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看着端庄地坐在自己对面的市姬——织田信长的meimei时，开耶虽然早就猜到那天送给自己樱花枝的少女是她，但阿市却明显没想到，和自己几乎同龄的少女，会是目前浅井家的笔头家老，被称为“历战之勇者”的木花开耶姬。 “啊、你是那天举起我的……”阿市惊讶地瞪圆水汪汪的大眼，双手掩口才阻住了失礼的话语。 这样正式坐在一起谈话，还是第一次。开耶仔细观察了一番，不由得再次感叹，这世间真的是有如此得天独厚钟灵毓秀的女子。尽管年龄不大，但阿市也已经出落得格外美丽动人。 这样惹人怜爱的清纯俏丽少女，就连同为女子的开耶都衷心地喜爱，何况是男人们呢？ 看到开耶温和地笑了笑，阿市也赶忙回过神，“那天真是多谢你了。因为我任性地想要出去看看京都的风景，兄长大人才不得不带上了我。幸亏没给你造成麻烦。”说着，阿市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没关系，而且我家主公也很高兴能欣赏到季节外的樱花。” 阿市的笑声如银铃一般动听，她眼神柔和地望着开耶，“看来你也和我一样，是把樱花送给自己的兄长大人了。” 想到之前阿市不仅参加了桶狭间之战，还参加了织田家的其他几场战役，看着她这副弱不禁风的娇柔模样，开耶疑惑地问，“阿市殿为什么会走上战场呢？” “那么，开耶你又为什么会走上战场呢？”问过之后，似乎觉得自己这么说话很没礼貌，阿市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明明是你先问我的……我想成为对兄长大人有用的人，我想帮助兄长大人。你应该也和我是一样的吧？” 没有给开耶回答的时间，阿市继续说，“兄长大人现在是以上洛为目标，因此才决定和近江浅井家结盟。能够将纷乱的天下统一之人，唯有兄长大人，所以我想为他出一份力……只要是为了兄长大人，不管什么事我都会做。你想必也和我一样，是为了自己的兄长大人，才走上刀剑无情的战场，拼尽全力想要帮助他吧？” 开耶很清楚，长政根本没有想要统一纷乱日本的野心，恐怕他也只打算止步于近畿之地，而后做一个守国之君。如果并非如此，他就不会选择和织田家结盟了。毕竟织田信长其人实在太过强势，野心又极大，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虽然没有野心，可能会显得安全一些，但想要做一个守国之君，也并非容易的事。接下来恐怕才是浅井家重要的发展时期，也因此，她自然不会吝于将自己的力量奉献出来，帮助长政和浅井家渡过难关。 因此，面对阿市的询问，开耶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哗——阿市好感度上升。 阿市立刻露出了明媚的笑容，“看来你和我很像呢～原本我还很担心，如果嫁过去之后，和夫君的meimei相处不好怎么办……毕竟嫂嫂才刚吓唬过我，说是‘历战之勇者’比鬼怪还要恐怖，因为她所过之处连一个完整的活人都没有——啊。” 阿市口中的嫂嫂，只可能是美浓斋藤家的公主归蝶，也就是俗称的浓姬。毕竟信长的侧室们，哪怕是极其受宠的生驹吉乃，也是没有资格让阿市称之为嫂的。 何况，即使是最受信长宠爱的这位吉乃夫人，信长也完全没有要把她接回城中金屋藏娇的打算，而是依旧让她住在娘家生驹宅邸。某种意义上来说，信长恐怕还是顾虑了一些浓姬的感受。毕竟吉乃夫人已经生下三个孩子，浓姬却依旧无所出。 看到阿市因为察觉到在本人面前说坏话实在不太好，于是止了口抱歉地看着自己的窘迫样子，开耶安抚地摇了摇头，“没关系，实际上在战场上为了保住性命，除了奋勇杀敌也没有别的办法。早在选择这样一条路的时候，当时的我应该就清楚世间会如何谈论我才对。” 虽然开耶自己完全不知道，过去的自己为什么会选择走上战场，但现如今，她是为了长政，为了守护他所爱的近江和浅井家。 并且，这几年的时间过去，她也由衷地喜欢上了近江这片土地，喜欢上了浅井家的人们，喜欢上了浅井家给予她的归属感。这是当初北条家的人们都无法给她的感觉。 看着开耶沉思，阿市露出了微妙的神情，“那个……我很想和你谈谈，有关织田家和浅井家婚姻结盟的事。” 开耶一笑，“请讲。” “为了结成同盟，所以兄长大人要把我嫁去浅井家……”阿市低垂下纤长的睫毛，握紧了自己微微发颤的双手，“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虽然我刚刚才说过，为了兄长大人什么都肯做，作为织田家的人，我也想要达成自己应尽的义务。但是……”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在浅井家做一个好主母，做一个好妻子，但直到你前来迎接我之前，我都没有确切的实感。看到你的瞬间，才察觉到自己的内心，竟然还留存着不安……”阿市深深地叹出一口气，明亮的双眼有些黯淡无光，“而且，我连浅井家的当主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 虽然知道也许很失礼，但开耶还是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唇角。 阿市现在这副模样，根本就是新嫁娘所特有的婚前恐惧症。 但是，毕竟织田与浅井两家是政略结婚，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世间又有那么多关于长政的负面传闻，恐怕阿市的内心，与其说不安，不如说对这桩婚事感到十分害怕。 仔细想一想，如果是要她嫁给一个完全没见过，甚至对外名声极差的男子——比如早些年有着“青瓢大白痴”这一恶名的竹中半兵卫，而她也如世间那些随意妄断之人一样，完全不知道半兵卫的秉性……作为这个时代严格遵守着“出嫁从夫”规则而活的女子，恐怕也会感到不安恐惧吧。 ……虽说开耶直到现如今，也没见过那个扮猪吃老虎的天才军师就是了。 总之，这个年代所谓的婚姻，基本上等同于女子的第二次生命。 如果幸运一些，遇到彼此倾心的良人，那么好好经营婚姻就能得到幸福。但若是不幸，遇到的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渣，那随之而来的就是没有尽头的苦闷生活了。 更何况，即使是再爱妻子的男子，也多数有那么一两个侧室，正室夫人们为了博取一个贤良淑德的名声，再苦涩的苦水也只有往肚子里吞。而做了侧室的女子们，为了能在夫家生活的更好，婚后的生活就只剩下了争宠吃醋。 开耶光是想象了一下那种憋屈的婚后生活，都不由得寒毛直竖。 别说侧室夫人了，正室夫人她都不想做，更不想和一个长得是圆是扁都不知道的男人绑在一起过一辈子。谁要是让她过那样的生活，她估计会直接把那个人剁成渣渣。 尽管目前为止，她看到的都是感情融洽的夫妻——比如嫁给今川义元之子氏真的早河姬（早川殿），还有成天把爱妻阿松挂在嘴边的一根筋利家，但实际上在这个兄弟阋墙、父子相残的乱世，难能可贵又持久专一的真情，哪里那么容易得来。 在开耶看来，与其要她去嫁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还不如让她在战场上孤身面对气势汹汹的无数敌军！反正都是要死，干脆利落的死还舒服一点。 也因此，尽管长政的确是个优秀的主君，同时外貌性格又都亿里挑一，但开耶还是有些同情处在政略结婚情况下，对长政的优点一无所知的阿市。所以，她也尽全力想让阿市安心嫁给长政。 “长政大人是个很温柔的人。而且，温柔到有些天真，有时候也会很幼稚，很顽固。阿市殿见到他之后，一定会明白的。而且长政大人这么多年也没有再娶，阿市殿作为浅井家唯一的夫人，一定会得到幸福和宠爱。”一边努力试图描绘长政的优点，开耶一边轻轻地握住了阿市略微颤抖的手。 “是吗……你真的很崇拜尊敬自己的兄长大人呢。和我一样……也许在meimei的心目中，都只留存着兄长温柔的那一面吧。” 暧昧地应答了一声，很是有些怀疑开耶的形容的同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而流露出失落的神情，阿市望着庭院夏日里暖融融的阳光，娇美的侧脸显得有些落寞。 “或许你不知道，兄长大人过去其实是个备受人民爱戴的好君主。可是现如今的兄长大人，和我记忆当中温柔爽朗的兄长大人，实在是差的太远了。有时候甚至会让我以为，当初那个温柔爽朗的兄长大人，其实不过是我臆想出来的幻影。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无论如何都没想通。” 大概明白阿市所指的是信长那如同精神分裂一般的诡异变化，开耶嘴角抽了抽，还是否定道，“那不是你的臆想，更加不是幻影。即使世事变化，但总有一些温暖的记忆会留存于心吧？” 信长那与其说是精神分裂，不如说是年少轻狂的中二时期终于过去了，所以他成长之后变“成熟”了。 （或者不如说，是成熟的有些过了头，都已经快烂掉了。）开耶暗想。 “但比起记忆，我还是希望兄长大人能像过去一样……也许人都是会改变的吧。”阿市咬着嘴唇，抬眼有些惶然地看着开耶，“可能我这么说会让你生气，但我听到一些不好的传闻……比如说，我即将要嫁的那位大人，从自己的亲生父亲那里夺取了家督之位，只为了让自己成为浅井家的当主，是个手段强硬、冷情冷血之人。” 开耶没有吭声，只是微微勾起一抹苦笑。 长政夺取家督之位这是事实，可浅井家的前当主久政并未死亡，现在还好好活在浅井家，而且还成天做出一些蠢萌蠢萌的事来让长政哭笑不得，这也是事实。只不过告诉阿市浅井家传闻的人，恐怕故意坏心眼地并没有告诉她罢了。 “也许这是无法回避的命运吧……我也只能选择接受这样的宿命。” 等到开耶回神，阿市已经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情绪低落地沉默了下来。 “没有什么无法回避的命运。人只要足够坚强，就能够战胜所谓的命运，将不幸转化为好运。”开耶语气坚定的说着，握着阿市的手也加大了一些力度，她向阿市露出了笑容，“所以阿市殿，再积极一些，向前看吧。” 哗——阿市好感度上升。 触发好感度上限突破友情.事件宿命的姻缘，解锁好感度十星，当前阿市好感度为★★★★★★☆☆☆☆。 察觉到开耶为了安慰鼓励自己的意图，阿市似乎打起了一丝精神，她柔柔地笑道，“正如你所说，我得稍微积极一些才行呢。不然岂不是太浪费人生了吗？兄长大人也说过，人生五十年，如下天一梦。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开心地笑着是活过一生，痛苦地挣扎也是活过一生——两项选择之中，我还是想要选择幸福地笑着走过一生呢。” 将另一只手覆在开耶握着自己手的手背上，阿市温柔的目光直视着开耶，“和你聊过之后，我总觉得轻松多了，而且心情也变得很愉快，整个人好像都积极了起来。” “那个……”阿市有些羞怯地眨了眨眼，脸稍微有些红地轻声道，“不论何时，我都不会忘记、你对我说过的话的。” “我今后的人生里，不论是悲伤的时候，还是痛苦的时候，一定都会想起你说过的这番话，还有你积极的笑容。今天和你的交谈所得到的东西，一定能成为我勇敢地面对一切的勇气。” “能对你有所帮助就好。”开耶终于松了一口气。 ——直到很久以后，开耶才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一点，也许今天的交谈，真的成为影响了阿市一生的关键点。 因为，不管遇到怎样的悲伤与痛苦，阿市都始终勇敢面对一切，并认为自己的一生是幸福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本回开耶妹子的真爱——软萌的阿市正式登场～撒花～下一回登场的是万年中二（喂）前田庆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