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各怀心思
夏绫并不想与他见面。 这段宿命的孽缘早该了结,她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可是,对裴子衡而言却相反,他珍惜与她在一起的每一寸光阴。“你看上去有些消沉,是不是昨晚没睡好?”他起身,缓步走向她,却让她戒备地后退。 于是他就停住了脚步,低头看着她,就好像要把她的容颜映进眼眸深处。夏绫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就连声音都有些发紧:“我来找你,是为了谈小宝宝落葬的事。裴子衡,你家族里的风水师,有没有给他选好墓地?” 裴子衡缓慢而温柔地说:“不过是一个只活了100天的小婴儿而已,死都已经死了,你不要太伤心。好好保重自己,别拖垮了身体。”他不想与她单刀直入就事论事,因为他很明白,今天小绫过来就是谈论小宝宝的,一旦解决,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他想多看她几眼。 夏绫却焦躁:“你究竟有没有给他选好墓地?” 裴子衡这才说:“现在永安村,离h城十里开外的地方,山水秀丽,公墓也修得很漂亮。”h城与s城相邻,却也隔着不少距离,开车往返,一天时间都不够。 夏绫很心疼:“你干什么给他现在这样远的地方?不行。”小宝宝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哪里多寂寞呀,就算她想要去看他,也不能常来常往。 裴子衡却说:“现在那里不会败裴家的风水。” “他本来就不是你的孩子,怎么可能败你家的风水?”夏绫气得胸口起伏,“你一直都不喜欢他,就算他死了,还要欺负他,把它葬去这么远的地方。” 裴子衡的声音沉缓,却带着一丝隐隐的冷酷:“我为什么要喜欢他?小绫,我恨不得把他抽骨剥皮,把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拆开,把你和厉雷的基因彻底分开。”说到这里,他微微笑了,“你不是不爱我了么?你不是扬言不给我生孩子吗?现在自作自受,再也无法怀孕了,我很高兴不用看到第二个小孽种。 ” 夏绫在他的一番言词下,身体摇摇欲坠。 她无力地说:“我今天来,不是和你翻这些旧账的,你能不能把孩子安葬到稍微近一点的地方?” “不能。”裴子衡的话里没有丝毫转圜余地,“不管这个小孽种的血统如何,名义上,他都是我裴子衡的孩子。他必需遵守裴家的规矩。”其实,这件事根本与裴家的规矩无关,本城内就有好几处公墓风水不错,与裴氏祖坟不冲突,也是选墓师建议的下葬地点。不过,裴子衡一律没有采纳,特地圈了一处远离本城的地方,就是为了让夏绫不能常常去看。 他无法忍受她怀念与别的男人的骨rou。 夏绫低垂眼帘,轻声问:“我想离他近一点,能不能帮帮我?”只有在涉及到重要之人的事情时,她才会这样卑微的祈求。 裴子衡的心有些刺痛,却硬下了心肠:“不可以。” “他不是你的孩子。”她终于忍不住去揭那个伤疤。 裴子衡心头的怒火一阵阵往上涌:“对,他不是我的孩子,你要我告诉其他人吗?” 夏绫咬了咬唇,不说话了。她明白,裴子衡之所以会保守孩子的身世秘密,根本不是什么为了厉雷着想,只是出于男人的自尊心。哪怕让他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一个人,都是对她自尊心的损害,与告诉厉雷没太大区别。 那他还不如直接告诉厉雷。 这是夏绫不愿看到的结果。 她默然的接受了事实。 他的眼眸深处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情,声音重新柔和下来:“我给他选了墓园里风水最好的地方,请了名匠刻墓碑,随葬品和福荫土都是选的最好的,他的在天之灵能够得到安息。 ” “我想给他再准备几件东西。”夏绫轻声说。 裴子衡静静的看了她一眼。 “不行吗?”她有些忐忑,“裴子衡,我是他的母亲。” “倒也不是不行,”裴子衡的眼神就像是要把她洞穿,声音温和而不容置疑,“只是,带着厉雷痕迹的,不行。” 她的眼神就一点点黯淡下去。 本来,她的心里打着小算盘,要厉雷也放两件东西作为随葬,这样,孩子总会记住他的亲生父亲。但裴子衡一眼就看穿了。 “裴子衡,你太狠心。”她的嗓音枯涩。 “到底是谁狠心?”他慢慢的说,“小绫,知道你今天要来,我从昨天就开始准备,把别墅里上上下下都打扫干净,修剪了花园,只为让你看见这里最美的模样。可就算这样,都留不住你。十多年的感情,你说变心就变心了。” 她摇着头,不想再与他扯过去。他太固执,认准的道理别人再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再过十四天,就是落葬的日子了,我们那时候见。” 她起身,告辞。 裴子衡沉默的相送。 她走出一楼起居室,站在门廊下,看见厉雷站在不远处的花园大门外边,爬满常青藤的红墙在他身后一路逶迤,刚刚修剪过的植物枝叶很美,阳光温温柔柔的打下来,映照出他让人心安的侧脸。 他的眼睛一直看着门廊这边,见她出来,微微站直了身子。 夏绫走上前几步,才要与他会合。 谁知,裴子衡忽然轻声的呼唤:“小绫。” 夏绫不明就里地回过头去。 裴子衡伸出手,轻轻的拂去她长发上不存在的灰尘,声音很温柔:“这里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她的神色有些僵硬,退后几步,离开。 那边,厉雷原本闲适的神色已经变了——门廊下,那一男一女美得就像一幅画,仿佛一对天作之合的情侣。虽然,他知道裴子衡是故意的,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生气,但脸上还是带出了一丝沉郁来。 他上前几步,拉起夏绫的手,带她上了自己的车。 车子一路往回开,车厢里,夏绫沉浸在孩子即将安葬在远方的悲痛中,而厉雷沉浸在门廊前的那幅画面中,两人各怀心思,谁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