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01 小人物的坚持
待到伙计一走，顺子那副慷慨赴义的派头立刻蔫了，满脸愁苦，要是这群当家的跟黑风山一样心存歹念，那他今天肯定没好。 前些日子黑风山黄鼠狼给鸡拜年，寨子里每个兄弟都提着根弦，在这信仰丛林法则的绿林道，一个不好就会给人吃掉，首当牺牲的就是下面的弟。 顺子还不想死，他才二十岁，村中老父老母给他了个媳妇儿还没过门，他还没享受过人生，更没儿子继承姓氏。 至于为什么落草，那是几个当家的宽厚，从不欺负老百姓，每月响钱打赏不少，有四五块袁大头，虽是玩命的工作，他却很满足。 在这样的年月，寻常老百姓谁活着不是战战兢兢的？那天没有天灾**？保不齐那天就没了命。 所以顺子落了草，手里有了枪，最少不受村里恶霸欺负了吧！ 顺子犹豫了一会，眼前浮现被鬼子雷区炸死的同村人，自己的命总要比他们好吧，若他不站出来捍卫这个饭碗，那就更没希望保住这个饭碗。 于是，顺子一咬牙迎了出去，落了草就得有玩完的心理准备，死就死吧，大不了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还跟着姑爷和几个当家的弄鬼子。 黑客栈的院外，挤满了熙熙攘攘形色各异的土匪山贼，抬着各种各样红布包裹的贺礼，这些人一看穿衣打扮就知道不是善茬。 在绿林道拜山有拜山的规矩，若是没有和当地山寨的眼线通报，就擅自上山，那是大不敬，视为挑衅之举。 “这位兄弟，在下青江龙，乃是清风寨大当家的。”这些人里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一看到顺子出来，便抱拳拱手介绍了自己，又拱手冲着众人施礼，然后对顺子继续道：“受各位当家的抬爱，推举兄弟为这次贺喜队伍的总负责。” 顺子见过几次青江龙，只不过青江龙不认识他，因为他是山寨的人物，没人放在心上，他也是听寨子中的兄弟过大当家和青江龙的事情，二人早年间有过命的交情。 而且这清风寨是大寨之一，除了虎口山黑风山就属这清风寨了。 顺子颇受贾道德的喜欢，就是因为他聪明机灵，还执拗，这一眼就看出了这些土匪送贺礼来了，才忽然记得今天是二当家和姑爷是婚期，现在二当家已然毙命，寨中从上倒下处于化悲痛为训练中，自然忘记了广邀同道贺喜这茬。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这帮子各寨当家邀好了，借贺婚的名头突然发难，山寨损失惨重，作为一个前哨他不得不心翼翼，这贺礼要是炸药怎么办？ 看到顺子忧郁，青江龙哪里看不出他的担心，急忙从一个喽啰手中接过一搭礼单，递给顺子，客气的道：“这是各家各寨当家的礼单，兄弟你先过过目，若没问题是不是可以放我等上山恭贺？” “慢着！”顺子连礼单都不接，让他看礼单，当他是雏儿吗？虽然这青江龙和各位当家的都是客客气气的，谁知道这群家伙是不是憋着坏，准备借着喜事对虎口山下手来着？ 青江龙脸色一肃，真是阎王好绕，鬼难缠，心道，你个弟别太得寸进尺，老子好歹是当家的。 “各位当家的带来的贺礼，我都要开箱验一验，若是诸位当家的不许，的只能把诸位当家的拦下了！”顺子寸步不让，若是这些当家的心怀歹意，他今天必有一死，但他也知道姑爷大当家定会给他报仇。 虽没参加下湾村的战斗，但是听那些回来的弟兄，姑爷不留活口将黑风山的王八羔子割麦子一样扫滚，别提多提气了，有姑爷在山寨中他还怕什么？ “嘿，老子在青州地界也是响当当一号人物，连县城吴司令都叫咱一声二哥，没想到今儿个给你个喽啰为难……”一个当家就要上前理论，却给青江龙拦住了。 好心好意来送贺礼，赛老虎不迎接就算了，他们还得低下身段跟个喽啰废话，非给人笑掉大牙不可，传出去的话，这里诸位当家的脸面何存？ 这家伙不提吴司令还好，一提吴司令顺子却更有了底气，哼道：“吴司令？哈，鬼子养的一条狗而已，咱家姑爷想收拾就收拾，就算收拾了，保准他还得厚着脸皮叫咱姑爷一声爷！” “嘿呦呵，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家伙，别以为仗着赛老虎这张虎皮，老子就不敢收拾你！”这当家的直接掏出驳壳枪，对准顺子，意在吓唬人。 顺子一见，手往腰部一探也掏出了驳壳枪，今儿个就是死了，这些贺礼不开箱检查，谁也别想上山。 青江龙一看，眉头微皱，虽然气愤顺子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喽啰，就让一群当家的狗急跳墙，进退不得，但也生怕枪一响，那就彻底和赛老虎虎口山结下了梁子，赛老虎可是极护短的人，因而他抬手就夺下了这当家手里的驳壳枪，将枪的保险关闭，拱手对顺子道：“兄弟，你行个方便，放我们上山。这贺礼都是新人拆箱，哪有旁人动手的道理，这可不吉利。” “吉利个屁，不开箱甭想上山！”顺子举着驳壳枪，咬牙切齿的道，这二当家的都没了，姑爷一个人还成什么婚？还管吉利不吉利？ “兄弟，你也卖我青江龙个面子，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青江龙见顺子软硬不吃，直接掏出兜里的袁大头，想要疏通疏通，他这当家的被虎口山的喽啰逼到这个份上，也是独一份了，道上知道了，怕是笑都笑死了？ “天王老子的面子我也不给，开箱检查！”顺子一旦轴起来，连贾道德都不服，何况青江龙这个外人。 “兄弟，你今天是想逼着各位当家的跟你动手咯！”青江龙脸色越来越冷，他决定拿下顺子，再向赛老虎请罪，要不今天这面子可是栽大了。 周围当家的也是一脸愤怒的看着顺子，他们都是土匪，只信拳头大才是硬道理，今天却给个喽啰震住，还不给面子，这事儿传出去，还当他们怕了赛老虎手底下的一个喽啰，那还不贻笑大方啊！ “轰隆……” 就在双方都不肯退让的时候，忽然从虎口山的主峰传来惊雷一般的爆炸声，估摸着方向就是虎口山寨。 爆炸将双方都吓了一跳，特别是青江龙和各寨当家，都是齐齐变色，满脸煞白，心道，这虎口山不是办喜事吗？这动静不像是办喜事，而是吓唬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