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六十一章 诸天破碎
道德仙宗。∏∈∏∈, 仙山福地,灵气氤氲,道意盎然。 山顶上有石桌石椅。 虚极坐在椅上,遥望远山,桌上有清水。 那清水微微荡漾,泛出五色虹光,然而水依然清澈。 这是取晨曦炼化,用朝霞点缀,以晨露为底,运先天混元祖气而炼化。 对于常人而言,乃是琼浆玉液,仙家灵水。然而对于虚极而言,仅仅是顺手而为,对于自身谈不上有益,只是内中纯净,并无弊端罢了。 倏忽间,石桌另一端蓦然现出一人。 道骨仙风,高深莫测。 道德仙宗掌教。 “师叔可要救他?” 道德仙宗掌教真人忽然开口,眉宇略有惊疑。 虚极微微摇头,说道:“本门在他身上花费了无数心思,不必再费力了。” 道德仙宗掌教真人沉吟道:“花费了这般多的心思,若他这般死了,岂非落空?燕地给予本门的,可还比不得本门付出的。” 虚极说道:“是啊,本门付出不少,你身为真仙道祖,道德仙宗之掌教,犹有心疼不舍之意,但那头大德圣龙和燕地,在他身上花费的心思,又是何等之重?真正要费力的,还是大德圣龙与中州燕地,倘如他们都不费力,你我又何苦费心?” 道德仙宗掌教真人叹息说道:“我看不出他们出手的迹象,师叔觉得他们会出手相救么?” 虚极摇头道:“不会。” 道德仙宗掌教问道:“为何?” 虚极说道:“道行越高,越不能触及九幽。因为有九鼎阻隔。哪怕有仙圣相救。亦是无从下手。” 道德仙宗掌教叹息一声。不再开口。 虚极偏头,朝那株青树神将,看了一眼,平淡道:“其实本门已经出手了,只不过能否存活下来,还须看他造化。” …… 燕地。 山如剑,仿若冲霄。 这本就是一位道祖遗留的法剑,寿尽之后。化作剑山。 冥昼站在山顶上。 山顶原是剑尖。 遥想当年,谁人胆敢身在这剑尖之前? 这座剑山,乃是他师尊所留。 冥昼叹息一声,于是天上闷雷滚滚,不见雷光,只听雷音。 “冥空死而复生,再非冥空……羽化,你可活否?” 冥昼背负双手,一道光华在身侧游走,仿佛游龙。 那是跃跃欲动的仙剑。 燕地掌教从山下走来。一步登山。 燕地掌教真人躬身施礼道:“太上长老。” 冥昼应了一声。 燕地掌教道:“羽化师弟有难。” 冥昼平淡道:“劫数。” 燕地掌教道:“似乎必死无疑?” 冥昼默然片刻,说道:“有一缕生机。” 燕地掌教眉宇微皱。神色凝重,道:“弟子眼拙,敢问生机何在?” 冥昼说道:“生机在于他是否自认为燕地弟子。” 燕地掌教问道:“若他已将自身视为燕地弟子?” 冥昼道:“未必能活。” 燕地掌教复又问道:“若他不将自身视为燕地弟子?” 冥昼道:“必死无疑。” 燕地掌教真人沉默良久,然后躬身道:“多谢太上长老赐教。” …… 应皇山。 在一片金光之中。 那是鳞甲倒映出来的光芒。 只因为一片鳞甲,便有房屋般大小,故而只见一片金光,未见全貌。 有一缕先天混元祖气袅袅而生,落在金光上,化作一个中年人,身穿黑袍,神色冷漠,眉宇威严,颇有睥睨天地之意。 王舒克与青衣女子并肩而来。 青衣女子容貌精致,气质冰冷,一身青衣,随风而动。 王舒克一身细密鳞片,虽有人形,却无人貌,也无人心,更无人性。在他眼中,尽是残虐冰冷之意,甚显疯狂。 “他要死了。” 王舒克言语中有着说不出的快意,他乃是龙龟所化,但却曾在秦先羽手中吃过亏。 青衣女子默然不语,冷漠的目光中,有些闪烁不定。 大德圣龙化身点头道:“是要死了。” 王舒克意味深长地看了青衣女子一眼,然后才看向大德圣龙化身,问道:“可要相救?” 大德圣龙化身缓缓说道:“本座一言九鼎,既然与冥昼定下了约定,便不会反悔。” 王舒克咧嘴一笑,满口利齿尖牙。 青衣女子忽然说道:“在他身上,已经花费了太多心血,若他死了,当如何?” 大德圣龙化身神色冷淡,说道:“燕地在他身上花费的心血,比本座犹盛三分,道德仙宗亦有所想法。若是他们舍得让秦先羽去死,本座又如何舍不得?” 青衣女子微微咬住下唇,道:“但是……” 大德圣龙化身说道:“但是……秦先羽死了,必将毁我大计,甚至,今后再也不会如此好的苗子,也不会有如此高的机缘,再也难以培养出另一个秦先羽。本座心知,燕地也知,道德仙宗也知,但他们既然有此想法,本座随他们赌一把也未尝不可……” “当然……” 大德圣龙化身露出几分嘲讽之意,说道:“本座身为仙圣祖龙,是无法触及九幽的,因为九鼎的缝隙太小,这张渔网,我这条大龙便钻不过去。于是救不下他……” 这话已是有些自损威风。 但从一面讲,却是令人更觉高深莫测。 青衣女子手在袖中,暗中已捏得骨节发白,纵是仙根道骨。亦被她指甲刺破了掌心。 大德圣龙化身缓缓说道:“你去把那山河观仙图取来。若秦先羽死去。便撕了这张仙图,把内中冥空的残魂,吞了罢。” 王舒克忽然咧嘴一笑,点了点头。 大德圣龙对于这个天性邪恶的龙子,自是极为了解,缓缓说道:“你要有些耐心,莫要心急,若是秦先羽不死。山河观仙图已经被你吞了。那么为父便只能生生剖了你……” 王舒克蓦然一颤,低下头,眼中闪过几缕寒色。 青衣女子深吸口气,说道:“他能活罢?” 大德圣龙化身说道:“必死之局,便是本座,也看不出生机所在。但冥昼必然给他留下了一缕生机,只看他能否把握住了。” …… 应皇山外。 一个端庄秀丽的女子,逗弄着怀中的孩子,看着不远处玩耍的男孩儿,满面笑意。 男孩儿悄悄跑到隔院去。看凝儿姨娘裁剪花草。 忽然,他听见小妹莫名啼哭的声音。然后便见凝儿姨娘捂着心口,忽然蹲了下去。 “不好了……凝儿姨娘……” 他奔跑着回到前院,就见小妹在啼哭,而娘亲脸色苍白,也捂着胸口,满面泪水。 柳若音蹙着眉头道:“没事,娘亲……只是有些喘不过气……” 男孩儿有些不高兴,因为他也有些不舒服,胸口好似塞了什么东西。 …… 京城,秦家药堂。 两个年轻女子正在称量药材,对照丹方,并互相谈论,然后都忽然一滞。 两人对视一眼,脸色俱都苍白。 “莫非药味有毒?” …… 太漓门中,讲经阁。 有长老讲述道书记载,点拨门下疑难。 那姑娘一席红衣,修长而高挑,不显娇媚,反有冰冷高远之态。 她盘膝而坐,腰间挂着一个香囊。 身旁几个男弟子频频侧目,也常猜测那香囊是些什么东西。 没有人知道,那里仅有几片碎纸。 忽然间,她脸色苍白,心头一震,略有窒息之感。 那长老眼神极好,立时看出不对之处,问道:“上官缘儿,你可有事?” 上官缘儿微微摇头。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消息。 “月儿姑娘跟鬼将比试道术,无故失手,被鬼将误伤了……” …… “阮清瑜,你欺人太甚!” “你们伤了梁婷儿,还想逃命?” “老夫何曾伤她?” “那她莫不是自己倒下了?” “我……” “接剑罢……” 一道剑光扬起,血光四溅。 然后那持剑的女子,忽然从空中掉落下来。 她胸口一阵窒息,几乎喘不过气来,暗道:“果然是自己倒下的?” …… 东海之上,荒岛之中。 一个花甲老者,持罗盘演算,终于踏足此方岛屿。 “这里应有散仙遗蜕,恐怕还是过了三重地境的仙人。” 这老者笑容平淡,颇显神秘。 忽然心血来潮,他拨动法物,演算一番。 天机混沌,一片迷茫。 “秦先羽?” “又出事了?” …… 两界山外。 一道剑光袭来。 齐冥圣屈指一弹,将那剑光打散,淡淡道:“不得放肆。” 浩然宗等长老守护在侧,对林景堂怒目而视。 齐冥圣看着那九幽缝隙,渐渐化作一桩仙宝,内中妖物,一切生灵死物,尽都炼化。 有长老低声道:“已经炼化到了尾声。” 另有长老说道:“羽化仙君身在九幽缝隙与九幽大地的交界,我等炼化这方缝隙,那条交界的通道,将会崩塌。” “虚空破碎,纵然是我,也未必抵御得住。”齐冥圣眉头微皱,然后笑道:“我等熟读经义,怎可如此作为?” 身旁那九转地仙长老讶然道:“掌门是要?” 齐冥圣伸手一捞,把这桩即将炼化的仙宝,拨动了一番,于是影响了九幽大地上的那条通道,折转了方向。 “保他一条全尸,就算只是残尸……至少不要落入九幽……” 齐冥圣轻笑一声,“本座熟读圣贤书,总要讲些道义。” …… 秦先羽身旁布满了裂纹。 那是虚空裂纹,仿佛蛛网般密集,好似瓷器上面的裂纹。 九幽下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阴沉道:“自寻死路,除非天仙下界,否则谁也就不了你。” 事到此时,秦先羽反倒平静许多。 他脑海中闪过许多人,许多事。 “终究还是有牵挂的。” 他紧握守正剑,腹内一道清气,经中丹田,过十二重楼,落于剑上。 他一剑悠悠而落。 斩开了虚空裂缝。 无数裂纹,被这一剑斩下,彻底破碎。 诸天破碎!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