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敏薇虽然因为突然出现的声响而清醒了一些，但这种清醒的感觉就像是人早上起的时候一样，眼睛虽然是睁开的，但是脑子却并没有立即清醒过来，所以虽然听到了如意的话，敏薇却只是无意识的‘嗯’了一声，而随着亮光离里间越来越近，敏薇的脑子清醒了许多。

    ‘啊’亮光刚照亮了里间，就随着如意的一声短促的尖叫重归于黑暗之中，听到如意的声音加上突然眼睛受到了亮光的短暂刺激，敏薇彻底醒了过来，坐起来在黑暗中向着屏风处带着询问开口道：“如意？”房间里面沉默了一会之后，才再次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房间再次亮了起来。

    房间被照亮，敏薇一瞬间就看清了房间里的形，也明白了如意为什么会尖叫，又为什么尖叫声不过短短的一瞬就停了下来，窗边的地方趴着一个看起来像人的物体，然而敏薇此刻的脑子里却无可救药只想到一个问题：为嘛她房间的窗户居然没关。

    如意已经拔下了头上的银簪子，一手拿着烛台，一手紧握银簪，小心的往窗边移了两步，走到那一团物体面前，如意小心翼翼的踢了那团东西两脚，见没有反应才快走了几步走到了边，对着敏薇说道：“小小姐，怎么办？”

    之前如意之所以才叫了一声就停了下来，就是因为她不敢招来人，这是小姐的闺房，如果让人知道小姐的闺房里突然多出个东西，还是在夜深人静的夜里，不管是人是鬼，是男是女，那小姐的名声就彻底没了，如意很清楚，这宅子里除了老太爷跟夫人，剩下的人恐怕都巴不得小姐能出点什么事。她们才好落井下石。

    敏薇还盯着那没有关紧的窗户，心里不停想着这窗户到底是忘了关，还是被人撬开了，听到如意的问话。敏薇才回过神来，看了看窗下趴着的那团东西，对如意说道：“别声张，先去将烛火点上。”如意有些犹豫，但是见敏薇不打算改变主意。也就只好转去将里间的灯点了起来，转回头见到敏薇已经穿好鞋子起了。

    如意连忙从一旁的小屏风上拿了敏薇的衣服过来给她披上，见她往窗边走去，连忙拉着敏薇的手小声劝道：“小姐，您别过去，我们还是去找夫人来吧”只可惜如意的话还没说完，敏薇就已经走到了那团东西边蹲下来，如意没有办法，只好握紧了手中的银簪，蹲在了敏薇的侧。一脸警惕的看着前面。

    敏薇走近才看清，窗下趴着的是个人，离得近了才能闻到那个人上的血腥味，头发披散，上是一件黑色的袍子，血腥味来自于那个人的背部，当然这得先确定敏薇此时看到的是这个人的后脑勺而不是被一头乱发盖住的脸，敏薇伸手想要拨开散乱的头发，如意却一脸紧张的拉着敏薇的手。

    敏薇笑了笑，将如意握着自己的手轻轻拉开。然后伸手拨开了那一头乱发，随着敏薇的动作而出现在敏薇与如意面前的，是周墨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此时这张脸上已没有了平时的笑容。敏薇转头看向了如意，如意的脸色一片煞白，她认出了眼前的人是惠王世子，随即她就想到自己刚踢了惠王世子的那两脚。

    敏薇以为如意是吓到了，只好出声对着如意说道：“你先去将窗户插好，再帮我把他搬到上去。”如意还没有从自己踢了惠王世子的惊吓中回过神来。所以听了敏薇的话之后，竟然没有劝敏薇，而是按着敏薇的话走到了窗边，见窗栓插好，又跟敏薇一起将周墨言扶到了上。

    等到周墨言被扶到了上继续趴着后，敏薇才伸头仔细在周墨言的背上看了一圈，感觉某一块地方血腥味特别重，而且那一块衣服的颜色似乎比别的地方深，敏薇想了想，伸手戳了戳衣服上颜色比较深的地方，上趴着的人似乎哼了一声，不过声音很小几不可闻，敏薇收回手一看，手指上那鲜红的血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温的气息。

    “如意，拿剪刀来。”虽然周墨言上的衣服看上去材质不错，但是凭着敏薇跟如意的力气，大概是没办法帮他翻脱衣的，所以只好让如意拿剪刀来把他的衣服给剪开，敏薇默默的研究着自己该怎么动剪刀却半天都没有等到如意的剪刀，敏薇无奈的转头看向如意，发现如意还是一副呆愣的样子，只好起走到梳妆台前寻找剪刀。

    敏薇拿了剪刀回到边，提起剪刀就打算剪开周墨言上穿的袍子，如意这下回过神来了，抓着敏薇拿剪刀的手声音颤抖的问道：“小小姐，你这是要干嘛？”敏薇看如意那副害怕的样子，突然产生了一种自己此刻不是要剪开周墨言伤口上的衣服，而是要一剪刀扎死周墨言的错觉。

    “他受伤了，我不过是想剪开他背上的衣服看看而已。”敏薇说完无奈的看了如意一眼，然后拿起剪刀想要继续。

    可如意听了敏薇的话之后还是没有放开敏薇的手，而是有些犹豫的说道：“小姐，还还是奴婢来吧，您您做这些不合适。”说完颤抖着手要去拿敏薇手中的剪刀。

    敏薇看了看如意脸色煞白，手不停抖得的样子，又看了看上趴着的周墨言，暗叹了一声说道：“还是我来吧，如意你去弄些水来。”敏薇本来还想让如意找点上药跟白布来，但是想想还是决定先看看伤口是什么样再说，如意本来不愿离开，后来见敏薇不肯松手，如意才转出了里间找水去了。

    敏薇等到如意出了里间，才拿起手中的剪刀，‘咔嚓’几下就顺着伤口将周墨言上的衣服都剪开了，看着像是刀伤，伤口不算太长却有些深，将一个完整的后背斜分成两半，伤口上皮翻开，有些地方已经结了血痂，敏薇还在看伤口，如意就端着一个铜盆进来了。

    如意端着水进来。刚走到边就看见周墨言背上的伤口，脸色煞白的将铜盆放在了边矮凳上，抖着手将铜盆中的毛巾拧干想要为周墨言擦拭伤口，敏薇却接过了如意手中的毛巾说道：“我之前受伤的时候。古太医给的那瓶伤药是不是还剩了些，你去拿来，再拿些白布来。”

    如意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只是按着敏薇的吩咐将之前敏薇治伤剩下的半瓶伤药找了出来，又寻了块白布和几根布条过来。敏薇这会已经将周墨言伤口清洗干净了，等到周墨言背上的污血被清干净之后，敏薇才发现周墨言的背上除了这道刀伤之外，还遍布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敏薇见到这些伤口之后，心里暗自疑惑道：一个贵胄子弟，上怎么这么多伤，而且还是旧伤？只是这点疑惑在脑中不过闪了闪，就立即被敏薇打住了，这些事是她不能管也不该管的，敏薇接过如意手中的伤药。洒在了周墨言的伤口上，周墨言大概是已经疼过劲了，此刻连哼都没哼一声。

    等周墨言上的伤口被包好，敏薇跟如意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敏薇又试了试周墨言的额头，等确定周墨言没有发烧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对如意说道：“去把这水倒了吧，再把这里收拾一下就去休息吧。”如意听了敏薇的吩咐将铜盆端了出去，过了一会又进来将房间收拾了一下，却并没有出去休息。而是站在了敏薇的后。

    “怎么了？”敏薇见如意站在她后，满脸疑惑的回头看向如意，如意低头看了看上的周墨言，小声对敏薇说道：“小姐。如今里间的已经被世子占了，外面都丑时了，您明天还要早起，不如去外间小塌上歇息一下吧，这里有奴婢守着，不会有事的。”

    敏薇想了想。对如意笑着说道：“没事，如意你搬个凳子过来，我们说说话吧。”谁知道周墨言会不会突然发烧，还是守着吧，如意见敏薇这么说，想着自己大概劝不动小姐，于是就搬来一个小凳子放在了边，小心的坐了下来，看着敏薇。

    “如意，明天你让人从小库房拿些补血益气的药材出来给他用吧。”敏薇说的小库房就在她的院子里，库房里面大多是药材，而多数是莫氏特意收罗来给敏薇的，还有些是七老太爷给敏薇的，剩下的就是之前敏薇受伤那次跟在梅府落水那次，别人送的。

    “小姐，可库房的那些可都是夫人特意给小姐用的。”如意听了敏薇的话，满脸不赞同的说道，别的事都好说，但是小库房的药材，都是要给敏薇用的，如意心里时刻谨记着当年老夫人的吩咐，平时也极少违逆敏薇的话，可是在这件事上，如意是怎么也不敢听敏薇的，在如意看来，自家小姐体孱弱，要是少了那些药材，说不定就会危及命。

    “早点给他用了，他也能早点好，我们也能省点事。”敏薇现在很想早点打发掉周墨言，但是又不可能将受伤的周墨言丢出去，虽然想过将周墨言丢回惠王府，但是想到那次惠王妃跟莫氏说的话，敏薇就放弃了自己把人送回惠王府的打算，真要这么做了，恐怕就是送了个把柄在惠王妃手里。

    “可是，小姐”如意劝说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敏薇继续开口说道：“就这样办，这几天让锦绣她们不要进房间，我不在院子的时候，你就守在这里，有什么事等人醒了再说吧。”敏薇自然知道救了周墨言可能招来一堆麻烦，可是救都救了，敏薇也就做不到放手不管了。

    如意听敏薇的意思就知道她的心意已决，也就不再开口劝说，只是在心里想着小库房中那些药材不是夫人跟老太爷让人送来的，既然小姐的主意已定，那就将不是夫人跟老太爷送过来的药材拿出来给惠王世子用就是了，反正那些药材也是好的，只是跟夫人还有老太爷送来的比起来，自然是差了一点。

    敏薇此时已经完全清醒，周墨言又在昏睡之中，敏薇也就小声跟如意说起话来，因为如意跟着敏薇的时间长，所以敏薇偶尔也会跟如意说说自己的心事，认真说起来，如意可算是除了莫氏之外离敏薇最近的人，虽然两人的份是主仆，但是敏薇心里大多数时候都把如意当成了一个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

    但是如意却一直都只敢把敏薇当成主人看待，也许如意的心里对于敏薇不仅仅是下人对主人的感，毕竟人心都是长的，如意与敏薇相伴近十年，就算是再冷血的人都会生出一点感来。

    敏薇与如意就这样坐着说话，眼看着外面的天色渐亮已经到了辰时初，敏薇又试了试周墨言的额头，才对着如意说道：“时间差不多了，锦绣她们一会就该来了，你先去门口等着她们，别让她们进来。”熬了小半夜，敏薇跟如意的双眼都熬得有些红，精神也不太好。

    如意也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才站起来点了点头出了里间，敏薇见到如意出了房间，自己也从衣箱中拿了一衣服出来，转到小屏风后面换了衣服，等到敏薇自小屏风出来的时候，正听到门口传来如意跟锦绣说话的声音，过了一会，如意就端着铜盆进了里间，见到敏薇换了衣服，连忙将铜盆放在一边，走过来帮敏薇整了整衣服。

    等到伺候敏薇梳洗之后，才跟在敏薇后出了房间，敏薇出了房间准备带着锦绣去正院请安，只是走之前敏薇又回头对着如意说道：“吩咐她们不用进房间打扫，还有昨天我跟你说的事，你记得去办。”见如意跟锦瑟她们都点头行礼之后，敏薇才往正院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