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重振雄风

    段婉曦让姗姗带着弟弟meimei到别处去玩，自己拉着姐夫进了屋，来到铜镜前，按着肩膀坐下，不由分说，就解开发髻梳理起来，一边抱怨道：“你这都多久没整理了？jiejie怎么就……”

    迟进雄道：“朝中政务千头万绪，她每日起早摸黑去尚书省议事，也顾不上。”

    “那就是你的不是了。”段婉曦埋怨道，“你知道jiejie这么辛苦，为什么还要这么颓废？这不是给她添乱吗？”

    迟进雄突然在梳妆台上重重一拍，段婉曦吓了一跳，木梳掉在地上。迟进雄回头站起，虎目中流下两行热泪，激动地对段婉曦道：“你以为我愿意这么颓废吗？难道我不想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为她分忧吗？可是我能做什么？京兆内史，好大的官！可那是给那些老官僚们养老的闲差！我才三十五岁啊！你们在战场上打得痛痛快快，我却赋闲在京，连妻子的忙都帮不上！我没用，我真没用！”说罢，竟然趴在梳妆台前放声大哭起来。

    段婉曦深深地震惊了。她从小就崇拜姐夫，特别是他的豪侠仗义，深刻影响了自己的人格形成。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是她心目中那么高大伟岸的姐夫呢？想不到，他竟也有这般脆弱的一面！

    段婉曦弯下身来，拍着姐夫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姐夫，我理解你内心的痛。一个真正的将军，怎么能忍受看着弟兄们在前线杀敌立功，自己却无法与他们共同进退的落寞呢？西秦已灭，高墌的失败也成为了历史。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也就是了。世上难有不打败仗的将军，不能因为高墌的战败就否定你的能力啊！”

    段婉曦的安慰让迟进雄心中涌起阵阵暖流，他止住哭泣，对段婉曦道：“当初贬官的时候，夫人已经开导过我了。做了长安县令，能为百姓做点事，我的心也渐渐平复了，想着就这么过完下半辈子也好。可是自打你们平了河东，父皇就调了我做这个闲差。姐夫不在乎官职高低，可让我干闲差，比杀了我都难受啊！昨天懋功来找我，说了不少前线的事，我这心里……”

    段婉曦笑道：“我知道我知道。其实这一年多，别看你人在长安，其实你的心一直都在战场上呢。只不过你一直用繁忙的公务来麻痹自己。这回父皇调了你闲差，才又激起了你那蠢蠢欲动的念想。而懋功的来访，更是让你深深地感觉到了失落和痛苦。”

    迟进雄叹道：“你好厉害，把姐夫的心思都给看穿了。既然你明白姐夫的苦衷，那你就帮帮姐夫好吗？调我去前线，哪怕做个冲锋陷阵的小卒子也好啊！”

    “堂堂大汤第一驸马，做个冲锋陷阵的小卒，岂非太浪费人才了吗？”郑泽慷爽朗的笑声从门外传来，令迟进雄和段婉曦十分意外。迟进雄笑着上前将郑泽慷迎入室内坐下，动问道：“玄成公务繁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看望我这个赋闲的散官了？”

    郑泽慷笑道：“父皇得知襟兄告病，特差小弟前来探望，并送上一剂良药以治襟兄之病。”

    “是何良药？”迟进雄问道。

    郑泽慷自袖中取出一道敕令，敛容道：“皇帝敕令，迟进雄听旨。”迟进雄连忙跪下。郑泽慷开敕念道：“京兆内史、驸马迟进雄，结发从军，凡十七载，久经沙场，智勇过人。举义开国，功在不舍，威望素著，将士钦服。高墌之败，非咎一人，而君引愆，深自贬抑。虽屈下僚，不改丹心，勤勉廉洁，民心顺定。念卿赤诚，并叙前功，特加恩慰抚，复左武卫大将军之职，还国公爵，并加马军总管，即日随军东征，效命疆场。盼卿戮力杀敌，早奏凯歌，以孚众望。钦此。”

    果然是治愈自己心病的最佳良药！迟进雄感激涕零，顿首受诏，高声道：“敬谢陛下，臣当效死杀敌！若不平定东都，誓不生还！”

    接完诏敕，段婉曦难以抑制自己的兴奋，跳起来拉着郑泽慷说道：“父皇的诏谕来得也太快了些。我正想进宫去帮姐夫说几句话呢，他却这么快就降敕了。害我丢了个大大的人情啊！”

    郑泽慷道：“就你慧眼识人，难道父皇便是睁眼瞎么？当初贬孝杰为长安令，正是为了锤炼他的心性，戒骄戒躁，以利日后复出。如今时机成熟，但恐孝杰离军日久，斗志消磨，故调闲职以激之，然后委以重任，孝杰定能奋发进取，再显神威。正所谓‘请将不如激将’是也。”

    段婉曦、迟进雄听了这一席话，对父皇简直是五体投地了，啧啧称赞不已。迟进雄道：“我终于盼到这一天了。小妹，你若信得过我，就与彭大将军好生歇息。其余筹备事宜，便由我替你们分担如何？”

    段婉曦笑道：“姐夫一精神起来，就是不一样。我本来也想请父汗恩准姐夫代我提理军务，现在既然任命已下，姐夫又自告奋勇，这等重任，舍你其谁呀？”

    迟进雄奋然而起，让段婉曦和郑泽慷帮他束好头发，刮去拉碴的胡子，穿戴整齐，把孩子们托给段婉曦照料，便出门而去。段婉曦和郑泽慷对视一眼，都会心地笑了。段婉曦冲着门外高声喊道：“孩子们，都进来，小姨今天带你们好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