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夜里，王贵提出想和振远他们睡一屋，刚刚同意李生也凑热闹的加入，看着王贵瞬间拉长的脸，振远和梁俊左右为难。【】 “我保证”李生似乎知道自己的那点骇人毛病的尴尬，不等三人否决，自己先坦诚“我保证夜里绝不放屁” 三个人一脸不可信的看着他“你保证多的我都懒的数了”梁俊说，狼来的次数太多，信誉度直线下降到负数。 裸的拒绝很伤人，李生却不在乎，东寻西找的翻出一个木头塞，当着三人面堵住祸源。 三人顿时瞠目结舌，唏嘘不已。 于是，四个身材魁梧的大老爷们两两顺倒挤在一张双人床上，身体挨着身体，腿贴着腿， “谁的脚这么臭”梁俊不满的说 没人搭理他，拥挤的空间连换个姿势都显的费力，稍微一动床吱呀的惨叫，黑暗里都在咧着嘴强忍着浑身的酸痛，谁还在乎他的埋怨。 “振远，你是不是没洗脚”想到胸前的一双腿，梁俊突然问。 “嗯”振远不好意思的回道，一踏进大院，师娘和吴嫂快步的冲过来，边是责怪边是疼惜的问东问西，浑身打量，像是很多年没回家，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激动。连吃晚饭时，师娘和吴嫂不停的往碗里夹菜，忙乎的俩人都没吃多少。好不容易吃罢饭，又围着苦口婆心的说，振远听的晕晕乎乎，忙点头认错，三个被忽视很久的人则在一旁看好戏，幸灾乐祸的表情传递着一个共同的信息，惹毛女人的下场。 耳边川流不息声在墙上挂钟敲响几下，几个惊叹的声音后才停息，师娘和吴嫂相继回各自屋睡觉，振远仍旧感觉耳边嗡嗡声不断，被梁俊拉着手浑浑噩噩的回屋，困乏的竟忘了洗漱。 “你丫的”梁俊彻底无语，猛然间在脑海里一个蹦出一件事，让他欲哭无泪。 振远可是离开好几天了，这说明….. 梁俊不敢再想了。 “英雄脚臭，好汉屁多”王贵说 “就是就是”李生随声附和，这句话可算说到他心坎里了。 梁俊没有说话，或者是无奈了吧。 “睡着了没“屋里一片安静，极为不符合四个大老爷们熟睡的景象，王贵问 “嗯”三个似答非答的声音算是回应了。 “我们该去做事了”王贵说 这些天忙着王冲的事，谁也无心去想工地，王贵这么一提，这才想起那个夺去王冲生命的案发地。 “我都不想去了”梁俊淡淡的说“那个真是不祥之地” “没人愿意去，可你想过素芬吗？咱工钱不要算了，可素芬一个妇人带着两个孩子，现在物价涨的这么快，你还真指望那点钱过日子呢”王贵说 屋里静悄悄的，王贵接着说“王冲到处包活，就是为了让咱多赚点日子好过点。他的一番心思你们怎么都不懂呢” 振远想起梁俊说起过王冲和他类似的经历，问道“我师傅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这话说的”梁俊有些不满，说“王冲吃的苦，顶咱几个人都不为过” 沉默，代表默认。 “那个时候，王冲饿的两腿打颤，身上的衣服破的只有那是完整的，其他部位跟挂着布条似的，头发脏的都簇团立起来了，估计都能扎破rou，我原本以为他是黑人，皮肤黑的只剩下俩眼珠子，和两排牙齿，结果有一天，我和李生打算欺负欺负他，成天眼前晃悠着一个恶臭味的黑人，看着都别扭。正在撕扯呢，突然下起了骤雨，我们三个浑身湿透找地方避雨，在屋檐下，我惊讶的发现王冲擦把脸后，一块白皙的rou，你和王贵没看到，那皮肤，啧啧，跟女人皮肤似的细嫩。我和李生都看呆了，这怎么跟大变人似的，王冲嘿嘿的一笑，露出他的牙齿，哦，忘了告诉你们，王冲小时候右边有颗虎牙，后来有次我们五六个人围殴他时打掉了” 三个人静静的听着，忘却了刚刚还在为脚臭味争执。 梁俊继续说“后来我们打了好次架，除了人多时勉强占点便宜，人少时都是我们挂彩，他只不过衣服被撕破，仅此而已，你们说气不气人。直到有一次我们几个去田地里偷洋芋，又一次碰到他，撅着屁股噗噗的吹着一堆草，既然都是烧洋芋，我们欣然加入。他很熟练的烧洋芋，虽然外表烧的焦黑，拨开里面却是熟的，那个香啊，我们都抢着吃，各个脸上抹的跟黑炭似的，我这才知道，王冲脸上的黑是怎么来的。自从那次之后，我们就成了好朋友，时不时的跑田地里摸洋芋，一起烧洋芋” 熟悉的场景让振远心里无限感慨，插嘴问道“那你们也没被抓住过” “当然没有，有时被发现了，追着我们跑，王冲喊着分开跑，我们几个就各跑各的，玩命的跑，那些人也挺笨，一看跑散了不知道追谁，每次都站着破口大骂” “那后来呢”振远沉静在幻想里，继续问 “后来我们几个被抓去上学，我们也很少见了，直到我们几个辍学在一个工地上碰到他，没有以前那么黑，也没有那次雨后的白，麦麸色吧”梁俊想了一会找了个恰当的词。“也没那么邋遢，衣服上粘了好多泥点也没有以前破的那么夸张。看着脏吧但精干不少。他看到我们时也有些惊讶，短暂的停留，拿起铁锹快速的往盆里铲泥草。我们这才知道他在工地给人盖房子，那时候我看着忙碌的他特想笑，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却整天在泥草堆里给别人盖房子，想想就可笑”梁俊说完，呵呵的干笑几声，却让人听着心里阵阵难受，尤其是振远。 “我们几个辍学后无事可做，经常在街里转悠，现在想想跟他妈死尸一样，还不如死尸。晃荡了大半年，寻思着哪里挣点钱，家里给的那点零花钱一天就花没了。这时我才想起王冲，打听了好几家盖房终于找到他，找到时他已经拿着砌墙工具当了大工。我们找到包工头，好说歹说的就是不要我们，无奈只能找振远帮忙说情，这才留下我们干小工，而且是三个人算一个小工。振远，你知道你现在多幸福，都是水泥灰，脏也脏不了哪去，那时候我们整天和泥土干草打交道，那整个一刚从地里钻出来似的，连吃饭都看到身上的土往碗里掉。我们六个人，最后只剩下我和李生，那时候李生哭着喊着不去，我是死拉硬拽的给我做伴。慢慢的也熬出头了，当了大工。那个时候的大工就像天上的月亮只能仰望膜拜，不过除了有些意外。” 梁俊停了停，舔舔了干涸的嘴唇，振远浑身一抖急不可待的追问“什么意外” “从房顶上掉下来”梁俊回道，看来振远是听上瘾了，不等问继续说“我好几次看到王冲从房顶跌落，也算他命大，每次都安然无恙，休息片刻没事人似的蹭蹭的爬上房顶，看的我们是心惊rou跳。每次他都说没事命硬，这次他不逞能了吧”梁俊说完有些抽泣，三人也偷偷的流泪。 半晌，梁俊平复了心情继续说“我问过王聪干嘛那么拼，王聪说，只有挣了钱，才能被人看的起，他告诉我，他开始当小工时，为了让留下，愣是白干了一年多，只是为了中午的一顿饭，每次他都吃的快要从嗓子眼冒出来，兜里偷偷的装几个馒头，后来东家发现了一手拿着馒头，一手拉着他找包工头要求开除他，王冲磕头作揖再三发誓保证包工头才同意留下来，直到有一天拿到几张钞票，包工头说是他的工钱，而且以后每个月都会有。王冲说当时他拿着那几张钱时手不停的颤抖，好几天都睡不着觉，发愁不知道往哪放该怎么花。你们说他是不是够贱的。不得不说这小子脑子够灵光，买了烟贿赂包工头和那帮大工拜师学艺。后来慢慢的**揽活，我和李生就一直跟着他，后来就碰到了王贵和吴嫂” “唉，吴嫂也是苦命人，结婚没几天丈夫就死了，婆家说是她克死了他们的儿子，连轰带撵的赶出家，娘家也容不下她，最后没辙给她一个窄小的院子一间房屋让她自生自灭，跑了好多地方打工，挣的钱被骗去不少，最后在工地干活也被经常欺负，后来碰到我，我带她到王冲工地干活”王贵叹了口气说。 振远的心不由的一紧，每个人的曾经都有一段泪水浸泡的经历，过往的一切都是那样的不堪回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