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开耶还只是有些在意，现在却变成好奇了。她蹲下身直视面前的黑发少年，向他伸出了手。 “可愿随浅井一展宏图？” 名叫大谷庆松的少年略微抬起头，原本澄澈的双眼此刻显得有些朦胧。尽管脸庞从鼻子以下，都被衣领遮住，但却能够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 “既然被如此期许，我也只好顺应时流了。只愿结局不是真如一场大风，将世间一切都刮得荡然无存。” 望着她伸出的手，他毫不迟疑地握住。 由于风后是黄帝的第一任宰相，故后人称他为“开辟首相”。风后发明的指南车，以及特殊阵法天下无双，用经略，清涿鹿，平蚩尤，底定国，帮助黄帝统一中原，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并留下了著名的《握奇经》与幄机剑。 然而，这位名剑英雄、稀世名将、绝代军师，最后的下场却是极其凄惨的，被信任的主君黄帝怀疑并杀害。历史上向来不缺“狡兔死，走狗烹”的悲剧。 可是后人多数记住的，也只是风后的名扬天下，更甚者将他的功绩扣在诸葛亮的头上。 ◇ 除了即刻被选中的大谷庆松之外，开耶让其他的孩子做了些测试，挑了一些合适的孩子留了下来。 到了永禄八年（1565）年底的最后一天，开耶和往常一样要返回小谷城，准备和长政、阿市夫妇，以及久政、罗刹丸父子他们一起迎接新年。 其实以往她都会提前个四五天，但由于今年工作实在太多，她召集了家臣们拼命努力工作，才在新年前三天结束了今年的工作。 预定要带着一起去小谷城的，除了半兵卫和那两个全年无休的忍者之外，还有片桐助作和大谷庆松，至于庄兵卫则和以往一样，留在小谷城代理城主的职责。 在往小谷城赶的路上，看了看前后左右的人们，开耶不由得感慨万千。 年纪小的片桐助作就已经很稳重了，然而大谷庆松和助作相比较，甚至可以说和在场的所有人相比较，都显得非常老成稳重，有一种年迈沧桑、看破红尘的苍老感觉，简直像个老头子似的，和他那张稚嫩的脸完全不搭。 ……顺便一说，在场年龄最大的人，是那位顶着一张十五六岁面孔的天才军师先生。 （这就是心理年龄成熟和生理年龄成熟的差距啊～）开耶默默在内心想。 原本走在她侧面的半兵卫催马上前，歪过头盯着她的脸，慢吞吞地开口，“你一副好像想要说什么的表情呢～？” 开耶微微一笑，“不，我只是在心里感慨你和庆松是完全相反的类型而已。你看，他明明还是个孩子，却相当成熟稳重呢。” “呜哇！这是什么奇怪的对比啦！我和这孩子差了至少有十岁多，你完全对比错对象了吧！”半兵卫愤愤地在马上挥舞双拳。 开耶表情很真挚地回答，“完全不啊？如果拿你和椿对比，会更显得你看上去和年龄不搭呢。” “反正你就是嫌弃我不够老成稳重对吧！？”半兵卫说着说着，声音显得有些委屈，“反正我就是既幼稚又任性，完全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唔？我是觉得还好啊。虽然长相和实际年龄不搭，有时候任性起来简直突破天际的不讲理，但和你在一起很开心，完全不会腻。” 半兵卫鼓起腮帮，“唔……你这不是说了好多讨人嫌的话来嘲讽我嘛。算了，看在你有诚心认错的份上，原谅你好了。不过你今晚必须要做那个蛋包饭给我吃才行。” “可是，今晚长政大人肯定会给咱们接风，宴会你不打算参加了吗？” “因为……比起宴会上那些无聊的料理，我还是更想吃你亲手做的料理嘛～” 开耶失笑，“好吧，我去跟长政大人商量一下借用厨房的事好了。” “哇咿～太好了！开耶真温柔～～”半兵卫开心地举起双手跳起来，差点从马上栽下来，被开耶连忙从旁边扶了一把。 “小心点啊！要是摔下去怎么办？” 虽说是忍者，但是从来都无视职业规范，像个浪人剑士似的随时随地现身的飞鸟，跟在两人身后搔了搔头抱怨，“嘎～那两个人一天之内到底要这样进行无意义的对话多少次啊？就算再怎么感情好，也不能在我们这种单身狗面前秀恩爱啊。不过，‘智商再高的天才在恋爱中时智商也会下降’这件事居然是真的……” 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根本连头发丝都看不到的椿拉了一下马缰绳，斟酌了一下之后沉声回答，“……三、四十次。” “真令人羡慕……”飞鸟重重叹息一声，随后惊恐地在马上做出了抵挡的防御动作，惊恐状看向椿，“我还以为你不会回答我呢！不对、你居然还在计算他们每天秀恩爱的次数！？” 椿冷冷看他一眼，“烦人。”忍者的工作有时候也太无聊了，他只是给自己找点乐子而已。 “就是啊！你也可以理解我这种心情吗？他们这种每天放闪的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秀恩爱死得快’啊！真的是够烦人的——” “……你烦人。闭嘴。”椿淡淡地回答，“他们是夫妻。” “不是还没举行祝言吗！这样好吗？这样真的好吗？不是应该保持一点距离感和神秘感吗！”飞鸟无语望苍天。 他完全不敢想象如果前面那两个人结婚，会不会像浅井本家的那对模范夫妇一样，成天用各种自带粉红泡泡和朵朵盛开的小花、以及温馨背景乐的画面，对他们这些单身狗实行精神攻击。 忍受着开耶和半兵卫时不时就会“再演”的无意义对话，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小谷城。 下了马并让马厩的仆役将马牵走之后，在前往小谷城本丸的路上，开耶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除了半兵卫理所当然地走在她旁边，助作是在她身后跟着，椿不知踪影（估计是像往常一样藏匿了身形），飞鸟大大咧咧地和助作走在一块儿。 ……大谷庆松却一个人远远地掉队了。 如果不是开耶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估计没人会发现他掉队了，而且还是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天在发呆。 说实话，开耶觉得庆松比起任何孩子都要难以捉摸。像他这个年纪的少年们，多少都会很聒噪冲动，哪怕是像助作这样少年老成的类型，也绝不会一天都没一句话，好像自闭症少年似的。 和同龄的那些小姓比起来，庆松很冷淡自持沉默寡言，没人知道他到底是聪明还是笨，根本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只是，平时总一副冷静沉着的样子，也因此显得与其他人非常格格不入。 但是，光从第一次见面时的对话，开耶就能够判断得出“大谷庆松是个很有发展前途的孩子”这样一个结论。 虽然成为小姓的时间不久，但因为不论何时他都总是远远地跟在大部队后头，或者干脆没反应地脱离尘世、对他人一副毫不在意的疏离感，开耶觉得他太离群索居，因此时不时就会回头看一眼，谨防他掉队失踪——虽然他其实从来没玩过失踪。 叹了口气，开耶停下脚步，朝发呆状态中的庆松喊了一声，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庆松收回视线，茫然地看着她，慢慢走了过来。 开耶理所当然地拉起他的手，“这样就不用担心你会掉队了。想要发呆的时候也随时能发呆，不过在工作的时候可不能发呆哦。” 哗——大谷庆松好感度上升。 低头看了看握住自己手的那只手，庆松低声应道，“……嗯。” 虽然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开耶却总觉得，他好像有点不自在。 她正准备松开手去摸摸他的头（←对高虎她就不敢这么干），庆松却突然收紧了手。 “？怎么了？马上要和大家见面，所以觉得害怕吗？没事的，长政大人是个很率直开朗的人，阿市殿则是美丽又温柔的女性，直经殿虽然有点严肃，看上去不太好说话，但其实是个很好哄的人哦。大家一定会喜欢你的，不必害怕。” 说着，开耶从道具栏里摸出一把胁差1，递给了庆松，“如果以后害怕的话，就拿着这个吧。一定能给你勇气的，所以不要老是逃避一些人或事。” 这把胁差还是好几年前，长政转送给她的，上面铭文部分刻着九字真言——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据说是把挺有年代的古物。 哗——大谷庆松好感度上升。 庆松看着手中的胁差，轻声说了句“谢谢”，就把它佩戴在了腰上。 半兵卫看着这一幕，声音都有些脱力，“你有的时候……真～的～很有母亲的感觉呢。完全是母性光辉四射啊。” 牵着庆松走回半兵卫身边，开耶抿唇严肃道，“你试试看成天被一群‘小孩子’包围，也会变得对‘小孩子’格外有耐心了。” “那些‘小孩子’当中不会也包括我吧？”总觉得她意有所指的半兵卫哼哼唧唧地问。 “这个嘛……你猜？”开耶浅浅一笑。 半兵卫气鼓鼓地伸出手指，“好过分！我可是比你年长啊！别把我当成小孩子看待！” 开耶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咦？可是宁宁殿说，男人不管年龄多大，在女人看来都是小孩子啊。对待小孩子要温柔有耐心，但是也需要严加管教，绝对不能放任对方一错再错。而且宁宁殿还说，她对秀吉殿也是像对待小孩子一样……秀吉殿经常会对宁宁殿撒娇呢。” 不知为何，半兵卫听到这里，居然脸有些微红，圆圆的杏眼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半阖，“真是的～！你这人总是会突然之间冒出这种惊人之语……” 秀吉和宁宁毕竟是已婚夫妻，比秀吉小十岁的宁宁，又是那种母性光辉四射的类型，因此秀吉其实很是依赖自己这位贤内助，这才造成了宁宁总是宠溺娇惯秀吉，同时也会严厉管教秀吉的夫妻相处模式。 ……然而，半兵卫和开耶之间，和秀吉、宁宁这对夫妻的相处模式，其实是完全不同的。 先不说他俩其实并没有夫妻之实，也没有正式举行祝言仪式，早先他俩认识那头一年，完全是半兵卫掌握主导权，现在主导权却被开耶不知不觉中给夺走了。 怪不得最近这半年多，半兵卫总觉得，开耶好像对待自己的方式，发生了很大的转变，似乎有点把他当做小孩子来看待、宠溺的感觉。但他也因为很享受这种感觉，于是莫名其妙就顺着她走了。 半兵卫完全没想到，开耶跑去清州城的时间里，居然还被宁宁灌输了这种特殊的“夫妻相处模式”。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堕落成秀吉那样了啊！以后要是不想吃rou、想要偷懒、随便玩失踪、不好好睡觉、爬高上低睡懒觉的话，一定会被开耶揪耳朵的！那种被妻子压制的可悲生活，我绝·对·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半兵卫拼命在心中摇头，心惊胆战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要真是继续这样发展下去，估计他以后的外号，就要多增添一项了—— “惧内爱妻家”竹中半兵卫。 * * * * * 1胁差：日本古代武士配于腰间的短刀。武士在切腹的时候，一般也会选择用胁差来进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