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是非
“你，哎……”沁骨摇了摇头，不再争辩。她没有如焰那么大的意见，是因为她看到了云随雁眼中的决心，这名女子不是弱不禁风的花瓶，她有斗志，有野心，只是差一个机会。 末了，她语重心长道：“这事儿归根到底不是云随雁的错，而是雪夜的擅作主张。更何况，你忘了吗，我们真正效忠的是谁？” 如焰一愣，显然不知道沁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效忠的是城主啊。” 沁骨失笑：“错了，我们效忠的是半月城。” 如焰皱眉：“这有什么区别吗？” “以前端木阁主是真正的爱护半月城，如今……”沁骨没有往下说，她已并非年少轻狂的年纪，人到三十，看的东西也比较透彻，长空袂接管半月城，并非是为了半月城，而是为了他自己。至于是什么原因，她现在也看不明白，但这原因一定会对半月城造成深远的影响。 刺杀南世君这事儿，她总觉得有些蹊跷，烈歌在洞香春出事，这更为蹊跷。 这天，怕是又要变了。 “启禀公子，属下在外听得一则消息。”方才三位护法所站的地方，重新站了一名蒙面黑衣人。 长空袂的神色也有了微妙的变化，不再是怏怏无力地模样，而是深沉难测。 “何事。” “俞越周黎四国都派出了暗使，已前往西国调查半月城，要将云小姐夺走。”黑衣人恭敬禀报。 沉吟片刻，长空袂道：“西陵邪放的消息吗……” 看来西陵邪此举势必要让半月城大乱，而云随雁已经不在半月城的消息，四国却还不知情，一股脑儿发热地钻了进来。半月城难以抵架四国联合的力量，不得已要经历一场屠杀了。 想不到他苦心积虑经营了两年的半月城，却要在此时放弃。 天下之大，也只有西陵邪才是最阻碍若自己完成大业的对手。 “越国那边情况如何。”时机也已差不多，只不过要提前进行罢了，西陵邪的这一招还不至于堵了他的后路。 “常将军随时待命，如今越国朝中不满越王的大臣越来越多，可以说是不击自溃。” 长空袂起身，缓缓踱步至门前，放眼楼外天高云淡道：“我们要防的不是越王，而是他国，尤其是西国的一举一动。” “属下明白。“ “还有何事？“ “没有。“ “退下吧。“ “是。”黑衣人无声闪了出去。 计划准备到这个时刻，已经就要实行。若不是雪夜的这件事，计划一定十分顺利。丢了云随雁，长空袂心里郁结难解，想起跟她相处的的短短几次，换了个人似的她变得更加让人想要拥有，不仅是那份能力，更是她这个人。 …… 次日，涪城郊外、 下雨了，整片天地灰蒙蒙的，迷蒙了双眼。一辆豪华的马车停靠在路边，穿着蓑衣带着竹帽的车夫坐在车头，静静等着自己负责接送的主人。 雪夜抬头望天，雨丝覆在脸上。白芷鸢撑着一把梅花油纸伞缓缓走过来，走到雪夜旁边，替她遮挡住凉身的雨。 江湖上传得最多的一则消息——周国丞相的小姐云随雁是知天命老人的传人，人已被半月城劫走。雪夜知道后，只是失声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云随雁的消息，她若是早一点知道，就不会有刺杀南世君那一个计划，真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我错了吗？”雪夜淡淡道，忘记了自己在什么地方，视野只是一片灰暗。 酝了半晌，白芷鸢叹道：“我们都错了，爱上城主本身就是最大的错。” 城主连对云随雁的感情都带着利用，对她们，又何曾有过一丝心动。 可惜，明知道前方的路是黑暗的，她们还是被这样的一个男子吸引，奋不顾身扑进来，粉碎碎骨全然不怕，只想得到他的珍视。或许，或许某一天，城主会发现，没有她们，他的心也会空。 “越国的天比这里更冷一些，记得保暖。”白芷鸢嘱咐道。 “心已经冷了，还有什么值得怕的。”雪夜苦笑，搂着身子踏着露水坐上了马车。 前方，是一条没有尽头的黑暗，为了他，她还是义无反顾陷进去。 值不值得，她已经没有考虑的心思，这颗心即使被他夺光，被他伤透，也还是在所不惜地替他完成他想要的大业。 谁让，十年前那个时候，第一眼在战乱中，公子拿着长剑，英姿飒爽骑着马赶来，斑驳阳光下，轻柔地问了她一句：“还好吗？” 好…… 就算是杀人放火，只因为那一句问候，她都好。 她恨十年前的宫变，把城主弄成如今疾病缠身的模样，她又庆幸有这么一次宫变，否则她这一辈子都无法跟城主走得这般近。她这一生的劫，只有死了，才会烟消云散。 “你自求多福吧。”雪夜跨上马车，回头提醒白芷鸢一句，毕竟，烈歌的事情还没处理好。说罢，她放下车帘，隔断了两人的视线。 “驾——”车夫策马而去。 白芷鸢定定的立在烟雨朦胧之中，看着马车逐渐消失在雾水里。 云随雁倘若能回半月城，自己大可忍受屈辱接受她，效命于她，倘若她认定跟着西陵邪，那么就是拼了自己的命也要将她解决掉，让她永生永世不能再接近城主。 于城主无用之人，只有死。 “白姐。”身后一名年轻的壮丁跑来。 白芷鸢收回感伤，凌厉地问：“找到烈歌了吗？” “还没有。” “赶紧找，特别是加强半月城周围的警戒，不能让他进入半月城。”如果烈歌出现在半月城，那么她或许会比雪夜更惨。 四位护法是前任城主端木凛一手培养起来的人，他们效忠的是半月城，而非城主。这事儿若是揭发，对城主不利，即使她把责任全都扛了，也会引起城中一半的兄弟对城主不满。 在城主两年的苦心经营中，宫变幸存的旧将士已经慢慢深入半月城，如今正是互相融合的阶段，加上西陵邪放出的消息，四国已经有所行动，半月城本就岌岌可危，此时万不可让半月城内部再出什么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