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探望

    穿过西跨院的拱门，一阵女子尖利的责骂声隐约传来。【】西跨院正房前的回廊下，一个嬷嬷被人推搡出来，紧接着一个铜盆被扔在她身上。

    “还好意思说服侍过大奶奶的人！连个洗脸水都兑不好！”一个管事丫头走出来冷哼，“你是要烫死姨娘不成！”

    “老奴若是有半点歹心，就让我天打五雷轰！这样被赶出来，我不如撞死算了！好歹我也是在后院呆了四十年的人！姨娘怎么能这么对我！”老嬷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

    “怎么，杨嬷嬷，你还不服？你知道姨娘产后皮肤极为敏感，你还弄这么烫的水！不诚心火上浇油么！”丫鬟叉着腰高声斥责，“你自己摸摸铜盆，掉在地上那么久了，是不是还是烫手！”

    就算是老嬷嬷办事不利，这么跌面地跪在冷冰冰的地上任一黄毛小丫头数落指责，香楠都有些看不过眼去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大清早哭哭啼啼的！还嫌丧没哭够呢？！”楚俏君早看不过眼去了，大步上前质问二人。

    小丫鬟这才收敛地俯身行礼，“见过大奶奶，见过凌姑娘。”

    “杨嬷嬷，怎么回事？你也一把年纪了，选你过来帮忙伺候姨娘，也是看重了你办事牢靠，怎么才伺候两天就闯祸了？”楚俏君虽是责备的口吻，话里话外却是在维护自己的人。

    “老身今早见天色阴沉，就想着把洗脸水兑热点，等姨娘起身穿了衣服也就正好了。谁知，姨娘吩咐先净面，所以水就有些热了。”老嬷嬷说罢，呜呜呜地哭起来，“老身真不是故意要给姨娘使坏下绊子。”

    楚俏君娥眉竖起刚要发作，只听从房内传来女子不急不燥的声音，“谁说你要给我使坏了？”真是人未至，声先到。

    跪在廊下的杨嬷嬷听了，立刻止住哭声，俯首点地，不敢有半点回应。

    香楠听了，暗自勾了勾唇角。下一秒，隔扇的棉帘子被丫鬟挑起，就见玉珠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来到隔扇前。

    “jiejie和凌姑娘来了。快里边坐。外边有风，恕妾身不便出门迎接了。”玉珠的笑意淡淡的，眸子中隐藏着隐约的冷峻，因为保养得好，整个人看上去气色红润、丰姿绰约。

    “见过顺姨娘。我代表二爷来看望大人孩子，另外带了些补品来。”香楠冲玉珠颔首致意，然后招呼身后的小栓把东西抬上来。

    “这怎么好。jiejie待我极为关照，再说东府也不缺这些东西。”玉珠笑了笑，摇摇头，看向楚俏君。

    “既然都送来了，那就收下吧。总不能让凌姑娘再带回去吧？”楚俏君发话。

    “是！”玉珠这才肯接手，“碧桃，去！”玉珠小声吩咐身边的丫鬟，那丫鬟赶紧出屋领了小栓等人向西跨院的耳房而去。

    玉珠默默瞭了眼楚俏君的神情，淡淡一笑，转身向屋内走去，“两位快进来坐吧。碧莲，还不赶快上茶。”

    “是！”刚刚在回廊下训斥老嬷嬷的丫鬟立刻领命烧水泡茶去了。

    “原本一大早高高兴兴领着凌姑娘来探望你。却正遇到了你教训下人。真是让人扫兴！也让凌姑娘看了咱们东府的笑话！”楚俏君一坐下，眼睛斜瞟着，眉头一纵，嘴唇一撅，开始发作了。

    香楠坐在客位，暗暗与坐在条案右侧的玉珠对了个眼神。

    玉珠稍稍抿唇，勾起浅浅笑意，“是妾身做的不妥。不该一清早就冲下人发火。更何况还是jiejie指派过来的老人。”接着冲站在身侧的丫鬟吩咐，“去，碧桂，让杨嬷嬷起来下去吧。赏她一只鸡外加休息五天，例银照发。怎么说也是老人家了。没有功劳还有苦劳。”

    “是！”碧桂应着，下去了。不一会从隔扇外传来杨嬷嬷的谢赏声。楚俏君的脸色这才稍稍和缓了些。

    “其实若单说我自己，我也是过过苦日子的，也伺候过人。甚至都不用她们伺候我。我这不是担心孩子么！就怕她们也这样粗心大意地对待孩子。所以，不得不以警效尤！”玉珠娓娓道来，话中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恐怕这话不光是说杨嬷嬷，更是说给楚俏君听。香楠默默想着，心里不禁对后宅生活多了几分抵触。

    如果有一天自己也不得不时时刻刻整装待发处于备战状态，为了琐事而斗个鸡犬不宁、掐个你死我活，还不如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一了百了。

    “你非要自己带孩子到百天，我才特地派了经验丰富的杨嬷嬷过来。你若是还不满意，那就干脆把孩子放到悦然堂里，我那里所有条件自然是最好的。下人们自然也不敢怠慢！”只听条案左手的楚俏君冷言说道。

    玉珠脸色一沉，刚要接话，只听从屋内传来孩子的哭闹声，玉珠赶忙起身，“孩子醒了，我看看去。”

    “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的话。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楚俏君起身，冲凌香楠点点头，便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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