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酒醉的探戈
“对不起,真的没有注意。”李翔身体往女孩子那边倾斜过去一点,真心实意的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女孩子本来就是侧着身子的,她将头靠近了一点李翔的头,“我晓得,你一直在注意大美女。” “是不是说,你也一直在注意我。”李翔想起了洪江兰的话。他从来没有主动搭讪过陌生女孩,不想被动挨打,选择了主动出击,能够一举将对方击溃是最好的了。他打架也是如此。 “有的人看美女是明目张胆的,还需要一直注意吗?” “你的意思是还有人偷偷摸摸看她?”李翔有点吃惊。他自己是冷眼旁观,别人看见了又有什么关系。难道黄彩莲的闺中密友也觉察到了叶建华的不正常? “我发现你好喜欢装聋作哑。”女孩转过身,看着李翔说。一副看不懂的样子。 李翔这次看懂了这个女孩的容貌。女孩干干净净、很大众化的脸,没有一点修饰,看过去清俊的很。 李翔再一次环顾电影院,察觉到一些蹊跷了。既然是同时买到的票,叶建华他们两个人坐到哪里去了?这个最后面一排的,“爱情角”的位置是谁刻意给自己留下的?叶建华吗?他知道自己有女朋友了呀,会犯浑吗? 也许只是巧合,何不逢场作戏将游戏进行到底。 “我喜欢静观默察,呵呵,难得糊涂。”李翔坐正了,卖弄起文字游戏来。 电影院的灯光熄灭了,大厅里面漆黑一片。 对方没有接腔,局面出现了不尴不尬,李翔知道是自己的不应该。他的眼睛稍微适应了一下,借着人们推门进进出出透露的微弱的光,他伸手到对方的纸袋子里,拿了两三颗葵花籽,目的是缓和缓和气氛。 “谁买的电影票?”李翔再次靠过去一点,小声的客客气气地问。前倨后恭,有道歉的意思在里面。 “静观,默察,看电影、”电影开始放了,女孩把纸袋子往李翔面前挪了挪。 李翔不明白女孩的意思,是让自己再拿葵花籽,还是接下装了葵花籽的纸袋子,他傻啦吧唧的摆了摆手。 女孩的手收回去,将装葵花籽的纸袋子张开口重新折叠起来,卷起来双手捏着,平静的看起电影来。 《庐山恋》是改革开放后的第一部爱情风景片,爱情甜美,风景秀丽。 影片中的男女主人公,有缘千里来相会。身边的这个女孩,在黄彩莲家相遇算得上是缘分,在电影院,李翔确信是人为。 “百年修得同船渡”,以后也许他们不会再相逢,假如呢?李翔不希望下次见面彼此还是不尴不尬的,毕竟他们有着共同的朋友。他侧身问,“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雪梅。”女孩很平淡。 “雪梅?是不是雪花的雪,梅花的梅?” 女孩也侧身看着李翔,眼睛故意一眨一眨的,“雪胎梅骨,才子没听说过吗?” 雪胎梅骨,这个成语李翔真的不知道。他不知道雪梅是不是看见自己脸红了。以前李翔听见别人说他是才子,不要说从未有过得意,心里还会掂量掂量里面有多少嘲讽的成分。雪梅是轻松的,她的话语之中更多的是意外,不相信。 李翔不一样,孤陋寡闻的才子牛什么牛。他老老实实看自己的电影了,索然无味。情调,情调,有好心情才能听得到好调调,合二为一才有情调。 雪梅捏住李翔的手,摇一摇的时候,李翔绝对没有异样的感觉,他清楚身边的女孩一定是有什么事情。他回头看了一眼雪梅,雪梅的眼睛往前面示意了一下。 顺着雪梅示意的方向,李翔看到了比电影更扣人心弦的一幕。 坐在李翔前面位置上的一个比自己大一些的男孩子,正在对旁边、雪梅前面的一个女孩动手动脚。他们两个人都是侧着身子的,坐在他们身边的人肯定看不到他们在做什么。但是,李翔和雪梅在后面却看得清清楚楚。 李翔看到那个男孩的手,一摸到女孩的胸脯上,就被女孩推开了,再上去,再被推下来。如是者不止三,后来,男孩的手上去,女孩没有推开了。后来,男孩的手哆哆嗦嗦去解女孩胸前的衣扣,------ 雪梅捏着李翔的那只手,越来越用力了。 当那个男孩的手伸进女孩的衣服里面去的刹那间,女孩的头无力的倒在了男孩的肩膀上,雪梅整个人都震颤了。 雪梅的震颤像一道耀眼的闪电,迅速划过李翔漆黑的夜空。 电影散场了,李翔和雪梅一前一后出来的,什么也没有说。 电影院出来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还有一道门。有人在院子的门口等李翔。 “李翔,李翔。”李翔在寻找叫自己的人,叫自己的不是甘新建,过来拉他的是亲热的甘新建。 “带女朋友看电影?”个头不高,气度不俗的蒋益中站在李翔面前,看看李翔,看看李翔后面慢慢走的雪梅。 李翔本来想解释解释,看到雪梅装作不认识,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便不想多此一举了,“叶建华给我买的电影票。” “我知道,贱人带我去你家里了,你娘说你跟华仂来看电影了。”甘新建,别人都叫他建仂,只有蒋益中叫他“贱人”。 到了外面,人流散开了,蒋益中在人行道旁停下来。“强崽,你这就不够意思了,不是上官月英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回来了,也不打个照面,生怕我请不起一顿饭?明天我请客,不会不给面子吧?” “明天我一定要回去,不然就超假了。”李翔如实相告。 甘新建马上说,“超过一天有什么关系,他们当领导的不超假吗?他们想来就来,凭什么管我们。” 蒋益中拍拍甘新建,“贱人高见,一针见血。你带了钱吗?那你去前面买两斤猪头rou,我去买一瓶酒,再买点小菜,我们去你房间一醉方休。” 李翔犹豫起来,要不要跟叶建华打个招呼?那个叫雪梅的女孩是不是也要道个别?自己能喝酒吗? “哎,哎,强崽,我不会看错吧,你也是婆婆mama的人?”请将不如激将,这是蒋益中的高招。 李翔知道蒋益中是在激将,他还是跟着去了。他本来不是个婆婆mama的人。 到了甘新建的房间,一瓶酒倒了蓝边碗满满一大碗。一人一根瓢根,一口一瓢根,蒋益中要求每一瓢根都必须是满满的。李翔没有说自己不会喝酒,也没有一次推辞,他是客随主便。 李翔知道,蒋益中为交团费感谢他是一个目的,跟他继续较量的可能性更大。 人很奇怪的,他们有时候较量的目的不是分高低,不是要输赢,他们是需要发现或者寻找一个对手,一个将遇良才的对手。 李翔从来不渴望对手出现,蒋益中恰恰相反,没有对手他会寂寞无聊。 酒喝起来了,李翔发现蒋益中和甘新建也是新手。都是新手,李翔豁出去了,喝吧,大不了一醉方休。 甘新建喝酒也不是对手,才喝了一半,他就趴下来了。 李翔和蒋益中如同三国演义里面的张飞和马超,两个人憋着一股劲,二话不说,你来我往。 张飞是挑灯夜战马超,这两个人,酒喝干了,比着吃猪头rou;猪头rou吃完了,吃小菜;小菜吃完了,吃生面条;二三两生面条吃完了,蒋益中说,我们把电灯泡吃了吧?李翔这次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他笑了。
他们两个人从甘新建的宿舍出来,走路是东倒西歪的,人却是异常兴奋的,一脚高一脚低,像跳着酒醉的探戈一样。 跳舞,对于李翔来说,是既熟悉又很陌生的。熟悉是他从小便经常看跳舞,从**时期的忠字舞,到八个样板戏,再到1977年时的群众大表演,——扫除一切害人虫,再到电视台晚会节目,以及九十年代后广泛流行的交谊舞。 陌生是跳舞与他无缘,除了大合唱,他一生唯一的一次舞台表演经历,是77年,班里挑选了几个学生,参加全校汇演,他表演的人物是狗头军师。 交谊舞他只是学了一点点,为了应付一些必要的场面,能够进舞池转一圈,免得别人说,这个单位的领导不敢见世面。 酒醉的探戈,李翔不会唱这首歌,更不会跳这个舞曲。 这里说的是,喝醉酒后走路如跳探戈。 李翔不知道别人第一次喝醉酒是多大,是否记得当时的情景,但他记忆犹新。 第一次喝醉酒李翔是七岁。 一个七岁的孩子怎么会喝醉酒呢? 小孩子品酒香,说起来话长。 李翔出生在六十年代初国家最困难的时期。说起来挺好玩的,现在人们忙着人造的,那时是忙着造人的。 老百姓忙生产,忙学习,忙阶级斗争,还忙着生孩子,生的越多越光荣。 那时候,粮食很紧张,吃饭很困难,一日三餐几乎都是稀的。 吃rou是一种奢侈,怎么会有酒喝呢? 李翔第一次喝酒之前,没有喝过酒,也没有看过别人喝酒,甚至没有听说过喝酒。七岁的孩子嘛! 怎么会有人舍得把酒给孩子喝呢? 不过,还真有喝酒的,也真有舍得给他们孩子喝的。 李翔家附近有一口大井。这口井,在有自来水之前,供应着周围上百户人家的生活用水。 2000年左右还在,现在找不到踪迹了。 那年来了好几个陌生的人来清井,清井就是放一个水泵到井里面,把井水抽干,然后人带着铁锹和木桶下去,把井下面的淤泥和掉下去的杂物搞出来。他们一上午没有搞好,下午接着干,中午就在井边吃饭。他们边吃边喝, 李翔,刘小平,有水的妹子灵风,他们三四个小孩子就在边上看着。 他们不知道那些人喝的是什么。那些人喝酒是为了所谓的御寒。 刚开始小家伙们是图新鲜,看他们干活,后来就剩下眼巴巴的看他们吃rou了。直到多年以后,李翔回想起来,仿佛还能闻到那粉蒸rou诱人的香味。 李翔不记得当时是不是垂涎了,但可以肯定他们几个小家伙都在不停的咽口水。 清井的那些叔叔们是看在眼里了,歪主意动在心里了。他们中有一个人问小家伙们,“你们想吃rou吗?想吃?好,喝一口这个,吃一块rou。”那人用筷子夹了半块rou,放在盘子的边上,用小瓢根到一个蓝边碗里,瓢了一瓢水一样的东西,放在青石板上,又拿来一双筷子放在盘边上,看着他们,示意他们,想吃的就来,可以开始了。 小家伙们争先恐后的上去了,在场的都吃了,都喝了。 那是真正的初生牛犊不怕虎,有rou吃,不管它三七二十一了。吃了多少,喝了多少没有谁记得了。 李翔记得的是睡了一觉起来,mama带他去找爸爸,一路上走的跳的就是酒醉的探戈,一脚高一脚低,感觉就像腾云驾雾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