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7 诗人
云崖处于北方雪域，几乎全年处于冰雪之中。山崖边上，不时传来几声狼嚎。即将入夜，雪原狼为了猎取食物准备着。 突兀地出现在场间的两人，四目相望，沉着冷静却不失杀伐之意。 文雨墨抱紧赵吉的胳膊，说道：“他就是肖晓的哥哥肖明，宫城十年来最年轻的有为境魂师。” “肖晓长成那个猪样，没想到他哥长得这么帅！就是太白了点……”赵吉瞥了一眼，心中暗自惊羡。 “宫城的子民大多皮肤白皙，不像你们雪域高原的子民皮肤偏黑。”文雨墨盯着肖明俊俏的面孔，倾慕之情溢于言表。 “我这是麦色，这么性感的肤色，可不比肖明差。”赵吉抱着双臂说道，观察场间的形势。 目川海子瞪大圆眼，像是在看肖明，又像是在眺望远处的雪原。而肖明则是双手抱在胸前，斜着长剑，神色悠然地注视着这对并肩而立的兄妹。 肃杀的气氛持续了片刻，目川云子打破沉寂，说道：“我先跟你过两招！” 语罢，她双手并指结印，幽蓝色光芒聚集于十指指尖，轻声喝道：“荆棘花！” 刹那间，无数朵幽蓝色冰刺组成荆棘花，在肖明所站的位置骤然绽放。每根冰刺长达三丈，粗如手腕，足以刺穿他的躯体。这是目川神将传授的水系秘法，凭借强悍的修为隔空凝出冰刺，并以复杂的攻击形态的呈现。 荷花里的两人惊愕道：“这就是三境初阶的真正实力吗？” 然而，肖明依旧站在原地，任凭这些冰刺从地上钻出。在它们即将触及体肤时，他单手结寅印，暴喝道：“破！” 一声喝出，不见任何实物，只有淡淡的绿色光芒猛地向身周扩散。这些细微的绿色光芒，实则为秋毫般大小的木刺。在木刺触及冰刺时，如同钢锤落在薄冰，瞬间将其击裂为无数碎片。 破碎的冰块纷纷散落，肖明拍了拍满是冰屑的长袍，淡然说道：“区区玄阶高级水术，也敢拿来对付我？” 目川云子神情微楞，心中暗自惊叹道，结印速度比我快，出招速度比我快，而且在瞬间释放如此庞大数量的细微木刺，恐怕即将晋入三境中阶了吧？ 铮的一声，她拔出腰间的短剑，举剑齐肩，说道：“你就是若水道院的‘影子’？” 肖明微微挑眉，说道：“你们兄妹俩一起上吧！” 见他如此猖狂，目川海子揉了揉乱蓬蓬的头发，淡然说道：“云子，如果我没来的话，遇到他这种变态强者，你打不过就跑。” 目川云子会意一笑，连退数步，站在荷花旁边。她哥哥的实力，只有她最清楚，所以并不准备参与到这场战斗当中。她相信，单凭他手中的握着的那根麦穗，就足够致肖明于死地。 漫天飞雪很快在目川海子蓬乱的头发上积了薄薄的一层，而肖明身周则被淡绿色光芒覆盖，纤尘不染。目川海子握着手中那根麦穗，从容说道：“骁勇将军暗中勾结雪国，这件事想必你是知道的。作为他的长子，你却为国君办事，真是可笑。出云国此次得以用穹顶之阵困住那些学员，全靠你父亲提供的一些战略情报。当然，真正为我们提供有效情报的，是那个丫头。” “道不同则不相为谋，我与家父政见不同，自然也就无法共事一主。”肖明正色说道。 天色渐晚，天空变得雾蒙蒙一片。远处的村庄燃起灯火，袅袅青烟徐徐飘荡于雪原上。赵吉想起了在雾都的生活，夜幕降临之时，姐弟俩一起啃着烤羊rou、烧兔头，安逸地过日子，不用考虑太多事情。昏黄的灯光下，姐弟俩相互搓脚。热腾腾的雾气遮住油灯，遮住她的脸。如今想来，旧日的时光是如此的美好。他轻轻叹了口气，摸了摸咕咕作响的肚子。 此时他的心情颇不宁静，知道今日一战必然会有死伤。如果肖明胜了，他就可以顺利斩破云崖的穹顶之阵。如果肖明败了，在云崖参加演武试的几百名学员就会被困在阵内，而且时间拖得越长，他们就越危险。若是两院教习真的打起来，说不定会杀光云崖处的若水道院学员。 眼前的男子是“宫城三少”之一的肖明，让赵吉心中生出几分敬意。他虽然有些讨厌肖晓，但肖明的作风与肖晓完全不同，如此干脆利落。 顿了顿，肖明接着说：“至于那个叛卖了若水道院的丫头，月夜时分就会自杀。” 目川海子咧嘴笑道：“你确定是自杀，而不是逃至云都？为了获得至关重要的情报，我父亲许给了她许多好处，可以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去了云都，她就可以成为出云国的子民，不用担心遭他人排挤。” 很快，冷漠的声音从肖明口中传出：“一个人想死的时候，谁也阻拦不了；不想死的时候，却可能会在下一刻死掉。” 话音甫落，肖明提剑向前斩去。他最擅长的就是单手结印，这在战斗中往往起着决定性的作用。谁能在最快的时间里结印，谁就抢占了先机，处于主动的状态。 凌冽的剑意在狂风中穿行，几乎要将哀嚎的北风斩裂。肖明的长剑掠过之处，地下三尺的积雪皆被卷起，如同一条雪龙张大嘴巴扑向目川海子。 握在他手中的长剑被木魂元覆盖，散发着亮绿色的光芒。自剑身发出的嘶嘶声，更像是北风被斩出裂缝。 “好快！”目川云子站在荷花旁，暗自惊道。这种速度，rou眼完全无法视见，只可用神识感知。 而目川海子站在某处凸起的雪坡上，眼神淡定的看着肖明，没有躲闪，也没有结印。 只轻轻摇晃手中的麦穗。 …… …… 然而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轻易挡住了肖明的这一剑。 从麦穗中窜出大量狂暴的星元，犹如大海一般向肖明扑去。 这些星元呈现麦色，是土属性星元的颜色，看上去更像是风吹麦浪，无数根尖刺，像闪电一般在风中穿行。这些尖刺看似散乱，实则在强悍的神识下形成联系，坚固无比。 肖明面目凛然，似乎毫不畏惧，持着长剑向前斩去。 “嘶嘶”的声音不绝于耳，如同巨蛇穿行草间。亮绿色的光芒闪过，麦浪之中分出一道三尺宽的裂缝。 他竟然将麦浪斩开了！ 目川云子呼吸一窒，她哥哥的招数，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与他同境界者在麦浪的袭击下不死即伤，而肖明此刻竟然将麦浪硬生生地斩成两半，并且向前冲去。 眼看着肖明将长剑砍在目川海子的面门，文雨墨猛地闭上双眼，不想看到血腥的一幕。赵吉嘴角微微抽搐，被那种潇洒而又决然不容反抗的气势所震撼。 但目川海子并没有就此倒地！ 他从容地笑道：“年轻人，休要太过狂妄！” 握在他手中的那根麦穗，与肖明的长剑相击，两人身周的麦浪猛地向四处扩散，不远处的崖石轰然粉碎。 地上十多丈高的积雪被至空中，形成一个凹坑。目川海子凌乱的头发披散在肩上，铜铃般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肖明。 “作为一个诗人，我不想弄脏这里的雪。云崖的美丽，岂是你这种嚣张小儿能懂的！”目川海子说道。 在出云国子民心目中，云崖就是人间仙境，容不得凡人在此处撒野。供奉在崖顶上的月神石像，历经数千年完好无损，鹅毛大的积雪从它身周飘落，却没有一片落在石像上。 看似很脆弱的麦穗，在凌冽的剑意面前丝毫无损。任凭肖明怎么用力地向下压，目川海子都只是淡然地看着他。 “你父亲特意叮嘱过，若是两院交手，切不可伤及你。你那蠢弟弟死了，算是为出云国此次围杀若水道院做的一点小贡献。当然，你父亲热衷于与雪国结盟，为皇室提供了许多帮助。奉劝一句，你还是收手吧！”目川海子正色道。 “收手？可笑之极。同样的话，我不喜欢说第二遍！”肖明喝道。 不喜欢，就是不愿意，不可能。这是肖明的意志。 话音甫落，剑意更甚，站在雪地里地两人猛地下陷数十尺。从目川海子的脚底生出许多青藤，缠绕而上，将他的双腿紧紧束缚住。 紧接着，这些坚韧如玄铁的青藤上长出许多毒刺，深深地扎进目川海子的体肤。 “可怜的人啊！为东君祭献生命吧！” 吟诵声从目川海子的口中传出，传到肖明的耳中，传到广袤的雪原。住在冰窖里的出云国子民听到了，神情微愣。伏在雪地上的冰原狼听到了，幽绿色的瞳孔骤然收缩。站在崖顶的月神石像听到了，顿时大放光彩。 这光彩自目川海子的身周传出，麦色的光芒是生的气息，亦是死亡的宣告。包裹在他身上的青藤迅速断裂，纷纷坠落在地，那些绿色的毒素也在这光芒之中化解于无形。 他单掌向肖明的脖颈劈去，没有用到麦穗，也没有掏出怀里的苦无。 只一掌，就够了。 原先镇定自若的肖明，此刻终于露出惊惧的神情。看着那道耀眼的光芒落在自己的肩上，他却无力反抗。 他向撩剑攻击目川海子的右手，却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僵住！ 不知何时，他深深地陷入岩石之中，只露出头颈。而这一掌，直接将他的肩胛骨击碎。 痛苦的嘶吼声从他的唇间迸出，藏身于荷花中的两人亦是惊呼。岩石随着“嘭”的一声碎裂，肖明颓然倒在了雪地上。 席卷至空中的雪沫纷纷扬扬地洒落在他英俊的的面容，惨淡无比，或者说是落魄。这位十五岁的少年，显然比常人更加顽强，即便痛苦如斯，他仍想着用左手结印，再次对目川海子展开攻击。 然而他的手还未抬起来，就已经被目川海子踩在地上无法动弹。左手的五指瞬间碎裂，比他的肩胛骨更碎。 “啊——” 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以至于他红肿的眼睛渗出眼泪。双手已废，他仰望着漫天飘扬的雪花，眼神空洞。 来到云崖之前，他对目川海子的实力做过估量，有七成的把握可以获胜。却不曾想他在目川神将的悉心教导下，也已晋入三境中阶。更令他意外的，是目川海子手中的麦穗。 “你就死心吧！只要有我在，他就别想破穹顶之阵。”目川海子神情舒缓，将宫城年轻一辈天才中的天才踩在脚下。他只比肖明大了两岁，是出云国年轻人仰慕的榜样。 短短的数息时间，肖明就落败至此。站在不远处的目川云子得意地笑着，很妖媚。赵吉不由得显露出惊恐无望的神情，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穹顶之阵，却无法解救出被其困住的若水道院同伴。 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肖明忽然笑了起来。 他在笑！目川海子觉得不可思议，濒临死境的家伙居然在笑。不是无望的苦笑，不是落魄的惨笑，而是自信的狂笑！ “你以为你赢了吗？真以为我只会用青藤攻击？”肖明比先前笑得更加潇洒，他躺在地上，却给人一种俯视目川海子的感觉。 他的眼神扫过天际，落在目川海子的身上。与此同时，两根手臂粗细的木刺射进他的躯体，留下两个黑魆魆的血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