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敏薇离开正院之后，莫氏才独自坐在椅子上出神，其实今天江勤翰在宅子里，只是他忙着在姚氏的院子里与姚氏的子女培养感情，所以她才会想方设法拦着下人将消息告诉那些人，是为了让他们多一些时间培养感情，莫氏觉得此刻的自己难得的通情达理。 暮光降临，房间一点点暗下来，莫氏不由得陷入了自己那无尽的回忆中，莫氏出生于黄州城里普通的商人之家，父亲虽然少年时也算是世家子弟，但是后来家道中落，为了生计已经彻底丢弃了世家子的身份，虽然有在自己跟哥哥身上花费了许多心思培养他们的大家气质，但却并没有想过以此让他们再次成为世家子弟。 所以父亲才会给哥哥求娶了同样是商家子的大嫂，而自己本来也应该是嫁入平凡商家，只是世事难料，只因为那一年的上元灯会见了一眼那人，便以为是自己的良人，于是不顾父母的担心进了这百年世家，做了嫡房嫡媳，还以为是自己一生最大的幸福。 只可惜原来只是一场永不会醒的噩梦，良人原来早有青梅竹马，不过因为青梅竹马的女子与别人定亲，才随便答应了莫家提出的结亲想法，结果定亲没多久，他的青梅竹马就亲事作罢，他们成亲没多久，他就娶了青梅竹马，而他，除了成亲第一天的洞房花烛夜之外，整整5年没有碰过自己。 自己最终也将生命留在了那一场不会醒的噩梦中，那一世，自己在父母的爱护下过了十五年的快乐时光，而只因为一眼而将自己后半生葬身在了那个不适合于自己的大家族，可笑自己只因为一眼的钟情而害死了自己的女儿，还有那些全心爱护着自己的人，最后甚至让自己也命丧黄泉。 “夫人，天黑了，可要点灯？”莫氏还在回忆，门外却响起了焦mama有些关切的声音。 “进来吧，晚膳备好了吗？”莫氏轻按了按眉心，将那些晦涩而痛苦的回忆都暂时丢开，才开口对着门口的焦mama说道。 “已经备好了，小姐也已经过来了，要让她们现在摆膳吗？”焦mama听到莫氏的回答，才轻轻推开了房门，极快的点燃了房间里的灯，然后躬身行礼询问道。 莫氏似乎还没有从回忆里面完全抽回思绪，只是继续按着眉心点了点头，焦mama见状满脸紧张的问道：“夫人不舒服吗？要不要老奴去请大夫。”说完还走进两步看向莫氏，似乎还有些担心莫氏的身体。 莫氏抬头看了看焦mama，然后摆摆手说道：“没事，只是没休息好，让他们摆膳吧，早点用膳，休息一晚就好了。”焦mama见莫氏坚持也就不再说了，转身出门去小厨房吩咐她们摆膳，然后将在耳房等候的敏薇请到了正房准备用膳。 莫氏与敏薇刚刚各自做到了桌前，院子就传来一阵喧哗声，夹杂着江勤翰大声的喝斥与姚氏低声模糊不清的声音，莫氏与敏薇听到声音都停下了动作，然后齐齐看向了院子，院子中的声音越来越大，过了一会就进了房间，江勤翰脸上满脸的怒意，而姚氏虽然嘴里在劝着江勤翰，但是敏薇从她的眼神中看不出一点真心劝解的意思。 “莫氏，今天敏行他们来的时候，你为何没有让人来告知我？”江勤翰显见是气得厉害了，连拦着他的姚氏都被他生气的一把推到了旁边，不过到底是自己深爱的女子啊，一点不像对待莫氏与敏薇时那么的蛮横暴力，至少姚氏没有被他推倒在地上就是最好的证明。 “老爷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不知道用膳没有？要不要一起？”相对于江勤翰的歇斯底里，莫氏倒是有些平静，淡淡的开口问着江勤翰道。 江勤翰听了莫氏的话，视线一转看见了桌上冒着热气的饭菜，脸色一黑大声说道：“我问你，今天敏行他们来的时候，你为何不让人告诉我？”江勤翰早就算着江敏行他们差不多就是这几日到，所以这几天除了每天去部里露个脸处理公务，剩下的时间都在宅子里，只是今天却等到人都走了，他才得到消息，叫他怎么不气。 “老爷是脑子糊涂了吗？这内宅不是姚姨娘管的吗？老爷怎么还要来问我这个挂名夫人？”莫氏缓缓站起身来，微微抬起头来看着江勤翰，眼神之中暗含讥讽。 “你····”江勤翰被莫氏突然改变的态度给惊了一瞬，成亲十多年，这是他第一次与莫氏四目相对如此长的时间，他对于莫氏的印象一向是唯唯诺诺的低着头，视线刚与自己对上就会羞涩的低下头去，而莫氏现在的样子，哪还有他记忆中的样子。 “meimei，你这样就不对了，老爷这几天都在等着敏行他们，你···”江勤翰被莫氏的话噎得半天没回话，反而是姚氏突然开口插了一句话，只是话还没说完，莫氏就斜睨了她一眼，手臂轻轻一挥，一巴掌拍在了姚氏的脸上说道：“姚姨娘这一句meimei喊的是谁呢？你一个妾室有什么资格叫敏行？” “贱人，你说什么？沁兰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眼见着姚氏被莫氏打了，江勤翰一下就瞪大眼睛看向莫氏，手一扬想要打莫氏，莫氏微微后退两步就避开了江勤翰的手，然后脸上带着冷笑说道：“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江勤翰，你这话敢不敢在江氏祠堂里面说一遍，敢不敢在父亲族长面前说一遍，你若是敢，我就承认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就认她这一句meimei，怎么样？” 听了莫氏的话，姚氏本来已经抬起来的手僵住了，脸上怨愤的表情也怔住了，眼中也有一些淡淡的悲哀，这话，她知道江勤翰不会再族中说起，因为明白，所以才会悲哀，不过随即她就恢复了常色，既然江勤翰不能说，那她就只能靠自己。 “贱人，你说什么？别以为有父亲跟族长在就可以这样有恃无恐。”江勤翰听了莫氏的话脸色也似乎僵了一瞬，才带着明显的尴尬与憋屈感说出了这么一句没有多少气势的话。 “老爷这话说的，我既然做了江家的媳妇，本来该依仗的是作为夫君的老爷和江氏的族亲，不知道我这样又有哪里做错了？”莫氏带着一脸讽笑看着江勤翰。 “好，我现在不跟你说这些，你今天为何要故意隐瞒敏行他们到了京城的消息。”江勤翰再次被莫氏的话噎到，最后只好重新问起了之前的问题。 “我早就说过了，这后宅的事，老爷早就已经交给了姚姨娘，现在来问我，老爷不觉得多此一举吗？不过说道敏行嘛，他今天确实来了，只是我并不知道老爷你今天原来在宅子里等着敏行他们，所以自然不可能让人特意去告知你了。”莫氏的话让江勤翰的脸色变了又变。 敏薇坐在一边看着江勤翰的脸色，就感觉是看到那些美术画家手中的调色盘一样，而对于莫氏突然战力值提高心里感觉到了一股安心，如果莫氏能一直保持这样，那自己根本就不用在担心莫氏会因为一些小事而轻易退缩，也不用担心什么时候自己会突然小命不保了。 “你说什么？？你是故意的？贱人，你怎么敢？”江勤翰整个人气得不轻，有心想要教训莫氏一顿，却在紧要关头又犹豫了，教训莫氏容易，难的是如何能够让父亲不会因此而责罚自己。 自己的声望在族中是什么样子，不用别人说自己也能知道，所以这次才会想要在侄儿来京城考武举的时候做些什么事情来弥补一下自己的形象，而且自己在工部之中似乎隐约听到皇上因为惠王晋王相争的关系，迟迟没有大婚亲政，现今因为太后插手，皇上终于要大婚了，部里的人都在私底下说自己的那位二侄女也因为年纪相当而被人提起过，如果真的成了，那自己就更不能跟大哥有什么不和了。 只是自己好不容易想到的一举两得的打算，却被莫氏轻而易举的破坏掉了，甚至不知道她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若是因为莫氏说了什么话而令得大哥一家有什么想法，自己不要说什么一举两得了，恐怕还有些得不偿失。 “老爷说笑了，我整天在这正院之中‘养病’，又怎么会故意做这些事呢？”莫氏说到养病两个字的时候，还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姚氏，嘴角微微翘起，似乎在说有些事心照不宣，还是不用说的太明白好了。 然而意外的是，姚氏的脸上反而没什么，反而是江勤翰的脸色一瞬间有了一些变化，只是因为他之前就被莫氏气得不轻，所以这点轻微的变化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 “算了，这事我也不跟你计较了，明天你去给敏行他们递帖子，亲自请他们过来为他们接风。”江勤翰似乎有些疲累于争论，所以草草丢下这句话之后就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