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郑氏娘家

    当三个人折腾半天终于从洗澡房里出来的时候，郑莲已经办完事回来,看到三个热气腾腾的小家伙愣了一下,“怎么这会洗澡,吃过午饭没？”

    唐子奕郁闷地走进厨房，将炉灶上温着的饭菜端到客厅里，刚要抬头叫人,就发现陆炳和小石头这两个家伙已经非常自觉地坐到了他的两边，等待开饭。【】

    一旁的郑氏见状朝三个孩子笑笑示意他们吃多点饭，之后神情疲倦的回自己房间,唐子奕不是太饿,见到母亲郑氏的神情不太对,连忙快速扒拉两口,示意陆炳和小石头继续吃，自己则走到母亲门前轻轻敲门而入，果然看到紧皱眉头的郑氏无声叹息，“娘？发生什么事了？”说话的同时把门关上，隔开了陆炳和石正则的视线。

    郑氏迟疑了一下，看着面前年龄虽小却气息沉稳的唐子奕，苦笑道，“你说，有什么办法可以短时间弄到100两银子？”

    唐子奕闻言疑惑反问，“咱们家发生什么事了，需要那么多银子？！”

    “哎，你舅舅因为打人被关进县衙大牢，家里人都在急着凑钱疏通县衙，好救你舅舅出来，娘不能不管啊。”郑氏抚额叹道，“我娘家就这么一个男孩，真要出了事，你外婆他们估计都得跟着赔命。”

    说完郑氏从床下一个暗盒子里拿出一个木匣子，里面装着少许首饰、银锭子和成串铜钱。

    先前收回的60多两田租，加上唐承之死后阳高县令一口气给的抚恤金，差不多也有80两的样子，办个丧事花掉了约22两银子，这还是遵从唐承之的遗言简化后的花销，相当于现代社会差不多1万5的样子，并不算奢侈，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的。可是对于唐子奕家，却等于用掉了四分之一的存款。

    “那您打算拿多少回去？”唐子奕知道不出银子肯定是不合适的，不过出多少就需要郑氏衡量了，“娘，别忘了我们现在总共就60两银子，少了爹爹的秀才廪膳生和师爷收入，再多的银子也顶不住坐吃山空，何况也不多。”

    郑氏知道唐子奕一阵见血点出的是他们现在最大的困难，但是娘家唯一亲弟弟的安危不能不管，想到自己以后能做女红换取一些收入，且农村花销不大，郑氏犹豫再三还是拿出了40两银子，并用一块蓝色小碎花布料包裹好，“唔，你舅舅正等着这些救命钱，就先借给你外婆他们吧，走，我们赶紧去邻村你外婆家。”

    说到外婆家，唐子奕就想到那个不顾颜面直接在自己父亲丧礼上闹事的郑芙蓉，便很难对母亲的娘家人有好感。看到郑氏拿的银钱数量，唐子奕微微叹口气，直觉这些银子是别想再拿回了。

    陆炳和小石头此时已经吃完午饭，看出唐家气氛不对，小石头微微扯了扯唐子奕的衣袖，满眼都是关心的神色。唐子奕心中一暖，踮起脚尖伸出手捏扯了一下石正则的脸颊，把对方捏得满脸都是问号和不解，“没事的，小石头你先回家吧，今天我可能没时间陪你玩。”说完又看向会说话却不怎么喜欢说话的陆炳，“你留下看家。”

    家……陆炳冷冰冰的眸子闪过异样神色，微微点头，嘴角的弧度却微微上挑，透露出陆炳的好心情，看得唐子奕努力憋笑。这个陆炳看着喜怒不形于色，相处久了唐子奕发现，这孩子其实还挺好懂的，不过也是，毕竟才10岁，终究还是个孩子。

    隔壁郑氏娘家所属的三灶村离着并不远，唐子奕和母亲郑氏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一眼望去，典型的江南农村的模样，田地以水田为主，夹杂着不少旱田，不过村子里的房屋明显比唐家村差上一个档次，青砖绿瓦的好房子不多。这让唐子奕有些奇怪，明明都是差不多地理位置，两个村的情况怎么会差那么多。

    村里人都还记得嫁到邻村的郑氏，加上之前的丧事因为郑氏和唐子奕出人意料的表现，一下子便在这十里八乡之间出了名，行走之间总有人主动跟他们打招呼，终于走到郑氏娘家的时候，唐子奕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再次笑僵了。

    这次算是唐子奕第一次来外婆家，母亲娘家看着很普通不算太差，但明显比不上父亲唐承之家的秀才门第，不由得再次感叹，他这个便宜爹爹看着挺死板，却从火葬到娶妻，都挺超脱世俗规定的，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让明明很有才华的爹爹唐承之屡次落地呢？看天禄所透露的关注官之道修真方法，明显是需要参加科举考试，自己来自现代社会，思想上肯定跟这个时代有隔阂，如果会对以后的官路有影响，那么他就需要趁着年龄还小，尽快找到两者之间的融合点。

    唐子奕低头思考着，感觉到母亲微微拉扯自己的衣服，回过神才发现不知道何时他们已经坐在郑氏娘家屋内，对面坐着一对年龄略大的老夫妻和一个长相艳丽过头反而显得有点俗气的女人。

    那女人闺名李娟，是镇上杀猪屠夫家的女儿，娘家上面有三个兄弟，就她这么一个女儿还是最小的，一直都比较受宠。当年被郑莲的弟弟俊俏模样迷倒，死活要嫁给对方，原本郑莲弟弟已经有个正在谈婚论嫁的对象，说来也巧，正是唐家村那个带着儿子的可怜女人，结果郑母比较喜欢有主见且家境更好的李娟，就把谈到一半还没下聘的那姑娘给退了，再之后李娟进门的时候，郑莲还远在大同府阳高县无法回来，今次是初次见面。

    这李娟吊着眼角不客气的上上下下打量唐子奕，嘴里啧啧道，“你儿子都这么大了，看着有点木讷嘛，瘦得跟小鸡子似得见到人都不会叫，你这是怎么教的小孩。”说着一把扯过身边还在拿着猪蹄子啃得满脸满手都是油的胖儿子，“小福，快叫姑姑，叫姑姑有铜钱拿哦！”

    那肥小孩原本不情不愿被母亲死死抓着不让出去玩，但在听到“铜钱”二字时眼睛一亮，连忙跑到郑氏面前直勾勾盯着对方不放。

    郑氏皱了皱眉头，这种被人盯着要钱的感觉很不舒服，不过还是从荷包里拿出两个铜板放到肥小孩油油的胖手里，温和的笑着道，“小福多大了？来，叫姑姑。”没想到这个小孩居然头一甩，拿着铜板就跑了，别说谢谢、连叫人都没叫过，弄的郑氏有点尴尬。

    艳俗女人捂嘴咯咯笑了一下，“我这个儿子就是这么容易害羞，小姑子你别跟小孩一般见识，倒是听说小姑爷之前是个秀才，怎么，你最近手头比较紧吗？要是这样的话，有困难就说，亲戚之间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语气带着嘲讽，明显是不满意郑莲只给他儿子两个铜板这么少的见面礼。

    唐子奕闻言抬起头瞄了眼自己这个舅妈，她儿子不过2、3岁大小，给个铜钱本来就是意思一下走个过场，正牌戏还在后面，母亲郑氏特地准备了一块银质长命锁准备当第一见到娘家侄子的见面礼，谁知道这孩子会跑的那么快，轻咳一下引来舅妈的注意力，礼貌的弯腰行了个小礼，“外公外婆舅妈好，小福表弟跑的可真快，看来是个健康的娃娃，真好！可惜跑得太快，我娘还准备了小银锁，正主儿都不在了，那娘啊，要不下次来看小福的时候再送他吧？”

    郑莲听出她这儿子是故意的，心底原本那一点点不舒服全部消失，笑着配合儿子露出可惜神色，“是啊，那小锁是我找人打的，也不知道适不适合小福的尺寸，还是等下次小福在的时候再给吧。”

    那艳俗女人一听“哎呦”一声道，“小孩子的玩意哪里值得小姑子跑那么多趟，这会你给我就行了，尺寸大小都无所谓，都是小姑子你的心意嘛。”那眼珠子不停的咕噜噜的转，明显是担心郑莲一去不回，再不提这个事。

    唐子奕微微皱起眉头，这个人的“吃相”实在太难看了。不过毕竟是亲戚，第一次见面也不好说什么，郑莲笑了笑没多说话，从怀里拿出一个红白相间的小荷包，里面装着一把小小银锁，虽然不算太大，手工艺却精致的很。

    可惜对面那个李娟舅妈并不是懂得这些东西的人，看到小锁那么一点点大就有些不高兴，撇了撇嘴还是手下了，却连个谢字都没有，让郑莲的脸色有些难看。

    郑莲的母亲看出不对劲，想着那天在丧事上跟女儿私下说的话，自然清楚女儿今天来此的原因，连忙上前打圆场，“莲妹子，你别跟这见识短的屠夫女儿计较，今天你这是为你弟弟的事来的吗？那……”这个老婆子从郑莲进屋开始就一直盯着对方手里拿着的包裹，估计就在琢磨郑莲能借多少银子给她。

    郑莲叹了口气，娘家这些人都是什么脾性，她虽然离开多年但也不是不清楚，只是弟弟的性命要紧，“娘，你们凑出多少银子了？总共要100两？都是给谁啊？”

    一旁一直抽着水烟袋的瘦老头咳嗽了几下清嗓子，才沙哑着声音开口，“找的你三叔的朋友，在衙门里当捕快，跟捕头关系不错，说是你弟的这个事啊可大可小，就看新来的这个县老爷心情如何。”

    郑老头语气中满是疲惫，郑莲这才发现她爹老了好多，“爹，娘，之前一直没机会问，我弟他到底闹了什么事居然会吃上官司？”

    郑老头听到郑莲的问话，脸上闪过怒意，瞪了眼自己婆子和一旁踮脚的媳妇李娟，头一扭竟是不愿意说这个事。

    郑莲的母亲见状露出不满，“干嘛啊！这事能怪咱儿子嘛！儿子都这样了，你还老是放马后炮，有用吗？要弄100两救咱儿子都没办法凑齐的，你活这辈子也就这么点出出息！”

    郑老头一个眼神引来郑莲母亲一堆话，弄得唐子奕母子二人有些尴尬，连忙出面打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