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下南洋(求月票)
“南洋”号是北洋船运公司的远航客货轮,这是一艘专事与大连与新加坡间航行的客货轮,同样也是北洋船业制造的“标准远洋客货轮”,而所谓的标准就是6000总吨,航速11海里,载客1100人,载货2000吨的通用客货轮,这种标准客货轮与4000吨的标准货轮,构成了北洋船运的主力。 与这个时代于远东洋面上航行的其它的航运公司相同,北洋船运公司的轮船同样有着极为醒目的涂装,红色的船底、黑色的船色,而它的烟囱一律涂成黄色,成为一望而知的醒目标志,以区别于太古洋行的“黑烟囱”和由大古代理的“蓝烟囱”以及怡和的“红烟囱”,在海上被称为“黄烟囱”轮船。而“黄烟囱”更是成为了北洋船运的代名词。 相比于其它船运公司的商船,北洋航运定购的客货轮因其通用性极强,非但可以装载许多货物,同样也可以售票载客,因此船票相比其它航运公司更为优惠,而且服务周全,其船员绝不会因为肤色而对乘客生出歧视之心,即便是船长……嗯,其船长亦大都是中国人或者日裔,自然不可能如西洋船长船员一般,会对乘客倍加歧视。也正因如此,其才会刚一进入南洋市场,就赢得了部分市场份客额。而在激烈的竞争展开之后,其更是一点点的蚕食着西洋船运公司于南洋的航线份额。 一定程度上,作为东北当局发展海运骨干的北洋船运公司,正是在日俄战争期间通过接受俄国定单,运输军用物资发展起来的。当时俄国人愿意于战区支付高额的运费,以获得尽可能多的商船保障军需,而北洋船运公司恰逢其时的承担了大量军需物资的运输。从而获得了超乎想象的回报 而现在这支靠着“卢布”发展起来船运公司,非但是目前东亚最大的船运公司,同样在远东洋面上也是俄国人最大的竞争对手。在过去的一年间,为争夺市场,除提供造船补贴外。东北总督府更是以向航运公司提供燃料补贴的方式,以成本价向其提供燃料,并减免了靠港费等费用,从而使得其在短短半年间。便几乎垄断了整个东洋水域的航运,只有受俄罗斯政府支持的太平洋轮船公司能勉强与其抗衡,最终与其达成市场妥协。共同瓜分东洋洋面的海运,当然这也与俄罗斯商船吨位有限有很大的关系,使得其不是不作出让步。 尽管妥协的代价使得北洋航运撤除了一些航线。而在部分撤出东洋航线的同时,其却接连开辟了的多条通往南洋的班轮,甚至就连“南洋级远洋客货轮”,同样也是为满足南洋的通航条件特意设计,尤其是它的隔热设施更令其相对适合于南洋航行。 适航的船舶加之燃料、港口等各种补贴,使得北洋船运公司初一进入南洋,便展现出了其强大的竞争能力。曾经于东洋激烈竞争再一次出现在南洋的洋面上,而此时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斗,不过只是刚刚开始罢了,那些老牌的甚至同西洋人殖前后脚到达南洋的洋行。绝不会轻易让出南洋航线的主导权。 不过,这并不妨碍北洋航运公司步步为营的部署着于南洋的扩张,甚至通过亏本运营的方式以期获得垄断南洋的运输市场。这似乎表明着一个事实——一体化的“国策企业”在政府的强有力的支持下,其将会不计工本的进行海外扩张。 正值晴日,“南洋”号的甲板上站满了乘客,尤其是三等舱的乘客,更是占据着下层甲板,尽管“南洋号”的三等舱室内同样装有换气扇,从而抽出舱内污浊的空气,并通过空气管道舱内输入新鲜空气。远非其它船只三等舱内污浊的空气所能相比,但舱内的味道依然远不如甲板,加之天气不错,大家自然都站到了甲板上。 尽管名义上“南洋号”只能搭载1100名乘客。但实际上只要条件准许都会尽可能的多搭载乘客,以换取运费。而因为超载的关系,所以甲板上显得很是拥挤,在拥挤于甲板上的乘客中,有一些乘客虽于人群中依然很显眼,但更多的却是毫不起眼普通人。 这些乘客大都是身材瘦削、个头不高。皮肤黝黑的青壮,只有很少一部分妇人。正如同“闯关东”一般,在东南沿海相似的移民却是向着南洋,“下南洋”是千百万东南贫苦百姓谋求生计的选择,而这些百姓大都是怀揣着“发财梦”踏上的这艘船,他们中的许多人大都做为契约劳工前往南洋。 对于这些背负着上百元债务的贫苦百姓并不知道,在南洋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他们只是满是憧憬期待着未来,期待着发财的那一天,就像那些衣锦还乡的同乡一般,尽管发财的从来只是极少数,但对于这些百姓来说,这至少象征着希望。 与任何一艘商船一样,为了尽可能的获取利润,“南洋”号各大口岸都要停靠,将从东北运来的商品通过各大口岸的华侨批发商销往南洋各地,同时又沿途载着乘客、货物,从驶出香港之后,历时半个月,“南洋号”终于进入新加坡水域。 “嘟……” 在即将进港的时候,“南洋”号拉响汽笛,缓缓驶进新加坡港。拥在甲板上的乘客们兴奋地张望着新加坡,欢呼远航的顺利结束,不过很多乘客还会转乘小轮前往婆罗洲等地。 “明石君,走,到甲板上去看看新加坡吧,接下来很长时间我们都要呆在这里!” 林若汉说,他的脸上泛出兴奋的神色,长途旅行的疲劳被既将与此展开工作的兴奋冲淡了。而他身边的明石元二郎却显得极为平静,两眼更是淡然没有任何异常。 作为情报局的一名官员,明石元二郎更希望回家,而不是来到南洋。但他却明白,只有在这里的行动取得成功之后,他才有可能用南洋的成功去说服局长,说服同僚们发动日本谋略,在此之前,一切都是空谈。 当然,更为重要的一点是。这次任务是局长直接对他下达的命令,在接下来的几年中,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在南洋,更准确的来说。是在荷属东印寻找荷兰人的“自身之罪”,进而加以利用,以便中国能够从中渔利。 这个计划真的很伟大啊! 虽然是计划的策划者与实施者,但明石元二郎,还是被局长的命令给吓了一跳。通过情报部署去夺取一个地区,尽管明石自己的野心更大,但是他的想法无非就是策动日本内部不断发生起义,从而增加露国人的统治成本。 但局里对荷属东印的目标却与此截然不同,局里是希望通过对“自身之罪”的利用,进而谋求在东南亚合理扩张的机会,这确实是一种伟大的设想,如果同样的方式应用于日本…… “明石君,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家了!” 林若汉并没有觉察到明石元二郎的异样。家,这里确实是林若汉的家,他的家在槟城,槟城离新加坡很近。 家? 他的家在哪里?那个被露国人占领的家已经被远远地抛在数千里之外了! 默默无语的明石元二郎,随着林若汉走出船舱,登上甲板。 大海风平浪静,在视线视头的新加坡郁郁葱葱的有如一座森林一般,实际上新加坡遍地都是华侨开辟的种植无,船驶近了能够看到一幢幢洋房星罗棋布,直达海岸。形成鳞次栉比的洋房街区,棋盘格似的玻璃窗在夕阳的映照下闪闪发光。洋面上,形形色色的各国轮船穿梭来往,如过江之鲫。码头上货物堆积如山,装卸吞吐,一派繁忙景象。 “明石君,这就是新加坡!80年前,这里还是一个荒岛,甚至就连渔夫都没有几个。现在已经成为一座繁华的港口,若是没有华侨近百年的开拓,又岂有今天的新加坡,不容易啊!” 林若汉说,话语中洋溢着nongnong的自豪。他伸展着双臂,深深地呼吸,那东南亚特有的湿润的空气使他感到无比舒畅。 “你看,当年英国人就在这里登上的新加坡,” 林若汉抬起手臂,向远处指点着说, “那里是开埠之初最早修建的道路,从荒野雨林中当中开辟出来的,当时新加坡开埠之时,就确定了引进华工的策略,当年华工就是那样一刀一斧的把岛上的雨林确掉,在这里盖出了房屋,建起了种植园,就和东南亚的大多数城市一样,像西贡那也是华侨建立的,嗯,那里还有明乡人,他们还保存着我国族的气节,不像国内的……还有槟城,都是华侨一手建出的城市,我的家也在它的附近” 林若汉如数家珍,滔滔不绝,迫不及待地似乎要一口气把南洋说尽。 对于这个两年前,离开上海的洋行,前往仁川踏上求学之路,却又阴差阳错的加入情报局,到自少年时代离开家人,在新加坡、香港以及上海做了五年学徒的青年来说,尽管并没有回到槟城,但这会却已经把新加坡看作自己的家,对于他来说,至少这里离家很近。 在林若汉陷入那种莫名的情绪中的时候,明石元二郎手扶着船舷,望着这片有土地,一见之却只觉得极其陌生。作为东洋人他从没有到过新加坡,不过作为军人,他也曾关注过南洋,只不过过去,相比于南洋,和其它人一样,他所看重的是朝鲜,是大陆。 无论是新加坡也好,南洋也罢,他们总归太远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占据着这些地区的无一不是西洋列强,与日本来说,任何一个西洋列强都不是其愿意得罪的,自然不可能试图染指南洋。 日本不能,并不意味着中国不能,现在中国,更准确的来说,东北已经把目光投在了南洋,而他这次来新加坡,正是为了“谋略南洋”。在今天之前他曾用局里的资料去想象过新加坡,而面前的新加坡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倒不是那恍若西洋的面貌,而是这座城市透露出来的气息——就如同上海一般,虽恍若西洋,但其中国气息却是无法掩盖的,甚至可以说是扑面而来的——码头上到处都是黄皮肤,留辫子的中国人,到处都是汉字,甚至很难发现英文。 恍惚中,甚至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他们所来到的并非是英国统治下的海峡殖民地首府,而是某一座中国港口,当然,港口旗杆上的那面英国国旗和海峡殖民地的旗帜却在提醒着每一个人,这里是大英帝国的领地。 “哎,你看,如果没有那些印度警察,没有码头上的英国旗,这新加坡与中国的港口又有什么区别呢?” 听着林若汉充满感情的介绍,明石元二郎默默的点了点头。 “是啊,是中国人一手缔造了这里的一切,所以……” 林若汉心中唤起了明石内心的野心,或许,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地方了,到处都是中国人,他只需要按照计划推行一切就和地! “南洋”号缓缓靠岸,向“黄烟囱”的专用码头靠拢,这个时代任何一家船运公司,都有属于自己的专用码头,这是开辟新航线的必须,新加坡已经近在眼前,近在脚下了。乘客们迫不及待地站在前甲板上,议论着新加坡的天气,举目眺望着码头。码头上,早已挤满了接船的人群,车夫和苦力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等待着雇主。身穿绿衣、头裹红巾的印度警察手持警棍,迈着方步,虎视眈眈地巡视着人群。 在这期待中,轮船已经稳稳地傍靠码头,跳板铺好了。接船的人群沸腾了,他们拥挤着,兴奋地叫喊着,和下船的乘客们彼此呼应。 “明石君,我们下船了,回家去了!” 林若汉招呼着明石,踏上了跳板,步履匆匆的踏上这片让他朝思暮想的土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