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
半年后,又是新的阳春三月。 从书桌上抬起头来,千殁坠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起身将窗帘拉上,走进浴室洗了把脸。消去因为彻夜伏在书桌上睡觉而在脸上留下的印痕。 这半年来,他的确有些忙得废寝忘食的意思,但成效亦是极好的。 表面上,他常躲在书房,查阅钻研各种资料,包括佴钤殃尽力保住的那本顾陵梓园史册,再偶尔在外面惹些事,但事后都被他一一搞定了。于是零王也不怎么把精力放在他身上,各忙各的去了。 实际上,他凭借那些资料,再借助暮笙之兵,渐渐打下了自己的威望以及愿意附属于他的一些势力,他的名字算是做到家喻户晓了,并且他也获得了姣好的名声。 于是这第二步,也是圆满成功。接下来,只待时机成熟。 如此说来,他也半年没有见到他的两位妻室了,去看看也无妨。 只是刚踏入灵殿,便发觉人数起码多了好几倍,到处都是或大或小的女子在肆意嬉闹喧哗。若是寻常男子进来,怕是早已心魂全失,好一幅香/艳靓丽的女子之画,不时还有莽撞或玩得太疯的女子冒失地冲进怀里。 但,问题在于他是千殁坠,十七岁的他已经显得稳重淡然,然而这并不影响他的俊朗他的光芒夺目,很快整座宫殿的大部分女子目光都集中于他一身,眼神中满是炙热与好奇。 平静从容地将又一个冒失跌进他怀中的半大女子推开,他目光环视一周,英眉微皱,心下了然。于是便不再停留,迈开长腿往佴钤殃的专属独立房间走去,十几二十个灵女不觉讶然地远远跟在后面,他也没在意。 见房门紧闭,千殁坠很自然地抬手轻叩了两下,沉声呼唤那个半年来几乎被他遗忘在脑海角落的名字:“佴钤殃。” 门很快开了,却是半掩着的。一个长发凌乱睡眼朦胧的少女从门后探出半个身子,有些茫然地眨了眨水汪汪的浅樱瞳眸,看着门外的一推人,目光还是很快移到了自己面前这个身材修长完美的男子英俊的脸上,木纳地开口:“千……哦,三王子殿下,早,早安!”他身后的这一推女人是谁?她们的眼神都好奇怪,似乎透着不善! 那些女子遇上佴钤殃探究的目光,也都立马乖巧地屈身请安:“圣灵女大人日安。”接着疯狂地一阵窃窃私语,虽说有几个认出了王子,可是都不敢相信,所以被众人责骂了一通后,那群女子又迅速一齐向千殁坠行礼:“三王子殿下日安。”柔软清越的女声很是悦耳动听。 千殁坠脸上并未带着因为她们的失礼而不悦的神情,依旧冷淡如常:“你们都退下。” “是,殿下。”又微微屈身,垂眸,轻轻后退两步,再转身离开,没有人还有胆子留下看热闹。 见佴钤殃还是拘束僵硬地堵在门口,千殁坠冷凝的表情终于动了动,一手搂住她的后颈,一手环抱她的腰身,将她拉近自己,随即就这么抱着闯进了房间,又一个转身轻踢关上了门。 佴钤殃有些无助地伏首在他肩上,头还有些昏沉,双手很自然地环抱住他的腰身,惊觉自己足下已不触地,心想原来他已经成长得如此高大强壮而令她有足够的安全依附感了吗? 当然这只是一瞬而过的念想,她发觉自己有些不太习惯与他如此亲密了,脸蛋不觉微红,心跳亦随着他传来的热量逐渐加快,有点窘迫感。 抱着她随意找张椅子坐了,觉得怀中的她娇小柔软,气息似熟悉似陌生地飘来,好不真实。 “唤我的名字,佴钤殃。”千殁坠稍稍松开了她,语气平常,“我希望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只唤我的名字,不用在意他人。这是我给你的专属权利。也可以说是,义务。” 她还没睡够,懒洋洋地靠在他的胸膛,眼角还有打哈欠时挤出的泪,声音含糊:“千殁坠,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几乎每次,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短暂地说了几句话就又要分开,真的,不是很喜欢。我是不是贪心了,想要久久地和你在一起,没有其他人在。我是不是,有点过分呢?” 他没有接话,沉默了一会儿,平淡地问道:“洗漱了吗?” “唔,你等等。”清醒了,她也不再贪恋他的拥抱,乖巧地起身去洗漱。只要他还会来找她便好,的确不需要抱怨什么,况且也没有人喜欢听抱怨。他是王子,他的时间不可能总花在她身上,她该知足。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洗漱整理完之后,两人又在一众灵女热烈的注目礼中高调离开了灵殿,她感到很不自在,同时又深深领会到身边这个执起她的手的人是多么耀眼的存在。 “千殁坠,你有去看过阿英jiejie吗?听说她还被关在暮殿。”实在找不到话题,佴钤殃又想起了秦顾英。但秦顾英她是大家公认的他的妻子,总还会有些尴尬。那么她佴钤殃在大家眼中,算是他的什么人呢? “是我请求父王让他继续留在那的,莫殿需要重新修整,不太方便。况且在暮殿安保工作做得很好,我只要求她还在,并且活着,就足够了。”千殁坠回答完,顿了顿,问她,“你可空闲?” “嗯。”佴钤殃低声应答,满腹心思却不知从而说起,干脆也就闭口不谈不想了。 “那好,”他眸中神色稍稍轻松了些,又问道,“我们去半日人界可好?我允诺过,有空闲时便带你去。稍微有些好奇,人界是怎样的地方,能让她留连不舍离开。” 她稍微有些错愕,抬首下意识地问道:“她是谁?”一时又回想起来,她吃醋实在太不应该了,听他的语气也不过是随口一谈。 他浅浅抿唇一笑,很是淡然,神色未变:“我jiejie,宠音灿。听说她在人界化名为柳音灿,像是个寻常名字了。” 她不觉有些讶异,极少见他这般纯净的笑意,似有浅浅的说不出来的感情与惆怅交/融。她也暗自懊悔又乱吃醋,随即真正放下心来,欣然一笑,粉色的眼眸微微闪烁光芒,柔声叹道:“jiejie呀……长公主殿下真的很幸福,又父王宠爱她,又能得到弟弟meimei的喜爱。她很自由快乐吧?很多女孩子都悄悄羡慕着她呢。” “羡慕么?大可不必。”那抹笑容的弧度温度骤冷下来,又微微上扬,“jiejie还是过分天真了些,小女孩家心性,在这王室里……佴钤殃,你的天真,只能在我面前展现,否则便难保你的安全完整。至少在接下来的几年内如此。走吧,去越光殿,时间不早了。” 佴钤殃恍恍惚惚地被千殁坠拉着走,目光有些不安,心下不定地望向他的脸庞,却见他毫无表情,不由得疑惑方才的弧度只是一场错觉。他的笑容,对她也很吝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