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第 222 章 奉子成婚(五)
“除掉云君,才能把天子与东皇的牵扯彻底断绝。【】” 美女蛇终于露出毒牙,悠悠说完,一瞬不瞬盯住荀朗。 荀朗沉默了许久,冷冷道“哦除掉云君。谁去动手郡主还是荀朗” “最好是由东皇自己。” 荀朗听不懂她的话,眉头微蹙。 “我听说,鸿家有过这种先例,前朝威灵帝君曾因疑心血缘,鸩杀亲子,遭天子废黜。近来朝坊间都颇有议论,说云君的龙神父亲其实是”攸宁用美目一勾荀朗,似笑非笑,“依相国大人看,这个谣言可否一用” 原来如此。 荀朗有些哭笑不得。 虽然清流散播的言论起了效,为日后打下了根基。可这种冒认生父的窝囊事,确实是让他愤懑的。 三人成虎,细水长流之下,天下人会记住,云君是圣人荀子清的好儿子。 面前这个女人,竟想到要用他苦心造出的流言,提前杀死云君 实在是目光短浅。 这要圣人如何舍得 不过,像这种后宫争斗的经典案例,虽然幼稚可笑,万一成了,到是一样可以坏了他的大计。 “郡主也看史书。”荀朗仍是微笑,不知是赞许,还是嘲讽,“既然看,该知道套用陈例最忌纸谈兵,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鸿昭不似威灵帝君柔弱阴鸷,万难叫他猜忌御座,即使侥幸计成,他怀疑了云君的血统,也断不会偷偷鸩杀,只会明火执仗提着小君侯去寻天子算账。至于当朝御座么”他轻轻叹息,目光有了一瞬的恍惚,“她在这种事也是黑白分明,性如烈火,并不太懂庸柔和之道。不会像饱读诗书的明帝那隐忍。一旦鸿昭寻去,必然龙颜大怒,彻查本末。请问,到那时由谁去领罪,是荀朗,还是郡主” 攸宁有些惊异。 “会是如此么” “不会么”荀朗惨然一笑,念及自己做足下作骗局,断去两根手指,却只换来鸿昭一声嘲讽,他轻轻阖了眼“我虽名朗字清,却终究不能像鸿耀之那样心许一人,输赢随缘。已经输了的局,他竟照样玩得自得其乐,这才是能吓死人的明朗。” 这一声叹息确是发自心底的。 荀朗不是个清静无为的人,他从来输不起,何况赌注还是那只已经盘踞心头十几年的“野狸猫”。 谁曾想 越是输不起的人,越要输得血本无归 荀朗有些失神。 攸宁也被他一声感叹,勾起了心旧痛。 鸿昭的“明朗”那夜冀远城里,她为那伽捡尸时确实是见识过鸿昭的“明朗”,朔风飞雪,满城尸骸,天子的一封信让他寻到了“春光”。攸宁抱着爱人的头,跪在雪,满身血污,扬起脸看他为儿子的诞生手舞足蹈,喜不自胜。 攸宁当然知道“明朗”有多美。 虽然她是人尽可夫的dang妇,却也曾差一点成了心许一人,生死不改的“明朗”。 是鸿昭,把那人杀死了,用最无耻的招数,要了他的命,也毁了他的名。 这样恶贯满盈的jian贼,凭什么一转头,便躲进长安锦绣里,享受“春光”,放纵“明朗” “明朗何人不曾有过”攸宁妩媚而笑,心底的酸涩涌来,闷得痛苦难熬,却怎么也流不出眼泪,“世道险恶,妾到是很想见识他还能放肆多久。” 荀朗从美人的眼里看到了真正的悲怆。 他现在确认,这个女人,是可以成为一把好刀的,她已把自己磨得形销骨立,锋利无双。 他收起了微笑,敛容望向攸宁。 “郡主,我不知你有怎样的故事,才一心卷入这场纷乱。你我虽为同袍,却还有一点盟约,望你能牢记。”荀朗的目光严肃到几乎冷酷,“东夷十六州人,你尽可戕害。唯有天子,你若动她,荀夏两家的情义一刀两断。” 攸宁听了这话,瞠目结舌,愣了片刻,哈哈大笑起来。 “相国大人,您吓到妾身了。原来您也活得十分明朗嘛。”她的笑容不只是柔顺,更多了几分桀骜。 荀朗自嘲地笑笑。 他只是不想输。 “郡主见笑,这不是明朗,而是执念” 攸宁无辜地眨眨眼。 “您确实错怪我了。妾要除掉的人不是天子,而是云君。正为帮忙成全您的执念啊。” 荀朗掩去唇间苦意,淡淡道。 “伤了云君,天子又会如何” 攸宁摇摇头,啧啧赞叹“不想相国大人不但明朗而且纯良,竟爱屋及乌至此” “纯良”荀朗重又笑起来,“我是扶保圣君,匡扶社稷的圣贤。如今,云君与天子一样,都是我的根基所在。” 攸宁不明白他的话。 她不懂得清誉对于荀圣人的重要意义,也不知道凤骅体内有荀家才能化解的热毒,更不了解凤翎也许已无法生育。即使有朝一日,荀朗能够占有她,也未必能造出一个“荀皇子”。 荀朗不能放过凤翎。 他给了自己一个“执念”更加体面的理由木已成舟。 他已不可能再另找个亲王宗室,学祖父那样,花十多年,养成听话的傀儡药人。那么,做好天子与云君这对现成傀儡的忠臣,确实是体体面面控制朝政的最好方式。 东夷士子党争的伎俩是攸宁难以摸透的。她沉吟片刻,竟将事情猜到了另一条路。 “难道朝的传言是真的那条丰河神龙确实是” 荀朗哑然失笑。 攸宁更加诧异。 “那相国缘何要留君侯在鸿昭手” 荀朗忖了忖道“有那位摄政阿爷保护,才能安全无恙啊。” 攸宁想了片刻,便以为他与凤翎珠胎暗结在先,是迫于时势才扣到了鸿昭头。 她绽开娇笑道“妾明白了。原来还有这层故事,相国果然好手段。
送走夏郡主,荀朗关照两个属下“看紧那妖女,她犹如野火,稍有不慎,便要引火烧身。” “主公放心,一言一行尽在掌控,她虽精怪却翻不了多大波澜。何况她不过一介女流。” 荀朗却对杨徽的乐观不大赞同。 “女流也不容小觑。当朝御座不也是一介女流”他默了片刻,笑道,“好了,我也该办正事去了。孙季玉呢” 两个属下有些诧异,原来他看了半天书倒不是正事,那什么才是“正事” “哦,已经遣她去套车了。”杨徽赶忙回禀,“主公要迎驾也太早了。这才刚过未时,按惯例圣驾总是要到黄昏后才” “我知道,所以才要等到黄昏。” “太辛苦了。”杨徽想他病殃殃的便有些担忧,“主公若是怕误事。属下愿驾车相陪,那个季玉赶车的功夫很不好,只怕” “你去”荀朗笑了,“你去,我还等给谁看” “这” 杨徽听不明白,裴综哈哈大笑,一拍同僚的肩。 “好了公志,你的忠心主公已然体察。鸢飞于天,狸守于田,你堂堂一个长史去驾车,失了身份,主公脸面也不好看,还是各司其职吧。” 杨徽方觉自己邀功多事,忙拱手忐忑道“属下唐突了。” 荀朗笑得越发和蔼“公志至诚,令朗感动。哦对了,但不知前番所托的事” “主公放心,已然布置妥帖。” 杨徽不知道荀朗让他准备那些东西,是要装什么神,弄什么鬼。 荀朗看出属下的疑惑,笑道“公志不用担心。我未曾失心疯。与阵术一样。这,也是一种术。” “术” 长史更加糊涂,荀朗诡谲一笑,抬脚离去。 裴综忖了忖,捻须微笑。 “主公英明。” 等送走了荀朗,两个相府属官便收拾了书也要离去。 “主公这是怎么了哎裴公。”杨徽犹在疑惑,便问同僚,“您方才打的什么哑谜” 裴综笑了。 “公志,早同你说要寻个女子,经历风月,才能洞穿世事。不要只读诗书,读人也很要紧啊。” “什么意思”杨才子很是莫名,直到老油子贴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他才瞠目结舌,“媚术您是说,主公竟然开始讨好那个昏君这这要置家国大业于何地主公也太” “家国大业么,指日可待啊。原先我还担心主公被游山玩水消磨了英雄壮志,如今一看实在是多虑了。主公已然下了决心。”裴综一拍犹在发愣的青年,“鸿家老二的寿宴要开了,咱们也快些吃酒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