入宫不一定就是不好,当初他欠了母亲的,本就应该还,不是吗?”

    “你……”凌婉婷用审视的目光看向宛如:“我总觉得,你同以前不同了。”

    宛如微微勾着唇角说道:“我是与大jiejie有些不同的,大jiejie的婚事日子,堪比公主一般的尊贵,可我与母亲却过着卑微低调的日子。害得母亲至此的,不是旁人,正是母亲念了一辈子的那个人。”

    凌婉婷抿唇不语,宛如便继续说道:“大jiejie因何嫁入忠国公府后,便鲜少去了永乐侯府?便是厌恶了那一家子,总还有母亲在,说的明白些,大jiejie到底怨母亲什么?

    怨母亲怀了你,却没有入宫?怨你超越公主的尊贵,却没有一个公主的身份?大jiejie心里都明白,这些不是母亲能决定了的。”

    凌婉婷苦笑着说道:“你不明白,我以一个侯府的嫡女身份,嫁入人人艳羡的忠国公府,被多少人在背后戳脊梁骨,那种走到哪里,都有人背后指指点点的感觉,偏生又不会当着你的面儿说出来,你也不能去反驳什么,那滋味有多难熬?”

    宛如垂眸,凌婉婷过着这世间女子最向往的日子,国公府正妻,如今也没有了婆婆公公要侍奉,还有体贴的夫君,可爱的孩子……

    凌婉婷侧过脸去,抹去眼角的泪滴,自嘲一笑说道:“人人见了我,总要夸赞我几句,可偏是别样的语气,明明是在说,你瞧,你过得多好,要什么有什么,可那笑容的背后,却是在说,你一个侯府嫡女凭什么得到这些?不过是皇上的私生女罢了,一个没有名分的私生女,有什么了不得的?

    我每日里都要面对这样的笑容,这样恭维的话语,我年纪轻轻的,便成了国公夫人,许多的规矩礼节,祭祀或是庆典做得不好,她们站在前头嘲笑,你瞧,到底不是在宫里长大的,就算是得了这样好的婚事,也撑不起这样的台面来。

    为了不被人嘲笑,我无论是妆面衣裙,还是中馈理事,都要做得极完美,极妥帖,如今走出门去,我便是与那些个国公府的老夫人们相比,也是半丝规矩不差的。

    可我换来了什么?换来了更多的指指点点,她们在背后戳着我的脊梁骨说着,我做得再怎么好,也不过就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凌婉婷压抑的哭泣着:“我曾经是怨母亲的,怨她为何要生下我,既是不能入宫,那在生下我的时候,便溺死了我好了;我是怨他的,怨他没有给了母亲名份,却给了我无上的尊贵……”

    宛如静静聆听,什么也不说,只拉了凌婉婷的手,轻轻握在手心里,等着凌婉婷情绪好一些了,方才说道:“我明白大jiejie,大jiejie是太过爱重母亲,才会怒其不争,没有为自己去争取,落得那般凄苦的下场。”

    “已然说到这里,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母亲比皇后娘娘差什么?怎得母亲就不能去做了那个位置?却要怀了身子,跟了永乐侯那个扶不起来的浑人?”

    凌婉婷含着泪看向宛如说道:“母亲这一辈子,唯一勇敢的一次,便是要带你离府,却因为没有心计,被王氏算计了,既然这是母亲要坚持的,我自然不能辜负了母亲,势必要将你从宫中拽出来。”

    “大jiejie。”宛如伸手用帕子擦拭了凌婉婷的眼泪,微微一笑,道:“即便是我强行留在宫外,他又会如何待我?到时候,我怕是连大jiejie的日子都不如吧?”

    莫说是没人敢娶她,纵是那毅国公世子娶了她又如何?纵是她躲着皇帝,也少不得有些许的接触,她什么都不做,怕就要被人说成是红杏出墙的女子了?她要承受多少?娶了她的人,还能待她如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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