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相聚
二小姐古英住在最好的红岫院，这里冬天不冷，夏天不热；而大小姐的小院在青竹院里，本是以前管事们住的地方。直到大小姐搬过去才改名为月夕院。 古刚和古强合住的院子叫碾石院，那院子离演武场较近。碾石院旁边的院子是张姨娘现住的地方，名潭木院。谭木院原是古月生母红绵住过的院子，也是离主院和书房最近的地方。 几处院落合在一起，位置朝南。因此，古二爷所在的府坻称为南府。 另外两个大院，一个在东面，一个在北面，分别是东府和北府的所在之地。那两处是老大古绥和老三古邃的府坻。古绥是这一代的族长，即本家的家主。此人个性刚直，脾气不好，但声望高。所以，北府是古家家族弟子们仰望崇拜的地方。老三古邃，性子温和，作风平稳，不似古二爷那般儒弱，修为上只比古绥稍次一点，但也突破了武王品阶。东府向来是极少出现混乱的地方。 东、北两府围着演武场而建，各有其风格特色，比起南府来，只少了一座大山倚靠。古家西面的大山，跟南府之间的距离最近，中间又盘恒下来一条清溪，正好流经古月所住的月夕院，从南府到西山，所花的时间是最短的。到了中秋时分，秋水荡漾，竹叶飘香，小院的楼阁上可以清晰地瞧见那轮明亮的圆月。 这个家族传承有数百年了，庶系和旁系也分了好几支在外面。有些地方的古家人，几乎忘记了自己的本家在哪里。 在天澜大陆上，几支庶系靠着嫡系本家的大能耐而存活下来，但他们很少有报恩的心态。可若是遇上什么大事发生，便会向本家救助。整个大陆中，这样的世家大族都有那么几张底牌，家族内部最好的功夫秘籍也是只传嫡系子孙。古家自然是不例外，这个家族传承下来的三套功夫就是非常了不起的。 这三套功夫分别收在这一代的三个亲兄弟手中。只是三套功法传承并不出自古家老祖宗所创立，而是从某一处禁地里得来的。 第一卷是狂龙剑舞，收在家主古绥的手里。古绥除了是现任族长外，他的功夫还是家族中最高的一个，有着武王3阶巅峰的境界，再向上一个境界，就到武皇的品阶了。这都是得益于那本狂龙剑舞的绝学。此功法分为九式，全是以剑式为主的武道功夫。 第二卷是火刀飞沙，收在老三古邃的手里。古邃是武王1阶的修为，他对火刀飞沙的悟性很强。此套功法是以刀式为主的功夫，共分为五式。比起狂龙剑舞的惊天动地来讲，火刀飞沙又多了一点巧劲方面的区别。修行此刀的人，必须把火种融入自身，再借此修练火其内功心法。等高级火术灌入到神刀之中后，大成的刀术可以把坚石砍成飞沙。 第三卷是银月飘渺，收在老三古行风的手里。银月飘渺，实是一本以扇为主兵器的艺门功夫。扇形兵器轻巧灵活，充入灵气后，整把扇器可以发出银月般的光辉。此扇心法，以银月之光断利器和攻势，同时，还能迷惑对方的视线和混乱神智，其所含的功法实属不凡。 为了把三套功夫好好地传承下去，又防止别的世家中人窥视，古家立下了百年家规。让全部的传承，少了丢失和断了传承的风险。 与这套功夫相匹配的刀，剑，扇本命灵器，没有跟功法一起传承下来的，因为，不知三样兵器都落在了何处。不与本命灵器相配合，发挥出来的力量便弱上了许多倍。这么多年来，古家一直在寻找这几套功法配备的本命灵器，但一无所获。 如今的三兄弟，都是出自本家嫡系血脉，是家规中认定的接受传承者。至于庶系的子弟和孙辈们，只能靠家族中的其它功法来练功，没有修行三套功夫的资格和机会。如果他们本人不行，那这三套功法将会传到他们的下一代嫡系子孙手中。 可南府张姨娘一家子，却对古二爷手中的银月飘渺早就垂涎三尺了。古刚，古强和古英三兄妹现在的功夫，乃是古家的基础功法，虽然已是中级功法，但比起银月飘渺这样的绝妙功法，差上了不止一点。 要把古二爷的这卷功夫秘籍弄到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以他们庶子女的身份，哪怕功夫再好，都是没有传承机会的。而且，这种孤本秘籍，并非是有机会得到传承就可以修练的。即便是古二爷，也没有从中得到好处。只有真正得到功法认可的传承者，才能学到其中的精髓。但他们三兄妹，连见识的机会都没有，怎么甘心！ 其实，和他们三兄妹想法一致的人很多，都只能望而兴叹。 北府的大公子东柏修行了第一套，而第二套交给了东府古邃家的二公子古朝南。只有第三套银月飘渺，仍握在南府古行风的手里，还未传承下去。 三套功法让古家在天澜大陆上数百年屹立不倒，享有一定的名望。即使隐世家族的功法强大无比，他们也对这三套秘籍很感兴趣，只是大家无缘得见罢了。 古行风让古月回家，最后一个想法便是关于这套功法传承的事。 现在的南府，古行风没有嫡子来继承这套功法，只有古月能名正言顺地拿到这本令人眼红的秘籍。这次叫大小姐回来，二爷是自有打算的。 古月能否修习这本秘籍，谁也不知道，她有的，只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大家都知道古月三年前回来测试天赋资质时，可不是一般的差劲。因此，长老们只传授了一些低级防身功夫给古月学习。对此，古英暗自高兴了许久，她的两个哥哥也心下了然。凡体就是废体，修练天赋可以决定一个人在武道上可以走多远。他们一边等着看古月的笑话，一边嘲笑她的身份与本事不相称。只有古二爷心里还抱着那么一丝微弱的期盼。 “嫡子女又怎样？还不是废材一个！”古强道。 “可她有接受传承的机会，我们什么都没有！”古英气恼道。 “她有机会也不会成事，你们还担心什么！好好想想怎么把那套功法弄到手吧！”古刚道。 “你们真是没出息，那个废物都对付不了吗？还有那个半死不活的老头子，早晚叫他会交出秘籍来！”张姨娘道。 这家子人即不想看见古月回来，也不想那套秘籍落入古月的手中从此不见。 这个大陆是以武为尊，且弱rou强食的地方。没有功夫傍身的家族子女，基本上会成为家族的弃子。既然，他们能把古月逼出去一次，就能把她逼出去第二次，等拿到了秘籍，就让古月彻底消失吧，到时候，这个南府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作为三兄妹的老大，古刚觉得自己好歹是家里的顶梁柱，那套功法落到自己手上，才能让古家继续发扬光大。怎么可以让它落到一个废物的手中呢！为此，他和张氏谋划了不止一次。老二古强性格莽撞又自负，但对大哥的话是唯命是从。老三古英武学资质好，总想着私下里把秘籍弄到手，也有她对将来的打算。等练了这套功法，再找一个大家族联姻，自己成为人上人的日子就不远了。古月在她面前，将以一个仰望的姿态来尊崇她，想一想那个场面就觉得开心。 南府里，因古月的回家，气氛有些紧张起来。 各大世家在大陆英雄榜上的名次，可以看出各大家族之间的明争暗斗。这些名次的产生，无不跟家族的传承，秘籍的强弱有关。功夫好的子女，一般都会得到家族的支持和重用，有着不同于其它人的修练资源。每年家族内部比试时，也会淘汰出一批家族子弟来。像古月这样的，就是这批子弟里中最先被淘汰的人。 但是，让古家的子弟们都纳闷的是，古月是古行风唯一的嫡女，以后还要嫁出去的一个女子，那套银月飘渺的功法传承，按照百年家规来讲，仍是要传到她手里的。如果她不能修练的话，就传到她的下一代手里。 家规形成了数百年，谁能想到这一代子孙里竟无一个嫡孙来接受银月飘渺的传承呢！ 为此，张姨娘一家子恨得牙痒，想讨要的话又有些无力。为了争取到这套秘籍落到三兄妹的手中，她多次地劝说二爷去找古绥说理。古绥身为一族之长，又是本家的家主，让家族得到荣耀的机会是他的责任。她的两个儿子和一个优秀女儿，怎么说也是古二爷的亲子吧！凭什么就不能给他们一个继承功法的机会呢！可惜，张氏说了好几次，古族长和长老们都沉默以待，谁也不是规矩的制定人，老祖宗定下来的事，谁有权去废破呢！再说，张氏那些见不得人的伎俩，让人看不起。 古行风早就烦了她的那一套，坚持要为古月留一份保命的东西，自然是死啃着不放手，一定要把银月飘渺当作一份嫁妆交给女儿带走。张氏无奈，暗中图谋着，希望有机会拿到秘籍。她想，两个儿子要成为出类拔萃的人，就得有好的功法，而女儿是难得的蓝星资质的修灵者，要能得到了传承认可，更是受益无穷。她的心情，可比谁都迫切。对于古行风的那份执著，张氏恨得咬牙切齿之外，就差在背后捅他一刀了。 今日，大小姐是召回来了，张氏的心头跳个不停，难不成老头子真要把秘籍交给古月吗？！不行，绝不能让这件事情脱离她的掌控，即便交出去，最后也要收在她的手里。 这几天，张氏更是左右折腾到半夜，认真地和两个儿子筹划了一番。 这一次，她倒是避开了女儿古英，生怕事情多生了枝节。因为，古英的心思可并不比两个哥哥小，她不想看到三个子女为此翻了脸。眼见年底比试的时间到了，拿到秘籍和准备赛事的事便放在了日头上。至于，古月回家的安排，张氏是一点不放在心上，只在月夕院增加了几个粗使的婆子，用来监视古月的一举一动。 “英儿，你到娘这里来一下。”古英刚回到红柚院，就被赶来的张氏叫了去。 张氏是一个体态丰润的妇人，表面上看是和蔼可亲的样子，脸上的笑容真真假假，让人很难分出虚实来，这一点，古刚是得了她的真传。 把古英叫到跟前，是不想古英去打乱了古刚的计划。另外，她也想跟女儿说一下关于家族年赛的事情。 这次年赛，不比以往的年度。 大陆上的几个大门派都来人挑选弟子，每个家族的前十名有机会加入大门派中去。那些长老来古家亲自挑选人选成新弟子，这是一个非常严格的筛选过程。 天澜大陆的几个大门派，分别是指铁指峰，水云门，逍遥宫和御宗，统称为三门一宗。其中，御宗是四大隐世家族的人共同成立的宗派，也是最为强势的一个宗门。 四大隐世家族有百里，九玄，赤禾和青冥家族。其中，以青冥最为神秘莫测。 据说，御宗掌门人就是青冥家族的人让给九玄家族的人当上的，只因青冥人一点都不想与世人有什么牵扯和瓜葛。四大隐世家族可跟四大世家不同，他们的地位是四大世家根本无法跟他们相比拟。 三门一宗之下还有一些小门派，他们也会在各地的家族年赛时来挑选弟子。不过，他们能挑到的弟子，都是三门一宗挑剩的。大陆英雄排行榜上的前十名，三门一宗的核心弟子就占了七八层。被三门一宗选中的弟子，如果将来在武道上不能达到至高境界的话，他们还可以回到家族中来担任较高的职务，有些是家族内定的下一任族长人选，有些可以赢得去往各地秘境的机会，还有一些则在家族内部的管理中获得更大的利益。 因此，三门一宗挑选弟子的事显得格外重要。尤其是御宗。御宗挑选弟子的条件十分苛刻，但向往去御宗修练的人，从来没有少过。 此时，古月到了书房外面。奔波了一整天，她早就乏了。如果不是父亲急着见到她，她便直接回了月夕院。这一片显得十分安静，台阶上残留的青苔露出了干涸涩味的一面，连飞鸟都不愿驻脚。一扇雕花的窗户下站着一个人，朝他们来的方向眺望着。树影婆娑间，有淡淡的阳光晒下。两人很快走到了书房的门口。 “月儿，你来了。”窗下的人不由自主地笑了。 “见过父亲！” 古月抬头，看向几年没见的父亲，见古行风的背脊有些佝偻，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仿佛在看到她后，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一丝暖意涌上心头，父女两人对望着，浑然不觉古刚的悄然离去。 每年年底的时候，父女俩总要见上一面，但这三年来，一次都未相见。 这几年，古行风的隐疾不知不觉地加重了，后来，都不能亲自到白马寺去看望古月，而古月不想回府来过年，因此，三年未曾得见的父女俩，恍若隔世般的相望。古月心里其实很内疚的，好在看到父亲的面目还算清朗，内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古行风的隐疾，是从十年前开始的，特别地令人头痛。发作的时候，他并不光有头痛的感觉，全身的骨头都会痛得不行，每一次像抽掉了所有的力气。古绥和家族中的长老们，都为他的隐疾感到叹惜。因查不出原因来，便无法治愈。他们只好每月给古行风通一次经脉，以这样的方式来减轻他的痛苦，同时，抑制病情的发展。好在这个办法还有些效果，古行风也坚持了下来。 “爹爹，女儿不孝，没在你身边侍候。”古月哀伤道。 古行风忙叫她进屋来说话。 “无妨！只要你没事就好。你可知道爹爹心里只有牵挂着你。现在总算回来了，一切都无恙便好，让爹爹也安心多了！” 听着这些话，古月眼圈一红，眼前的人当得起父亲两个字。古行风拉住她的手，父女二人坐了下来继续细谈。 古刚并未走远，现在的他，图得就是跟古月拉近一点关系，才好在她防不胜防的时候出手。要打听到秘籍的下落，也是一件难事。若是有必要的话，张氏可是支持他们两兄弟采取一些激烈的手段。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书房内谈兴仍浓。但古行风很快地意识女儿奔波了一天，这会儿也该吃点东西了。他在高兴之余，也觉得胃口大开。 “来人，传膳。” 书房外的守卫接到传唤，忙叫人去厨房拿膳食。古行风在南府里是没什么威信的人，但他身边还是留了几个有用的人，就连张氏也没法指使他们。 这会儿，古行风转身从书架后面的拿出一个盒子来，里边放着一条银色手链，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显得真实又狡狯。让古月心里有些吃惊。 “女儿，这条手链好看吗？这可是爹爹提前送你的及笄礼！它可不是一般的凡物，你一定要把它收好了，千万别离身！” 古月喜滋滋地从他手上拿过手链来，仔细地观看。 手链的银色非常的靓丽，色泽光润，除了每年送往寺庙里的衣物，古月再也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首饰了。这根手链的样式，也不像一般首饰店里出来的东西。它是由一根银质软条和镶崁玉石连成的，中间一颗的凹槽上里是一颗扁平的玫红珠子，其形状像一把小扇子，非常的随意自然，扇形下方还有一个很浅的圆形凹槽，里边是空的。 她小心翼翼地戴在手上，那根银色手链的大小跟手腕完全贴合。大家都知道，许多高阶灵器是可以自动护身又能随意改变大小的。爹爹如此慎重地交给她，这条手链一定是一件宝物了。本来长得秀美如花的小脸上，有了手链银光的衬托，更添加了一丝娇媚。 古月的眼睛长得像生母红绵，头发乌黑而清亮，浑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柔美。随着手腕上那层淡淡的银光漫延开来，女儿家的天生媚态自然而然地散开来。看得古二爷心中又是一阵感叹。自己的女儿终于长大了！该找个好人家嫁出去了。 这么一想之下，心中又有些酸涩。 女儿难得这么甜甜地笑一次。她的娘亲本是个出色的女子，拥有着一份得天独厚的容颜，如今可是把所有的优点都传给了女儿。而他的武学资质很平常，也是传给了女儿吗？古行风有些恼火，实在不愿意相信。真是让人欣慰又抱憾，唉！只要女儿一生平安幸福，他也有脸去见她的娘亲了。 “它是一个高阶灵器，可以保护你！女儿，只要父亲在一天，也会保护你的!”古二爷的目光里闪烁着坚定的神采。 古月很感动，轻声道：“爹爹放心！女儿就是嫁不出去，也会好好地守在你身边的。” “谁说嫁不出去！我的女儿是如此娇美如花的人，嫁个普通人的话，也能富足一生。爹爹自然不会让人瞧不起你。你就是不能习武，爹爹也会让人保你一生平安。”二爷说到这儿，有些激动了。 “好，女儿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还要给爹爹敬孝呢！”古月认真道。 这时候，外面有人叩门进来，端来的膳食就有十几个，全都按着大小姐的口味来的。古月在感动之余，暗自发誓要守好父亲，不让张氏一家得逞。至于南府中的那些恶仆，不管他们的话有多么难听，她都当成是疯狗在吠。这个家，除了父亲和奶娘能让她有所牵挂之外，再无别的人了。当然，还有月夕院里的那个小丫头九儿， 九儿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小丫鬟，但她去白马寺并未带上九儿。一方面是怕九儿吃不了寺里的苦。另一方面，她要留她下来守院子，免得家里的东西都被人拿走了。过一会儿，等她回了月夕院，九儿见到她一定是欣喜若狂。 古月拿起一双筷子，微笑着慢慢吃将起来。接着，父女俩在饭后又说了一会儿话，喝了两盏茶，古月才依依不舍地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