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9 西绫的苦衷
旭日初升，何休从睡梦中醒来，头脑有些胀痛，已然忘却昨晚发生的事情。他扯着嗓子喊了两声，屋外进来两名修士，跪在地上说道：“何大人！” 何休揉了揉脑袋，问道：“南怀姑娘呢？” 青衣修士皱着眉头，畏畏缩缩地回道：“她……她昨晚企图窃取情报，已经死了……” “什么？死了？”何休急忙掀开被子，说道：“她怎么可能懂得窃取情报？” “卑职亲眼所见，她的确是名灵师，而且是幻术型的，那把六弦骨琴便是她的武器。”青衣修士答道。 “以前怎么没察觉……”何休嘟囔了一声，耷拉着脑袋，像是在为南怀音死去而感到惋惜，说道：“南怀姑娘的尸体呢？” “被一男一女带走了。” “他们现在何处？” “已经、已经在找了。”青衣修士额上汗浆直流。 南怀音在开明子民的眼中，就是一个弱女子，何休至始至终未曾想过她是修士。至于她会摄取脑海中的记忆，更是在她意料之外。出现这样的差池，他的部下也逃脱不了干系。 “一群废物！抓两个人有那么难吗？”何休穿好衣服，指着两人骂道。 青衣修士不敢抬头，声音颤抖着说道：“属下追踪到南怀姑娘与另外四人，分两头逃散。其中一名少女，似是雷炎双系霸皇血脉，叶大人已经在查了。”跪求百独一下潶*眼*歌 “什么！霸皇血脉？”何休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喝道：“还查个屁啊！赶紧通知枢密院，将原先的摘星计划作废！” “卑职不明白您的意思？”青衣修士疑惑道。 “霸皇血脉是星海国皇族的正统血脉，那名少女是星海国的萱怡公主，去年被吉羽神宫通缉的那位。他们有办法潜入开明城，就有办法逃出去。三月中旬枢密使袁却无端病故，之后青青子神将在北岳战区连吃几场败仗，还不明白原因么？”何休捏着拳头，咯咯作响，双眼几乎窜出火花。 “明、明白了。”青年修士连忙点头。 “还愣着干嘛？快去通知啊！”何休揉了揉头发，原本就很蓬松，现在更乱了，而菊花内卫的各部显然比这更乱。 青年修士连胜应诺，掩上房门便向城东奔去。 …… …… 三月底，赵吉等五人回到北岳战区。途中，南怀音的伤经过目川云子的医治，已经痊愈，赵吉也早已恢复。关于南怀音如何“死而复生”，目川云子追问了几次，赵吉只好谎称是太一西绫教的秘法，无可奉告。 葵山神宫祭司长若莉娘入驻北岳战区后，青青子神将屡战屡败，圣河的援军短时间内又无法前来协助，双方僵持了数月仍未分出胜负。 回到矿山时，唐琴屋等人各自带着伤，显然刚经历过激烈的战斗。 “让你们守在矿山，怎么又去前线了？”赵吉用略带责备的语气问唐琴屋。赵吉不在时，即是唐琴屋担任组长一职，但他得服从赵吉的命令。他的决定，让多名成员负伤，这份罪责当然是由他担当。 “玄都观的核心弟子都去参战了，我们也不好再待在矿山。自上次摘星计划第一小组作战失败后，就再没人来矿山阻碍晶石供应。”唐琴屋抱着双手，对赵吉的训斥很不满，但又不便直面反驳，只好自顾自地眺望远山的轻雾。 长途跋涉万余里，已是身心俱疲。赵吉将南山行所获得的情报告知众人后，一应事项交由唐琴屋处理，就回屋内休息。 推开竹门时，赵吉方才发现屋内被打扫得非常整洁，心中顿觉一阵温暖。窗外是一片竹林，赵吉走在书桌前，抽出一本与水系魂术有关的经卷，深吸一口竹香，开始静心钻研。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忽然传来啼哭声。赵吉回过头去，只见太一西绫正碎步走来，眸中含着泪花，模样甚是可怜。 “西绫，怎么哭成这样了？”赵吉关切地问道。 太一西绫用手绢擦拭眼泪，已然泣不成声。赵吉为她递过一杯茶，她饮下之后才红着眼睛喊了两个字：“阿吉……” 赵吉应了一声，却不明白事情的缘由，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许久，太一西绫抬头看着赵吉，认真问道：“你说我要是死了，圣祖会接纳我的灵魂吗？” “你是圣祖信徒，圣祖当然会接纳你的灵魂。傻丫头，好端端地说什么死的活的！”赵吉握着她的手，虽是轻声责备，却满含爱意。去往南山国期间，是太一西绫帮他整理的房间，即便她没说，他也能猜到。 自去年二月末至今，两人相识已有一年，在生活上多有照拂，心里有困扰也会相互述说，感情日渐深厚，到了相互依恋的地步。此次回北岳山，赵吉特意加快行程，日行两千里，就是为了早些见到太一西绫。 只是，赵吉的话惹得她哭得更凶，她抽泣道：“海子哥说我背叛了原始信仰，死后会堕入冥界。” 太一西绫是出云国子民，本应信仰东君。太一族因背叛信仰惨遭诛族后，她受了不少冷眼，才到宫城来避难。若不是因她貌美胜天仙，恐怕若水道院的那些学员还会奚落一番。 赵吉摸着她的脸蛋，说道：“目川海子就是那个脾性，让他说去！我还兼修了两种妙法嘞，怎么没见山鬼神灵降下神罚？” 太一西绫听了破涕而笑，说道：“那我们一起堕入冥界好了。” “冥界是恶人去的地方，我们要去也是去神域呀！”赵吉抖了抖眉毛，说。 “神域啊……”太一西绫柳眉微蹙，说道：“我们怕是去不了的。” 数万年来，天启大陆只有四人飞升神域。赵吉为了逗她开心才说了这么一句，反倒让太一西绫心生苦楚。 “阿吉……” “唔？” “我祖父会不会去了冥界？他是我们太一族最先背叛原始信仰的人。” “不会的。你知道他当初为何要改变信仰吗？” “他说自己得到了神灵的指示。” “神灵的指示？” “一切光明诞生自黑暗，一切黑暗诞生自虚无。” “说的是东君？” “我也不太明白。” 两人相顾无言。太一西绫无声地哭着，赵吉将她揽入怀中，安慰道：“不要怕，光明在我们心中。” 在东君信徒的认知中，东君即是太阳，背叛东君的人将永受寒冰摧残，永堕黑暗之地。太一西绫觉得莫名的寒冷，抱着赵吉，脸贴在他的胸口，细声说道：“到底还是有些畏惧的。” 太一西绫听着扑通的心跳，两行清泪流至唇边，渐渐地感受到赵吉的体温。 两人静静相拥，像是睡着了一般。赵吉轻嗅着她的发香，不再去想那些令人伤忧的事。不管是战争也好，魔族余孽也罢，终究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