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真心话和大冒险
等香楠终于哭够了，才发现自己居然死死抱着程思义的腰身，小鸟依人地缩在他的怀抱中。【】手臂感觉像被电了一下，连忙抽出身收回手。 这是典型的病急乱投医呀！自己怎么搞的！ 懊恼尴尬地红了红脸，恨恨地赏了程思义胸前一记粉拳，“你死哪去了！我都快吓死了！”后怕的同时又格外好奇，这厮怎么能那么准确无误地一刀扎死那条蛇？明显是有功底的吧。 不料，程思义凑近香楠的小脸端详了许久，最后忍不住大笑起来。 香楠更加满肚子的怨恨委屈，粉拳雨点般落在程思义的胳膊和胸前，“你还笑！有什么好笑的？我要是暴毙荒野，那都怪你！” 有了之前的投怀送抱，两人的身体接触似乎越发自然，程思义将香楠一把圈入怀中，敛住笑，认真地说，“呸呸呸，乌鸦嘴！有我在，你就不会出事！我也不会让你出事的！我不知道你那么怕蛇，你看，小脸都吓绿了！让你受惊了！” 程思义轻声说着，一手轻抚香楠的脸颊安慰，目光如水温柔。香楠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打个措手不及，面带羞涩地螓首垂眸，嘴上不服软的反驳，“是个人总有怕的东西！” 程思义刚要说什么，香楠的肚子适时提出抗议，发出一阵咕咕声。 “肚子饿了吧？”程思义勾唇淡淡一笑，说着放开香楠，双手利落地把鱼收拾了然后架在火堆上烤。 鱼rou的香味不一会就飘出来，香楠坐在程思义身边看他翻转着火堆上的鱼，双手撑着脸颊，“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个？” 程思义默默瞭了她一眼，淡笑，“怎么？我看上去不像会？” “倒不是像不像。而是，您是程家西府的少东家，怎么看都是过惯了饭来张口的日子。”香楠如实答道。 “我明白了，你是想说我一个纨绔子弟竟然会做奴才的活，很吃惊？”程思义一脸了然，用白话重复了一遍。 香楠点点头，好奇地等他下文。程思义却仿佛有意岔开话头一般，将烤好的一条鱼递给香楠，“快，趁热吃！凉了就腥气了！” 香楠接过叉鱼的木棍，心想绝不能轻易放过他，咬了口鱼rou后就开始赞不绝口，“这么好的手艺，应该不是第一次烤鱼了吧？” 程思义吃了口烤鱼，坦率地点头，“确实！”然后一脸笑意地看着香楠，“这样吧，就给你一次机会，你想问什么就问吧！”眸子里闪烁着慧黠睿智的光。 香楠想了想，问，“你为什么会烤鱼？还烤得这么好？” 程思义一脸认真地想了想，回答，“因为小的时候就学会了烤鱼。每次出远门收药材，有时路上遇不到人家，我就常常露一手给大伙烤鱼吃。次数多了，手艺也练出来了。” 香楠对程思义的回答基本满意，心想认识他这么久总算发现了他一项拿得出手的技能。但继而又对他话中其他地方产生了好奇，“小时候？你小时候又怎么能接触到烤鱼呢？而且你的匕首甩的好准，不会是练过吧？” 这厮好像从未提起过小时候的事情，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听他讲讲小时候的事情顺便打发时间好了。 岂料程思义扬眉，挑衅的口吻说道，“爷刚才好像说过，只给你一次提问的机会。那一次机会你刚刚已经用过了！” “不就是说说小时候的事情，干吗这么吝啬啊？”香楠撇撇嘴，鄙视地瞟了他一眼。 “这样吧。咱俩交换如何？你先讲讲你小时候的事，等会我再讲我小时候。”程思义脸上涌起一抹狐狸般的笑意。 “我小时候？”香楠边思索边说道，不是她不肯讲，而是她穿越到这里时，这具身体才五岁，之前发生过什么，哥哥基本没怎么告诉过她，只能无辜地轻叹，“我父母死的早，我对他们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从记事起，就是和哥哥相依为命。”缓缓说着，神色渐渐黯淡，适逢一阵冷风袭来，香楠情不自禁蜷紧身子，样子越发惹人可怜，“那会我们住在辽东的山岭里，一年中见得最多的是冰雪，我们以打猎、采药、挖香料为生，我时常跟在哥哥屁股后头，在林子里一逛就是一天。日子虽然清苦，但总是很有趣。有一次，哥哥在结冰的河上钓鱼，我差点从挖开的冰窟窿里掉下去，幸好哥哥眼疾手快拉住了我，还有一次，我们去山林里挖药材，结果遇到了两只大虫，哥哥背着我被大虫狂追了好久，差点没成它们的晚餐！”香楠口吻轻松愉快，略带一丝自嘲，莞然浅笑摇了摇头。 突然觉得身边过分地安静，侧眸才发现，程思义正一脸怜悯、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她刚刚描绘的那些危难场景，他当然能想象地出来。没想到，这丫头小时候过得这么清苦！不过自己似乎也没好到哪去。 “您别这样看我了！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日子在一点点好起来呢！我和哥哥一定会把春香堂越做越好的！”香楠笑了笑，自信地说道。 所以，如此来之不易的场面，她怎会轻易放弃？又怎么会轻易嫁人？更不会跑去给人做妾了。 程思义收起怜悯的目光，扯起一丝淡笑，本质上讲，他和香楠都是那种不稀罕别人同情的人。这种人往往外表看上去坚强**，实则有着丰富的情感和敏锐的心灵。 “好吧。你已经讲了你小时候，该我了。”程思义清了清喉咙，眸子渐渐变得幽深，“五岁那年，我亲身经历了一场血腥杀戮。之后是由养父母带大的。养父母很重视对我的培养，给我请了很多先生。记忆中，从小就过着闻鸡起舞、寒窗苦读的日子。小时不明白，同样作为程府少爷，为什么我就要比思廉付出更多辛苦，为什么我不能像其他富家子弟一样吃喝玩乐，为什么我就要跟随南拳掌门清修练功。曾经一度，我还以为是养父母故意虐待我，令我痛苦了许久。后来，养父母双双去世，独自承担起支撑西府的重担后，以前所有的委屈不平都渐渐释怀了。才明白，之前之所以要吃那么多苦，是为了让自己今后更强大！” 程思义的眸子越发深沉坚定，里面有种舍我其谁地霸气。忽听身旁传来隐约的啜泣声，转过头一看，发现香楠已经哭成了泪人。 “原来你身世这么可怜啊！原来你不是程家亲生的孩子！”香楠哽咽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怪不得这人心理阴暗，原来有个这么不幸的童年。自己好歹还有个哥哥。他呢？完全是孤零零一人。 “这个秘密仅限于养父母和我自己知道。养父母双双去世后，我独自背负着这个不能说的秘密，现在总算有个人与我共同承担了。”程思义俊眉微锁，默默说道。不过，早知道会让她这么难受，他或许会选择一个人承担。一只手臂将她轻轻围起，温和地安慰，“其实我倒已经很知足了。能好好活着，每天延续着父母和养父母的希望。一天天变得强大，保护自己和周围的人。最重要的是，某天遇到一个心爱的女子，和她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这样想，一点都不再怨天尤人了。” 香楠不禁抬眸睇他，那双漆黑明亮的眸子带着温暖的笑意，让她忘记了哭泣。心里，突然想起几个月前第一次见到那双眸子时的情景。 “香楠，嫁给我，好吗？”程思义情不自禁将香楠拥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颈窝上轻声呢喃。 香楠觉得自己已无力再挣扎拒绝，心底最柔软的部分被程思义彻底征服。之前不知他的身世，她对他百般排斥，现在知道了他凄凉苦楚的身世，反倒对他多了份同情接纳。这或许就是女人身上经常泛滥的圣母情结吧。 香楠点点头，樱唇迎上程思义的薄唇。 天色渐渐蒙蒙亮，一阵冷风拂过，程思义从小憩中蓦地睁开眸子。旁边的篝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怀中的香楠仿佛一只温顺的猫咪蜷缩着身体，精致的小脸被寒冷冻得苍白，程思义将覆盖在她身上的衣袍掖了掖。 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山鹰般的叫声，程思义侧耳静听了一阵，面露一丝喜色，手指放入口中吹了一个响哨。 原本在睡梦中的凌香楠只是皱了皱眉头，然后抱着程思义的脖子接着酣睡。 不一会，小伍带着几个手下出现在程思义面前，“爷，属下来迟了！请您恕罪！”小伍上前，抱拳行礼问安。 “嘘！小点声！”程思义示意小伍轻声，小伍才发现爷怀里竟抱着一位佳人，不过这不是玉花那丫头吗？不是已经赎身了么？此刻又怎么会在爷的怀里。 虽然满心疑惑，小伍还是严格恪守做下属的本分，不多问也不多看，只是静立一旁听候吩咐。 程思义一把将香楠抱起，对小伍吩咐，“原本打算天亮就带她回去的，没想到你们居然找来了。也好，你这就去趟春香堂，请凌老板来西府接他meimei回家吧。” 小伍赶到春香堂的时候，铺子已经开张了。但伙计们各个心神不安，一脸心事的样子。因为之前曾一起筹备过开铺子的诸多事宜，小伍和小驼子也算是认识。 两人见面先寒暄了几句，小伍马上步入正题，“你们凌老板在吗？二少爷让在下捎话给他。” “老板现在正忙着，有什么话，在下可以转告！”小驼子面色客套地回答。 “哦，是发生什么事了么？我见大家的神色都不大好。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请凌老板千万别客气！”小伍隐约觉得小驼子瞒了自己什么。 “那是，那是。”小驼子干笑了两声，随声附和点头。他总不能说自家小姐又失踪了吧。话说，昨晚所有在凌家帮佣的人全部出动，整整找了一晚也没发现他家小姐的身影。早上，个个还要顶着熊猫眼做工。如果让程家帮着查，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但老板叮嘱过这件事要绝对保密，小姐的名声已经不怎么好了，绝不能再雪上加霜。 见小驼子一脸局促的假笑，小伍也不再多问，只是淡淡说道，“你家小姐现在在西府，你告诉凌老板让他去接人！”话既已带到，小伍说罢转身便走。 小驼子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看到身旁同样一脸惊喜之色的连翘，小驼子立刻一蹦三跳地向花厅跑去，边跑边叫，“老板！老板！小姐找到了！”心想，这个小伍直说不就好了，居然还有心思兜圈子！ 所以，小伍和凌拾意几乎是前后脚赶到西府的。小伍正向程思义复命，门外就传来了凌拾意求见的消息。 “让他先在花厅等着。”程思义吩咐来传话的小栓，想起什么后又问，“那丫头怎么样了？” 小栓原本已经走出去两步远，连忙转身答道，“还睡着，请大夫看过了，没有什么大碍，醒来喝点姜糖水，多注意保暖就是。” 程思义松了口气点头，小栓这才彻底走出书房。程思义略微定了定精神，对候在一旁的小伍说道，“刺客身手很不错！我的直觉是朝廷中某些人派来的。起先怀疑是张永派的，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头的地方，你替我送个信给他，就说我要见他。”程思义说着递给小伍一张纸条。 “还有，那丫头出现在观音寺绝非偶然，查查是谁的手笔。”程思义面无表情的吩咐。不管这背后使坏的人是谁，虽然最初的动机是邪恶的，要让二人产生误会，但事实反倒使他们俩发展得更进了一步，无意中成了二人的月老。 “是！”小伍抱拳领命，下一秒便不见了身影。 程思义径自整理了直裰和袖口，这才不慌不忙、大摇大摆地向花厅走去。 花厅里，凌拾意已经在不耐烦地负着手踱来踱去了。一暼见出现在门口的程思义，便匆匆上前欲要揪住程思义的前襟，边伸手边质问，“香楠呢？你把她怎么样了？！你胆敢动她半根手指，老子就跟你没完！” 他虽然隐匿江湖很久了，但要真想收拾个药商，还是有那个能力的。岂料，程思义身子虚恍了一下，轻松地躲开了凌拾意的大手，风度翩翩地走进花厅。 程思义的身手让凌拾意不禁怔了一下。 “凌老板还是少安毋躁！香楠此刻正在休息，等会我就带你去见她。昨日，在下和香楠偶遇于观音寺，归途中遇到刺客，我们逃脱了刺客的追杀却不料在会稽山里迷了路。”程思义三言两语将事情的大致经过告知凌拾意，然后冲一脸惊骇之色的凌拾意淡淡一笑，“不必担心，香楠除了崴了脚之外，别无大碍。” “刺客？是冲谁来的？会是谁派的？”凌拾意渐渐敛起惊异之色，取而代之的是深沉冷峻之色。 程思义微微摇头，“还不知道，不过我已经派手下去查了。正好借此机会问凌老板一句，您有什么仇家么？” 凌拾意眸子飘忽不定地落到一旁，突然觉得眼前看似的平静现状似乎是暴风雨到来前最后的寂静。程思义见他不愿多说，也不再强问，而是起身向花厅外走去，“走吧，我带你去见她。” 两人一前一后过了垂花门，来到翠安堂的正房前，玉梳正坐在门前庑廊下做针线，见爷和凌拾意到来，忙起身行礼。 “醒了么？”程思义问。 “回二爷，人还没醒。偶尔会做噩梦，不过翻身就又睡了。”玉梳如实回答，程思义冲她点点头摆摆手，玉梳又行了礼便退下了。 程思义抬脚进屋，示意凌拾意在厅里的圆杌上稍做歇息，自己则清清喉咙撩起帷帐走到床榻边。 凌香楠原本就睡得极为不踏实，光怪陆离的梦境接二片三，自己一会身在现代一会又身在古代，一会自己是凌香楠，一会又似乎成了别人，一会又遇到打打杀杀，在混沌混乱中疲于奔命。当程思义咳声传来，处于潜睡状态的香楠一下就醒了。 醒来，缓缓睁开眸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程思义的俊脸。然后发现自己睡在翠安堂的正房中，手被程思义温热厚实的大掌握着，眸子里不禁百感交集，默默对上程思义的脸庞。 “不用急着起身。感觉怎么样？饿么？我让她们给你上点吃的来？”程思义一把按住要起身的香楠，温言说道。 香楠摇摇头，“不必了。我睡了多久了？怎么感觉像睡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对了，我哥哥应该很担心吧，您能不能替我给他去个信？” “放心，我已经通知他了。”程思义一手握拳掩口清清喉咙，余光暼了眼帷帐之外，心想凌拾意坐在厅里应该听得到吧，“香楠，你还记得你昨晚最后答应过我什么么？” 此刻，凌拾意就候在帷帐之外，听程思义意味深长的话，心不禁高悬了起来，神情紧张地静待香楠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