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既然二位是圣上派来的，那在老夫力所能及之处，自然能给二位一些帮助。”贺衢说。 “恐怕城主误会了，我们二人来此并不是寻求帮助的，相反，我们有一件对于黄金城来讲，极为重要的事情，希望城主多加注意。”狄赤说。 贺衢扫了眼禹轩，说：“哦，狄赤先生请讲，若真像先生所言，贺衢感激不尽。” “我们这番来大沙漠，经过岫城的时候，和沙寇有了直接的接触，至于岫城被破，想必城主早有所闻，而岫城所剩下最后的精兵由夏驹都尉率领，不知道了何处，但他们可以证明我们所说的。”狄赤说：“沙寇对黄金城有所图谋，而且他们的手段与以往不同，并非是利用那些不值一提的沙寇军队，而是一种超凡而崭新的手段。” “夏驹都尉，他此刻就在黄金城里，我已经安顿好他和岫城那五百士兵，当然岫城被破他也有一定职责，故现在他已经不是都尉了。”贺衢慢慢地说。 黄金城主城区，临近垃圾焚烧场附近，破旧的房屋拥挤不堪，聚集成一片肮脏混乱的区域。被房屋挤得在狭缝里苟延残喘的小巷街道，两旁坐着许多小贩，货品摆在地面的长布上，小贩们仿佛连叫卖的力气都没有，抬头瞪着每一个路过的人，有气无力的背靠着墙壁。但有气无力这个词在这里不仅仅形容这些小贩，随便抬眼一望，经过小巷的行人，呆坐在台阶上的人们，身形枯瘦双目无神，仿佛每个人的力气都被这炎热的高温晒干了所有的力气。每当东边黑烟升起，这里就会弥漫着一股刺鼻而烤焦的味道，可是这里的每一个人早已习以为常。 这里有一个人并不习惯这样的气味。一个胖子艰难的在小巷里挤着往前走，其实他身边的人并不多。沿途每个小贩都不得不伸手把自己的货品往后拉，后背紧贴着墙壁，才勉强让这个肥胖的男人踉踉跄跄的通过去。 张胖子一边蹦跳闪躲着往前慢慢移动，一边捂着自己的鼻子，他不由得抱怨道：“这什么地方啊，又挤又臭，若非我见到你到这里来，我一百个不愿意到这里来。” 他低头扫了眼小贩身前的那些货物，大多数都是些奇形怪状的石头，表面黑褐，还有些浮沙在上头。他不禁摇了摇头，低声说：“还有些奇怪的东西，真难想象买的人脑子到底有没有问题。”话还没说完，他看见前头一个蹲在地上和小贩争论的瘦削男人，指手画脚的说了大半天，最后居然真的掏出钱来给了小贩，兴高采烈的抱起长布上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头跑远了。 张胖子还没吃惊够，他旁边一个小贩阴阴的开口道：“我说胖子，爷勉强挪了挪让你过去也就算了，还出口辱骂我们的客人，你到底是干嘛的。” 另一个小贩道：“算了，老昌，看他也是外来人，别跟他多计较。” “但他这么说，岂不是在我们这边大惹晦气吗？你知道我们买这东西，晦气一来，客人一个宝都没有开出，往巷子里一喊，我们这一边恐怕不会有人来了。”老昌道：“这人不是我们的对头找来，给我们惹晦气的吧。” 张胖子没说话，他看出来了，周围一圈小贩都是一个集团的，这可不好惹。他加快脚步低头走路，旁边小贩大声叫道：“这人心虚了，老昌说不定说的是对的，这人是真来惹晦气的，把他抓住。” 这话一出，周围**个小贩几乎同时起身，小巷本来就挤，这些人站起来后从各个角度围住了张胖子。张胖子捏了捏拳头，语气一缓说：“刚才我说话多有得罪，这里真动起手来，恐怕才是真的惹晦气，我们就此罢手吧，我张某来此地另有要事，实在没时间和各位耗下去。” “这胖子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他也没做什么东西，别打扰我们做生意了。”有人说。 老昌道：“也是，胖子，给爷道声歉，爷就此掀过，不然今天你就过不了这巷子。” 张胖子心里一怒，吐出一口浊气，低声说：“我张某今日多有得罪，还望各位稍稍抬手，我张某感激不尽。” “哈哈，这还差不多，胖子都是怂人，看起来壮，心里都是虚得很。”老昌哈哈大笑，刚要让开一个位置，一只陌生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张胖子一愣，随后咧嘴一笑：“夏驹，果然是你，不枉我胖爷千里迢迢追你到这种鬼地方。” 夏驹，岫城知县最看重的青年，他在黄金城被卸去都尉的职责后，在黄金城城区著名的贫民窟里出现了。他站在老昌身后，搭着老昌的肩膀，目光比之于岫城的时日更加锐利。 “你……你是谁？那胖子的帮手吗？”老昌一惊，脱开夏驹的手，退到同伴身旁。他的步伐急促而飞快，但某个向他砸来的黑影更快，后发而先至的砸在他的脸上。 “啊！”惨叫声划破压抑的宁静，老昌捂着脸，仰倒在墙壁上。夏驹保持着往前冲刺的姿势，慢慢的收回他的拳头，张胖子微张着嘴，有些呆滞。 这是引爆炸药的一颗闪亮火星！整条小巷的小贩都不约而同的拥挤在这一段小小的距离里，足足有二十余人，一张张土灰色的脸庞围观着二人。以往生活给予他们的压迫和怨气都在此时名正言顺的爆发开来，所有小贩怒视着他们俩，有人已经抄起以往放在身后的竹竿，挥动数下带起了唬唬风声。 张胖子和夏驹背靠背，张胖子低声道：“你这家伙，好久没见，一见面就给我搞出个大场面来，以后多见几次，你岂不是要搞死我？” “哼，谁叫你在那种时候不在，我们的岫城，在最需要我们保卫的时候，你却不在。”夏驹伸手到腰际，拉出一根多节骨制硬鞭。 “这么说来，知县大人也是没有逃过……”张胖子熟练地侧身避开，夏驹从他身旁窜出，利用着小贩视野的缺乏，夏驹朝竹竿劈出一鞭。 带刺的骨节绞在竹竿上，轻而易举的拉出几个槽痕，骨鞭卡住了竹竿。夏驹用力往后一拉，那人的竹竿脱手而出，啪的摔在张胖子脚下。 “怪不得，见了我你笑都没笑，知县大人他……”张胖子沉默了。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还记得知县大人曾经给我们说过，他心底一个念念不忘的念想吗？”狄赤一边说着，一边把竹竿从硬鞭上卸下。 “记得。” 小贩们被夏驹刚才那一手唬住了，面面相觑不敢上前，而有人从地上包裹里掏出几把看起来不甚锋利的砍刀。分给几个相较其余人更强壮的人后，还是没人敢第一个冲上去。 夏驹自顾自的说着话：“知县大人说过，除了让岫城百姓平平安安外，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让被沙寇掳走的妻子和女儿回到岫城，过上正常百姓的生活，你还没忘记吧。” “知县大人对我恩重如山，这是我如今最希望完成的心愿。” “可是你知道，为什么知县大人的妻女能如此轻易的被掳走吗？”夏驹话头一转，这样问。 张胖子没想过这个心愿后，还藏着一个他不曾知道的秘密。他哼了一声，大笑道：“秘密可是要在没人的地方悄悄地说，现在这么多杂碎围着我们，就算是说胖爷我最感兴趣的女人，恐怕我也难以生出什么冲动来。” 杂碎二字是形容人的脏话，小贩们自然也从被人和自己的谩骂声中或多或少听说过这个词语。老昌摸了摸脸颊仍带着痛楚的表皮，指着两人骂道：“两个砸场子的废物，兄弟们上！”举着砍刀的小贩率先冲上前来，在狭隘和拥挤的地形里加速和冲刺委实为难了他们，即使这个地形他们十分熟悉。 夏驹挥鞭往前横扫，如同一记漂亮而凌厉的劈腿，他面对的方向上，迎面而来的一个小贩被骨鞭迎头劈中脖子。骨节上的倒刺扎破他的皮肤，鲜血从小贩脖子泉涌而出，那人横倒在地上捂着脖子挣扎，惨叫声不止。这下背后两个小贩都不敢上前来了，被吓坏了般握着手上的砍刀，眼睛死死地盯着骨鞭，仿佛它随时能够如同锋利的长剑将自己的脖子切开。 张胖子面对的另一个方向上，两个小贩举着砍刀奋勇上前。张胖子一声怒喝，如同两军交锋震耳响动的一声战鼓，他伸出双手精准的抓住两人分别握着刀柄的两只手腕。小贩瞪着眼拼尽全力，握着砍刀往下死压，两人的力气却敌不过一个人，砍刀慢慢地往上挪动。张胖子又是一声暴喝，力道扭转，将两把砍刀扳转过来，分别向另一个小贩的手臂砍去。 张胖子原本的巨力加上小贩自身的力气，这股力量可不是两个小贩所能够停止的。砍刀砍在对方的手臂上，伴随两声迥异的惨叫，两人痛苦地退后，留下两行深色的鲜血。 “你……你们杀了人！”老昌也忘了捂着自己疼痛的脸颊，伸手指着二人，不敢置信地喊。 “有什么问题？以少打多，不狠点，被杀的不就是我们么？”张胖子咧出一个难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