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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在东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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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93年3月(光绪十九年二月),虽是春分刚过,可于位于东南的福州却已经能够感觉到nongnong的春意,甚至可以感觉到丝许春燥,作为通商口岸的福州或许是因为众多传教士于福建省内传教,于洋人接触极多的关系,去年推行的新政并没有遭到多少抵触。W

    当然这也与闽浙总督卞宝第的持稳有很大关系,福建的新政不同于北洋的锐意进取全方面的推行新政,也不同于湖广以财源为核心的新政,卞宝第推行新政除去鼓励工商外,也就是效仿北洋对苛捐杂税加以整理以确保税源,除此之外,怕也就只有警察以及新军可为新政的一部分,或许是无意争夺天下的原因,使得福建之新政更多的是依靠百姓自主推动。

    虽是自主可却又因官府鼓励,使得福州城外涌现了一片西式厂房,在新政推行以来从南洋归来的华商纷纷于福州厦门等地创办工厂,正是这些大小不一的厂房和诸如机器米厂缫丝厂等工厂使得福建显出了几分勃勃生机。

    3月的福州城正值春暖之时,城内的大街上这会正在安装着路灯,在街头上来回巡逻的警察,保障着城中的治安,而在这看似稳定的背后却是暗流涌动——年前先是总督大人患病的消息传到,到现在又传出了总督大人病重的消息,若是在过去,人们至多也就是些许惋惜,而今时却不同往日。

    过去,这总督也好巡抚也罢,都不过是朝廷的官儿,人死如灯灭,于朝廷来说无非就是下旨褒奖一番死者的功绩,于地方上而言,无非就是走马的官儿再换上一位。可那毕竟是过去,现在“九督议政”之下,天下之权尽归九督,至于那朝廷早都成了一个摆设。如若总督大人病故,那会是何人接任总督?

    是大公子?还是朝廷重新委上一位?

    从年前的“偶感风寒”再到年后各方人物纷纷探视,此时的福州城吸引着全中国的眼睛,毕竟未来闽浙总督之位的归属。直接关系到九督的利益。

    作为“九督”之一的闽浙总督卞宝第于这地方总督中其出身到也算是归正——咸丰元年的举人,从刑部主事一路坐至闽浙总督。而现在其却极有可能成为第一个“下位”的总督,如何能不引人注意?

    而在这万众瞩目之中,正月十五将过时,一个好消息从总督府中传了出来——大人身体渐愈。甚至在正月十五时,还设宴宴请了府中幕僚官员,人们都为卞宝第渡过了这一难关而高兴,不料一月之后他的病情猛然陡转,甚至相比先前更加严重一些。

    今天,刚一起床卞宝第便忽觉精神很好,他叫家人拿几张报纸给他看看。作为其长子的卞绪昌便找出几张送了过来,若是说推行新政之后,什么最是新鲜,怕就是这一张张新闻纸了。新政解除了报禁,任民办报,且不说他地,单就是福州城便有多达十余份报纸,不过现在却已经到闭四五家了。

    从儿子手中接过报纸后,卞宝第戴上老花眼镜慢慢翻阅。依如往日一般,他试图在报纸上寻找着与官府官员相关的文章,过去他倒是没有意识到报纸的重要,而在过去的八个多月间,他正是通过报纸将摘掉了那些欺上瞒下的官员顶戴。这报纸的监督之用,着实于他这样身居高位者有利,甚至这报纸现在都因为民申冤而得了“青天”之名。

    当然,没有人知道。去年卞宝第不过只是借报纸监督之机,对福建台湾的官场加以整治,将大批的官员换上了自己人,从而达到收权于总督府的目的,不过这一切不过只是刚刚开始,但现在这一切似乎因为他的身体全给耽误了。

    “若是能再给我两年的时间……”

    心里这么想着。卞宝第看了一眼旁立着的长子,自己这个儿子虽说年轻时随侍自己于湘闽等省任所,虽说事亲极孝但屡试不弟,却是卞宝第心底的遗憾。他能镇得住这闽浙的天下吗?

    这个问题让卞宝第的眉头猛然一皱,尽管在内心深处,他仍视自己为大清国的忠臣,但这并不妨碍他同李鸿章结为儿女亲家,将女儿嫁与其三子,至于六子又是张之洞的大女婿,看似与北洋结为一体的他,同样也在为自己作着打算,这两头下注便是其一。

    可现在呢?

    若是自己撒手归西,自己的这几个儿子能撑得起闽浙的门面吗?

    基于对其它八督的了解,卞宝第非常清楚,对于那些总督来说,他们自然希望闽浙能归于卞家,这将会开创一个先河!但是开了这个先河的卞家能守得住这份基业吗?

    想到闽浙的基业,卞宝第却又想到了浙江巡抚袁世凯,尽管在名义上浙江属于闽浙,但现在那也只是在名义上,在李鸿章的支持下袁世凯在浙江大刀阔斧的推行着新政,以袁世凯之才,又岂是绪昌所能抑制,如若他日……史书中那充满血腥味的一幕幕却不时的于卞宝第的心底浮现出来,以至于他的后背全湿成了一片。

    可该怎么办?

    难道要把闽浙交出去?交给谁?

    交给袁世凯?

    那无疑等于交给他的儿女亲家李鸿章,一但李鸿章获得闽浙,东南之地将尽为北洋所据,到那时候……张之洞那边又要如何交待?于张之洞而言,其又岂不希望得到闽浙,图壮自身。

    如此这般一想,卞宝第反倒是后悔起自己当初的两头下注了,若是没有两头下注,现在这局面又岂会如此,无论是将闽浙交予张之洞或李鸿章,对于他们两来说,都是极大的助力,甚至这将决定天下将来的归属,到那时,其又岂会亏待作为其亲家卞家?

    亲家!

    卞宝第的心思微微一沉,他意识到自己最大的劣势是两头下注,同样最大的优势也是两头下注,无论最终是李鸿章亦或是张之洞他们中的得了这天下,都不亏待卞家。可如若自己给了一家,却忽视了另一家,那又岂不是得罪了另一家?

    瞧着身边恭立着长子,哎……想到自己的几个儿子。无一人能继承家业,卞宝第的心情变得越发的沉重起来,将来,将来怎么办?

    就在这时,突然。报纸上的一则新闻引起了卞宝第的注意。那新闻上说,近日太后与皇上及各国公使武官以及新闻记者于京郊南苑参观八旗新军第一镇举行春cao,新军之威武震动全场,引各国瞩目,新闻上又说,朝廷于京城再练八旗新军第二镇,当下西苑以及南苑两地分驻有两镇新军,兵力多达两万五千人。

    “八旗新军八旗新军……”

    于心底反复念叨着这句话,卞宝第又岂不知所谓的八旗新军,是恭王用硬扣出来的银子。点选旗兵青壮cao练的新军,也许是因为这新军关系到朝廷的生死,所以恭王等人对新军极为关注,更是全力支持荣禄以厉法重整八旗子弟,从而创造出今天举世瞩目的成就。

    “若是这两镇新军练成……”

    看到这里,卞宝第的心里却突地虚恐起来,数十年来早就习惯了做为臣子的他,至少在去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与朝廷决裂,若非是唐浩然的一招“八督议政”,加之朝廷对汉臣的不信任。他又岂会同各督沆瀣一气,与其说他当初是支持“八督议政”,倒不如说他支持的是“八督自保”。

    现在瞧着朝廷那边苦心cao持着新军,一副锐意进取的模样。他的心思却又根着浮动起来,尽管心知朝廷大练新军,是大家伙把其逼得无路可走,但却又不得不承认若是朝廷如此锐意进取,只恐怕将来……

    将来这天下到底归谁?

    李鸿章?张之洞?唐子然?想着朝廷的变化,卞宝第的心底却又没了底。若是他日朝廷重定天下,会不会追究当年的“八督议政”之责?这朝廷虽说是满洲人的朝廷,可于老百姓的眼里,毕竟是朝廷,想到这,卞宝第又想到去年在福州城中士子张贴的文章。

    作为读书人,卞宝第心底觉得的那文章写得有道理,这朝廷终归是朝廷,“狄夷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狄夷则狄夷之”,这都多少年了,怎么还能扯着“汉满之分”,更何况大家都是朝廷的臣子,世代受朝廷之恩,若是当真记较起来,大家伙岂不都是汉jian?

    汉jian!

    那个词让他的额头冒出些许冷汗来,那心中顿时便更加纠结了,一方面是深知自家全无角逐之力,甚至若是由儿子接总督之位后极难自保,而另一方面却又是现实的困顿以及未来的不定,着实让卞宝第难为起来,心底的不安反倒是越发强烈起来。

    这国局如此,究竟该如何选择?

    心底这么思索着,卞宝第的神情却是越发的凝重起来,无论是张之洞也好李鸿章也罢,他都已经做好了安排,甚至就是东北的唐浩然那里,他都把三子派往东北进入大学,以图来日结交,可,这,这就稳妥了吗?

    妥当吗?

    初来福州城的王闿运,虽说脸上还带着舟船劳顿的苦状,可是他整个人却显得极为兴奋,且不说他的建议被张香帅采纳,单就是距离成功的咫尺之距,便足以让自认为碌碌无为一生的王闿运为之激动,也正是内心的这份激动,使得他在得到张之洞的同意后,即乘船离开武昌,从上海登上前往福州的轮船。

    虽说那轮船没有一日千里的速度,可一日数百里的快速,短短数日便从远在千里外的武昌来到了福州,着实让他激动了一番。

    “叔峤,现在老夫终于知道,为何香帅一意主修铁路了,有这轮船铁路之便,又岂会再有千里之距?”

    “老师所言极是,香帅主修铁路其意在于连接南北,而这轮船之快亦远非木船所能比……”

    相比于一直深居于内地的老师,虽说老师现在看似接受了西洋之技,但杨锐却因多次乘船乘火车的原因,对铁路轮船之便早已深有体会,自然也没有了王闿运这会的感叹。

    “哎,只可惜……”

    坐在马车上,瞧着车外福州的热闹,王闿运又把话峰一转。

    “可惜了这个地方啊!”

    感叹之中,王闿运的声音略微压低,用带着湖南口音的官话对杨锐说道。

    “若是香帅能以铁路连至福州,那湖广自可以闽浙联成为一体,非得可充实以实力,亦可得港口之便,只可惜……”

    只可惜他这趟来非但不是要把这闽浙之地纳入湖广,甚至还要把这片宝地送予他人,相到那日提及“破势”时,张香帅脸上的迷茫,王闿运的唇角不由微微一扬,这天下谁人能知道,现如今北洋是大势所在,又岂有人能明白,想与北洋抗衡者,必先破其之势,方可能有一番作为,但是……

    于心底沉吟着,王闿运的眉头不时紧皱,破北洋的势是一方面,可在另一方面,这件事却又是兵行险着,若是破了这个势,那些原本为北洋大势所压的各方又将会如何?

    任何事情都有利弊两面,正如这破北洋之势一般,成了,或可破北洋当前如日中天之势,可另一方面,却又可能倒置张香帅好不容易笼起的几方合作土崩瓦解。

    “只希望,那些人不至那般短视吧!”

    默默的于心底寻思着的时候,马车恰好驶过闽浙总督府,瞧着总督府门外的穿着新式军衣,甚至就连那辫子都剪短至脖颈的新军,王闿运的双目微微一敛,对身边的徒弟吩咐道。

    “叔峤,咱们今个先回去休息,这几日,你去打探一下,探听一下近来臣帅的身体,还有……”

    话声微微一压,那看似有些昏花的目中精光一闪。

    “把咱们要传出去的话,让人在市间传出去,还有那几篇文章尽量登在所有的报纸上,那些人办事,总是让人不放心,有些事情咱们还是要亲自去办一下……”

    (谢谢毗沙门天99天下纵横有我teng584584wpohun诸夏鬼panzertankk88yrdteng584584烦躁de燕子问韵雷神之组等各位书友的打赏,弱弱的求一下定阅和月票,无论您看的是不是正版!帝国的朝阳读者交流群:150536833欢迎你的加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