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村民赶来时,秦千灵的眼泪早已干涸,此时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确认韩蛭的情况。若他还活着,她定要骂得他狗血淋头,若他已死秦千灵闭了闭眼,那她便好好安葬他。一双温暖有力的手忽然环住了她腰,带她飞往地面。 左远寒穿了一件白色的狐裘,英俊的眉眼在飘飞的白雪中清亮而分明。他将她胸前的银针拔出,她却像是被人抽去了力气一般,将将要倒地。他立刻扶住了她,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他死了吗”她轻声问道。 左远寒将她搂得更紧,“嗯。” 秦千灵听到有人议论道:“可怜了,这么聪明的孩子” “可不是嘛,我看他被摔得粉碎,但两只手还紧紧抓着狼的头呢” “我们昨天还说好了,今天让他来给我们家阿力看病,唉” 秦千灵道:“我去把他埋了。” 身旁一个大叔对她道:“周兄弟已经把他埋了,就在悬崖下。” 韩蛭的墓是一个黄色的土坟,普通而简单,也许若干年后,人们也会认为此处埋的只是个普通人。墓碑乌黑,中榜刻有“韩福喜,刘冬梅之子,韩蛭之墓”。秦千灵捡起一块石头,在一旁加到:秦千灵爱徒,杏林奇才。 此时的秦千灵眼眶泛红,却未再流泪。她将石子丢下,退了几步,跪下,朝韩蛭的坟茔深深磕了一个头。直至此刻,她仍觉得一切都如此不真实,仿若一个梦。梦醒了,一切便又会回到从前。只可惜,寒冷的风夹着雪打在她的脸上,此种疼痛是如此真实,告诉她这并非是梦。从前她轻视人命,是以动不动便扬言要将人杀死。可如今她亲眼看到一个聪明活泼的人,转眼间成了黄土,心中竟前所未有的悲伤。没有人再缠着她学医学武,没有人再笑得像他一般灿烂,亦没有人声音清亮地唤她一声,阿灵jiejie。思及此,她的心又一痛。 雪下得越发大了,大雪簌簌地落于她身上,灌入她的领中,可她却浑然不觉。左远寒撑着一把青色的油纸伞立在她身后,却未曾上前为她遮挡一次。他的神色淡如这苍茫的雪,似乎不论世间如何千变万化,他皆置身海上三山冷眼不语。 秦千灵站起身,走到左远寒伞下,握起他的手,“走吧。” 当树梢冒出嫩芽,长山焕发生机时,春天终于来临。对于韩蛭的死,秦千灵虽未完全释怀,可却也习惯了如此清净的日子。她并不是时常想起他,只是在看到某样与他有关的什物时,脑海中会突然出现他纯净的笑容。 回西华必经的柳河,如今已解了冻,大大小小的船只又开始在河上运行。秦千灵与左远寒一并走出村外,不理八字胡与一众村民的挽留与热泪,迅速翻身上马。紧接着,便响起马蹄疾驰而去的声音。天初暖,日初长,性情孤傲之人,背影亦是决绝。是世外桃源也好,穷乡僻壤也罢,我都好似从未曾来过。 沿水路回西华的头两天,秦千灵发觉船开得出奇的慢。本来早一点或晚一点回于她来说并不打紧,可见着这船慢得便像是搭载旅客的游船,她不免便觉得怪异。找到船工一问,才知是左远寒的意思。 “为何要船开得如此慢”秦千灵对进左远寒房间之事已觉平常,边开了门,边问道。 后者正于案前看书,闻言只抬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又自顾自地看起手中的书来。 秦千灵不以为意地撇撇嘴,随手抽了一本案上的书,轻轻跃上窗口,在窗口外突的台子上坐了下来。她随手翻开手中的书,本以为是本医书,可未想竟是一本有关兵器的书。她耐下性子看了一会儿,发觉自己对这类东西根本不感兴趣,遂转头看向窗外。 窗外是另一边河,不远处便是河岸。河岸上绿柳如烟,芳草萋萋。一只只羽毛光洁的新燕来来回回地啄泥筑巢,交叉飞出一派忙碌而有趣的景象。两岸嫩绿的青山仿若获得了重生,曾经苍老的容颜,如今稚嫩而富有生机。抬头望去,白云硕大似屯,纯洁赛雪,随着微风的轻抚缓缓游动。一阵仍带着凉意的春风拂面而来,当它又潇洒退去时,满屋的花草香已让人心脾畅爽。 有人道朗月清风难惬意,可此刻秦千灵却觉只要凉风新日,便可好惬意她阖上眼,便突然听到了船下的水流声、燕子的呢喃声、人群的吵闹声。声音迥异而繁杂,一起入耳却又变得出奇的和谐与安宁。阳光照来,她原本柔和的轮廓,此时变得晶莹剔透。小巧的鼻尖仿若一块可口的糕点,泽泽粉唇仿若一颗熟透了的樱桃,令人忍不住都想尝一口。 正当秦千灵沉醉于这绮丽的春日时,手中的书突地被人抽走,一件白衣盖在了她的身上。秦千灵笑着睁开眼,方抬头,便觉嘴上一热,一个温软的唇贴上了她的。 他两只手托在她脑后,身体紧挨着窗框,头侧低着去品尝她的唇瓣。秦千灵从错愣中回过神,双手自然地圈住他的脖子,轻轻地回应着他。她的回应,令本来轻柔的吻突地变得热烈起来。他的舌仿若一条火龙,趁着她的张开,倏地游了进去,每过之处皆会燃起令人颤栗的大火。他的身体guntang,紧致的胸膛上下起伏,她能感觉得到他有力的心跳。他从她的嘴一直吻到她的鼻、她的眼、她的额。突然他攻势一转,低下了身子,去啃咬她的下巴。她有些措不及防,一只手不经意地搭上了他的腰。秦千灵感觉到左远寒腰上猛地一紧,而后他的力道突地加大,仿若要将她吃进肚里方肯罢休。下巴冷不防传来的疼痛令她不禁轻哼出声,未想这声轻哼却变成了撩人的,秦千灵顿觉羞赧。正在啃咬她的左远寒,此时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抱起秦千灵,快速往床边走去。
“你你要干什么”秦千灵直愣愣地看着他,脸颊绯红。 他将她轻轻放在床上,两手撑在她身侧,双眼漆黑如墨定定望着她,“你知道。”不知何时,声音已变得嘶哑。 “我、我如何知道”说着,便要慌忙起身。 未想,却被他钳住了手腕。 他的喉结滚动,眼中沉沉,征询道:“如何”无端冒出的话,秦千灵却不知为何,竟听明白了脑中飞速浮现出在秦卫衷房里无意看到的画册,光裸的身体,亲昵的姿态,痛苦的表情难道她也要和他做如此痛苦的事吗 还未等她回答,便见左远寒自嘲一笑,“我究竟是如何的迫不及待”几十年来图谋之事尚未完成,怎能便在此要了她,令她陷入危险之中 他将她拉起,为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和衣襟,声音仍有些嘶哑,“事成之前,我不会碰你。” 秦千灵“哼“了一声,偏过头不敢去看他,“你想碰,我还不让你碰呢” 左远寒轻笑着站起,“最好如此。” 秦千灵佯装自然而又镇定地站起,一面往屋外走去,一面道:“你的书我看不懂,我回房看我自己的书” 左远寒笑了笑,未有阻拦。 秦千灵一出房门,脚步立刻加快,待到甲板上时,方拍着胸膛长吐了一口气。待心中稍稍平静下来后,又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我秦千灵何时变得如此胆小了若他当真让我痛,大不了我也让他痛便是,有何可怕的” “是啊没想到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会遭人jian杀”一个语气惋惜的声音传入耳里。 秦千灵循声望去,见两个船工正蹲在船板上边吃饭边交谈。 “这你就不知道了”一个男子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啊,这些案件的凶手都是同一个人,而且还是曾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驱蜂者” 另一男子瞪大了眼睛,“你、你可别乱说啊,驱蜂者可是个好人,更何况他几十年前就退隐江湖了,怎么可能是凶手” “真相到底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不过我可是听说那些死者都是被落谷毒蜂蛰死的,试问天底下有谁能让这些小毒物听话的” “这” 秦千灵又看了一会儿四周的景色,方转身回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