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第267章 第 267 章 雪恨(五)
映着惨红烛光,凤鸾看见鸿烈瞳孔里的火燃得更加骇人。 若是在少时,她一定会心慌气短。 可事到如今,她却只是觉得可笑。 “荀卿家满门忠烈,老靖王一缕英魂,一夜之间,全都断送在朕的手里。罪魁祸首是朕,他们都不过是阵前兵卒。” 鸿烈松开手,转身行到交椅边,缓缓坐下。 “你要请罪。但不知你是否懂得请罪的规矩” 凤鸾疑惑地蹙了眉,看见他颐指气使的傲慢嘴脸,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勾勾嘴角,一脸淡漠,缓缓跪了下去,一步一步,膝行到他面前,俯下身吻上他沾了血污的军靴。 鸿烈凝视着奴仆一般的天子,心一阵阵抽痛,手握紧了交椅边缘,握得指节发了白。 她微微抬头,扶住他的脚踝,轻轻喘息,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我知道你想我死你要我死我死了谁去帮你镇住贼匪你看见了没有这些年,我做了什么” 靖王的声音越发暗哑,十年南征北战,饱尝的创痛,都比不上知悉被她背后捅刀时那样剧烈。 他正在等她的回答,可是还没等到,底下的天子竟然直起了身,埋下头,将唇移到了他的双腿之间。 她好像根本没有听他的辩白,只想快些了结这桩事情。 她口中温暖湿热的气息透过下裳,瞬间击中了他的要害。 “你这是哪里学来的” 他一惊,厉声询问。 她抬起头望着他,语调平静,面无表情。 “卿家真想知道” 鸿烈被她冷漠轻慢的眼光烫到了,五官扭做了一团。 “呵。果然倡家老伎色衰之时,最是无耻。” “说得不错。” 她微微歪了脑袋,表情仍是淡漠,眼中还透出些不耐烦,像是在询问,你到底要是不要。 他恼怒至极,终于彻底失控,将她狠狠按了下去。 鸿烈的怒火包裹了凤鸾,百般折磨,肆无忌惮,极尽凌辱。 天子身上每一处隐秘,全都被靖王修理得青青红红,斑驳红肿,肮脏不堪。 她是彻底尝够了鸿烈的味道。 可是至始至终,无论他用什么方法去侵犯,她都只是默默承受,乖顺配合。他的攻击太过凶悍,包含了十年生离的憋闷,险遭谋害的愤怒。 她死死咬牙忍耐,几度濒于昏厥。好在她到底还是忍住了,即使再深的痛楚,再大的刺激,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凤鸾老了,鸿烈也并不年轻。在疯魔一般的发泄过后,昏昏沉沉,陷入了茫然与疲倦。 回神时,他陡然发现天子已经不在身边,慌忙起身去看。 屋内暗无灯火,死一样寂静,映着窗外一点雪光,鸿烈才看见,凤鸾趴在地上,穿好了下裙,仍是luo着上身,正在黑暗里小心翼翼摸索着什么。 她在找什么 鸿烈忖了片刻,想到了答案。 她摸反了方向。 鸿烈起身,替她寻到了,还给了她。 她接过“龙骧”,紧紧捏进手里,贴在心口 “多谢。” “谢我什么谢我宰了他” 他没有好气,她语调淡然。 “他一直在。死或者活,都是一样的。” 他把她冰冷的身体裹上他染血的战袍,扯进自己怀里捂着。 她没有挣扎,也挣扎不动。 “这一回,若不是我赢。只怕你已为他报仇雪恨。” “你赢了。你一直都是赢的。” “他一死,我就后悔了。”鸿烈自嘲地笑,“他并不比我干净,不过是我太恶,才把他刻进了你心里。” 天子仍是面无表情,语气平静。 “他一直在。死或者活,都是一样的。” “你来,是为了荀家的孽种” “我的大女儿与我一样没出息,只是贪欢好色。她喜欢荀家的小公子。我求你,看在和儿、藻儿的份上,能不能给她们的姐妹留下一个玩物” “你是要替凤鸣留一个玩物,还是要替我留一个祸根” 他掰过她的身体,凝视着她,表情并不凶悍,甚至带了些嘲讽的微笑。 “随州谢家已经上书询问我谢氏夫人的近况。还有秦侯和” “你以为南疆那些破落户能吓得住我” “吓不住的。只是会来麻烦你。”天子微微摇头,嘴角飘出一丝笑,语调更加轻慢,“也挺麻烦的。” 映着雪光,他盯着她,看了许久,把她身上每一点创伤,每一点沧桑全都看够了,记住了。 堂屋一角,那只白羊哀哀叫了一声。 靖王回神,轻轻叹道:“也罢。我也累了,就收了你的替罪贡品,做成烤羊犒赏手下。” “多谢赏脸。” 她站起身,取下战袍,披回他身上。 他扯住她的脚,不让离去。 映着惨红烛光,凤鸾看见鸿烈瞳孔里的火燃得更加骇人。
她轻转脚腕,脸色灰白。 “鸿孟明,朕是天子。你才是女祸。” 他终于松手,没有强求。 天子悠悠转身,捡起丝绵斗篷,重新将自己裹好,缓缓向门口走去。 “阿青” 鸿烈一声唤,让她住了脚步。 阿青是谁 “那年夏夜,荼靡架下” 哦,对了。 他在唤的人是她,青凤曰鸾,阿青正是她的乳名。 长远没人这样叫她了,还用了许久未闻的甘泉口音。 “阿青。你该记住,是我,到底是我,第一个遇见了你,得到了你。” 他的提醒化作一股酸暖卡在她嗓子里,可是眼眶干涸火烫,心底麻木冰冷,她已流不出半滴眼泪,只能浅浅而笑。 “是啊。我想起来了。是你,到底是你。如若不是,该有多好。” 天子离了堂屋,踏在皑皑积雪上,想起她人生的第一场春梦那夜,一树藤蔓底下,荼靡花就和今夜的雪一样轻,一样白。她躺在孟明哥哥的怀抱里,兴奋,甜蜜,恐惧,痛楚 开到荼蘼花事了。 那时梦中,她并不知道,春天过后,皇储阿青就要聘嫁世子鸿轩,送亲的人正是荼靡架下的孟明。 孟明是个“目光长远”的聪明人,不肯带她走,“只顾眼前”的笨蛋阿青便只能自己逃。朝廷在南边,她就一路向北逃,买了一人一马,撞上了乾王夏玄,开始了三年“北狩”。 宫墙太高了,透不进半点春风,荼靡花早已凋零,阿青的春天,从没有来过。 十多年后,瑞雪漫天,那一夜被白羊替下的少年,摇身一变,成了当朝丞相,天下冢宰。他悠悠调着甜羹,对只经历了半个故事的流云,讲完了十多年前的那场雪。 “据说那一回,全府的幕僚门客都分到了一小块羊rou。他们吃了荤腥,也就不好去明德山搅扰神坛了。真宗先帝下东迁令出卖我家,做了鸿烈的帮凶。也确实rou袒牵羊,独闯虎xue留了荀家一点血脉。我家与天家是敌是友,本就计算不清。而我,却是清清楚楚欠了她们一条性命。也许还不止一条” 荀朗的眼中闪过一丝怅惘。 流云虽然惊诧,却仍是冷笑着反驳:“这些不过是捕风捉影,凭空猜测。贤弟未曾见到天子rou袒牵羊,向贼请降,我却是真真实实看见了丹凤驿的熊熊烈火,栖霞谷的斑斑血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