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作者有话要说： 赏赐了与吉太刀与小判，长政又赏赐了布匹、衣物、白银五十匹1给小助。【】这件事处理完，开耶让与吉和小助到外面去等她，因为有一段时间没见，开耶和长政久违地说了些话。 询问过阿市和万福丸的情况，并打算一会儿去探望他们母子，开耶提起了想要与吉和小助成为自己近习，将他们好好培养之后，以便将来成为长政的直臣。 听到她的想法，长政愣了愣，“可是，哪里有年仅八岁就成为近习的先例……” 近习是要保护侍奉之人的生命安全的，也因此一般都是武艺、头脑皆不错的武士，与小姓一般所肩负的职责截然不同。庄兵卫目前就是开耶身边唯一的近习。可与吉年仅八岁，小助也只有十岁而已。 开耶一笑，“八岁就能上阵杀敌，他们不是已经有了足够的资格吗？” 长政点了点头，“那就——” “这种资格还是别给这小子的好。” 哐当一声，一个蜷缩成一团的影子，被丢在了开耶脚边。 神色严肃的直经从长廊上走了进来，向长政行了一礼之后，便无言地坐在了开耶身边。 定睛一看脚边的人，开耶这才发现，竟然是战战兢兢地发抖的小助。 满头雾水的长政连忙问道，“直经，怎么回事？你怎么把这孩子直接扔进来了？” 直经瞥了不解的开耶一眼，眼中满是阴冷，“我刚从虎高那里听说了您赏赐藤堂与吉和他的小姓·小助的事，结果过来就发现这小子在隔壁东张西望地试图偷听。” 按照常识来考虑，主公和城主在谈话，那么说的有可能是家中机密的政治、军事、外交等事，没有经过通报允许，就随随便便跑来听他们谈话，这已经是属于偷窥家中机密的大罪了。 若是当主是个严厉狠辣的人，绝对会将这种探听情报的人给处死。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明白以长政的善心，根本不会将偷听的小助予以严厉处罚，在开耶抿起唇望了自己一眼之后，直经知道她这是把决定权交给了自己，于是便唯有硬着头皮，亲自向满眼宽和地望着小助的长政提议。 “破例有一个诚实质朴的藤堂与吉就行了，这个叫小助的小姓功过相抵，请长政大人没收一切赏赐，就暂且还是让他回藤堂家，将来看他表现再说。” 说真心话，直经自己也觉得很纠结。 他可是个赏罚分明、严厉苛刻的人，怎么自从认识这两人、受到他们影响之后，也开始变得心软起来了？ 长政一个人的眼神攻击还没什么，加上开耶那可是攻击力翻了好几倍，饶是直经也逐渐有力不从心的感觉，最近胃疼的几率更是只增不减。 幸亏开耶已经做了城主，并不天天回来小谷城，而且她也配备有她自己的专属军师。 嘱咐开耶一定要把小助送回藤堂家，由虎高他们好好教育，长政安慰了开耶一番，毕竟她也是好心，才把小助一并算上成为近习——谁知道那孩子一点都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做出这种偷听的事来。 要是直经狠辣一点，估计藤堂家就会被怀疑是六角家送来的间谍而全家处死了。也幸亏他俩刚才交谈的时候，并没有说跟浅井家当前政治、军事或外交相关的机密内容。 要不然，作为长政军师的直经才不会这么宽容，竟然放过试图窃取浅井家情报的人——就算对方是个小孩子也罢。 比起认为事情已经解决的长政，提溜着小助的直经和开耶并肩出来的时候，却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沉重的阴霾。若说刚才开耶还有点不明白事情是怎么一回事，那么现在她已经完全反应过来了。 心情格外恶劣的开耶，让庄兵卫把与吉和小助先带走，并让庄兵卫一定要好好看住小助，之后把藤堂兄弟的父亲，自己的家臣藤堂虎高叫了一间空屋里，打算和他好好谈谈。 将拉门全部拉上，开耶慢慢踱步到房间正中央，语气冷淡地开口。 “虎高，龙兴殿在斋藤家灭亡后，于伊势长岛败于信长之手，之后便行踪不明，这消息你知道吧。” “……！”虎高脸色一变，立刻伏在地上。 他很清楚地明白，虽然开耶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世间人都知道的话，但无非是在提醒他，不要因为是在家中，就可以随意妄言浅井家内部的机密。 毕竟世人知道龙兴在伊势长岛行踪不明，却不知道他前些日子来到了浅井家，并且作为长政的客将而留在小谷城的消息。而虎高作为她的家臣，不仅知道这件事，还告诉了年幼的次子与吉——或者该说，一点都不避讳地在家中，谈论浅井家当主长政的决策。 与吉之前尖锐地点出了龙兴一人于浅井家造成的影响，这些开耶又怎么会不知道，可家臣们在背后说长政的闲话，她绝不可能只是听听而已。 （何况这事是可以随便拿出来抱怨的吗！要是让织田家得知浅井家收留了斋藤龙兴，立刻就会掀起战事来的！）开耶此时此刻简直恨不得学信长，踹眼前跪伏在地的男人一脚。 尽管开耶早就想收拾虎高，但奈何他虽然敷衍做事，却从未在自己面前流露出对自己的不敬，而且庄兵卫的确是个可用之才，她才忍耐了这许久，打算届时寻个由头再敲打他。 可没想到虎高竟然会刚巧撞在枪眼上，要不是今天与吉义愤填膺地说出那番话，恐怕她根本不会得知虎高蠢到在家中妄言浅井的机密。 与吉的功劳她不会吝于赞赏，更会为他争取应有的奖赏，但行为不当的家臣，她也不可能视而不见。不可能因为虎高是与吉的父亲，就可以因为儿子的功劳，让父亲的错误一笔勾销。 “你不止是我的家臣，也是浅井的家臣。我很仰赖你和庄兵卫，希望今后你们父子，还有与吉，都能够成为浅井的中坚力量。最近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好好在家中休息休息吧。没有我的诏令，就不必再去练兵场了。” 言下之意，虽然她的确因为出身不明，所以哪怕成为浅井久政的养女，有了浅井家公主的身份，进而成为浅井家臣，一直做到城主，又没有谱代（指子孙数代都侍奉同一个大名家的家臣）之臣，但她自己却是浅井的家臣。 无论他人做何想法，她都始终是浅井的家臣。因此虎高不必因成为她的家臣而不满，若是不满的话，那么这个“休息”就一直休息到老吧。 虎高的后背不禁渗出了冷汗。 原本因为开耶是一介女流，所以他虽然表面上安分地做着这位女家老、女城主的家臣，心中多少是有些不平衡的。 何况本以为藤堂家能够成为浅井直属的家臣，结果却刚投奔浅井家没多久，就被长政发配给了伊吹开耶。就算她被评价为浅井的肱骨之臣，被长政称作是“浅井之盾”、“浅井之剑”，可有些人那说的话可是相当不中听啊。 就算开耶对藤堂父子的确很亲切，但虎高却一直不以为然。他不曾和这位被称为“历战之勇者”的女武将并肩作战过，因此总觉得她的威名，不过是被吹捧出来的罢了。 而这次一揆动乱……他可是近距离下，亲眼得见了她的勇猛无双和用兵之道。 那比任何证词都有说服力。也因此至少在武勇和用兵上，虎高已经说不出反对藤堂家跟随她的托辞。 何况比起一直迟疑犹豫的他，反倒是长子庄兵卫竟然打从一开始就下定决心，一心一意地侍奉这位女城主。而次子与吉也在庄兵卫的影响下，对长政抱有仰慕之心、对这位女城主满怀好奇。 这些，都是虎高始料未及的。但就算再始料未及，也不能拿两个孩子的未来和仕途开玩笑。要知道现在庄兵卫已经成为了这位女城主身边的备选军师，与吉更是颇受长政和她欣赏，未来不可限量。 “殿！臣绝无自恃劳苦功高之意！请殿给臣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臣一定肝脑涂地报答您的信任！” 淡淡地望着伏在地上不住磕头的虎高，过了许久，直到虎高因为摸不准她的情绪和态度，身体禁不住微微颤抖之后，开耶才沉声下令。 “查清楚那个小助背后究竟是何人。另外，要如何处理他，想必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若是斋藤龙兴被浅井家收容之事传出，你明白后果。” 虽说交给虎高处理，但这也是在考验他究竟会如何行事。 如果他稍微有点脑子，就会知道利用与反利用是多么方便，那么自然就会利用那个小助，将虚假的消息（比如兴高采烈地在家里表演一幕“斋藤龙兴终于被当主大人撵走了”之类的戏）传递给小助的主人，并且顺藤摸瓜查出小助的主人是谁。毕竟虎高向来表现出来的就是没有心机、有什么说什么的模样。 而如果他是个蠢货，再或者和小助的主人有所关联，那么恐怕回去之后就会杀死这个小忍者。而届时，且不说庄兵卫和与吉，虎高自己是绝对活不成的，直经首先就不会让他活着。 虎高一怔，这才面色惨白地明白过来，为何开耶会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他连忙点头应答，“臣一定不负所托！定会将之前的失误彻底弥补！” 看到虎高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开耶这才多少松了口气。能养出庄兵卫那样擅长谋略的儿子，虎高就算性格不够冷静，但也总不会是个蠢货。 能让她察觉不了气息的人，除了受过专业训练，能够消除自身气息的忍者之外，就绝不会有其他任何人了。而且今天因为是来小谷城，所以她根本就没带飞鸟和椿，自然更加不会察觉有忍者在偷听。 那个小助的确伪装的不错，甚至还一直潜伏在藤堂家不受重视的次子身边那么久，一直都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借助虎高在家发牢sao来汲取浅井家的情报。 这次哪怕是借着与吉的风头，他也假装成一个胆小怕事的人，甚至还一副全心全意的模样为与吉着想。 要是让那个质朴刚健的与吉知道，自己信任的小姓其实是个潜伏在自己身边，利用自己来获取情报的忍者，恐怕会因此而遭受巨大的背叛感。毕竟与吉再怎么像个小大人，也不过是个尚未成年的孩子。 那个小助年龄这么小，就已经具备如此惊人的演技、隐藏气息的本事……开耶光是想想，都觉得浑身冰冷——要是今天没发觉他的真实身份，恐怕从今以后就更难发觉了。 因为是她自己把小助留在了身边，小助作为她的近习，可不必再隐匿气息，而是能光明正大地窃取情报。而时常出任务、去做调查工作的椿和飞鸟，是绝对不可能发现他的真实身份的。到时候恐怕隆三郎和娟江等人都会有生命危险。 接下来，浅井家的机密情报，恐怕就会源源不断地流向未知的地方，而长政和浅井家也会成为他人案板上的鱼rou，随时可待宰割。 可是，今天尽管她没带飞鸟和椿来，谨小慎微的直经却是身边时刻都潜伏着忍者的人。 也因此，直经才会在抓住这个窃听的小忍者之后，没有私下里将之处死——毕竟长政已经知道了这个人，她又因为欣赏藤堂与吉而提议，将小助一同提拔为她身边的近习。 正是因为不能由直经私下处理，他才会一反常态地直接把小助丢在长政和开耶面前，以窃听的由头让长政从此打消对小助的关注。 为什么让虎高去调查雇佣小助的人，是因为尽管他对开耶没什么忠心，但现在庄兵卫是她身边的备选军师，几乎可说只要不犯大错就会一直受到重用。而与吉又极得长政欣赏，现下有了长政许可，可说是以人质的方式——近习留在了她身边…… 两个儿子都已经彻底倒向浅井家，就算虎高真的是六角家，或者其他大名家的探子，也要掂量一下究竟谁能给他最大的利益。何况就开耶观察来看，虎高恐怕根本没有谋逆之心。 因为他完全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还不如他两个儿子沉着冷静呢。 * * * * * 1匹：在古代日本，10文（或24文）为1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