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算命先生

    与其他的高中一样，京南中学也分大、小周末。每四周一个大周末，其余为小周末，大周末放假两天，小周末仅在周日放假半天。每逢大周末，吴一都要骑上他那辆大二八自行车，花上一个半小时回家。毕竟家里供他一个高中生也不容易，吴一也想着为家里减轻一点负担。其实他的另一个心思是省些钱上网。

    又一个周末过去了，在家呆了两天后，吴一再次骑车返回学校。母亲在他临行前多给了他两百块的生活费，让他在县城买一套衣服，虽然家里有些拮据，但这并不影响母亲对吴一的爱。母亲看吴一的衣服很旧了，在县城上高中不要显得很寒酸。在母亲的一再坚持下，吴一决定放回血，买套新衣服。至于买衣服剩下的钱嘛，他也没打算还……

    在县城转了半天，买好衣服后已经是傍晚，吴一准备回学校，走到商城门口他看到一块奇怪的招牌。所谓的招牌就是用个竹竿挑个帘子，帘子上左右写着两列字，就见招牌两侧分别写着：“给我一个生辰八字，还你一片锦绣前程。”招牌中间写着“神机妙算”四个大字。招牌旁边坐着一个人，此人一身对襟长衫，留着最近比较时髦的飞机头发型，戴着一副墨镜看不到眼睛，但是面白如玉，面色平和，大概二十七八岁的年纪。

    一看就知道是个算卦的。京南县算命的不少，尤其县城南关的药王庙附近有很多这种店面。除了算命、看相、测八字之外，这些店面还顺带看风水、选阴宅。其实，这些店面的主营业务却是卖香烛给前来药王庙上香的香客。

    这些小商贩都有营业执照，当然算卦、看相之类的不在主营范围内，工商、城管对这类店面也都睁只眼闭只眼。但是像今天这种在闹市商城门口直接摆地摊算卦的吴一却是第一次见。

    吴一好奇地多看了两眼，奇怪的是，除了吴一之外，其他的人似乎都没有看见这个人和招牌，行人匆匆走过，就像眼前根本没有这个人，看也不看他一眼。

    算命先生也注意到吴一，此人先是一愣，随即一笑：“小伙子，我看你骨骼清奇，不是庸俗之辈，若有高人指点，假以时日将来必成大器啊。”吴一也笑着说道：“先生，我是高中生了，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然后头也不回，一溜烟登上自行车就跑。吴一心想，这些算命的你不能跟他们纠缠，纠缠时间越长，越容易被忽悠，弄不好自己就被套进去了。

    吴一所在京南中学位于京南县北郊，从县城到学校骑自行车大概需要半小时。由于要上晚自习，吴一自行车骑得有点急，此时宽阔的道路上行人很少，也不用担心会撞到人。没想到的是在一个丁字路口发生了事故。

    在确认没有行人后，吴一在丁字口急速右拐，在拐弯处忽然出现了一个大活人。由于车速较快，在急刹后由于惯性吴一整个人从自行车头甩了出去，整个身体正好撞在那个行人身上，两人一起倒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事故让吴一惊出一身冷汗，吴一顾不上自己受没受伤，从地上爬起来后，赶紧去搀扶被他撞倒的行人，嘴里一直喊着对不起。

    需要说明的是这个丁字路口离学校很近，路两旁栽种的是比较低矮的迎春花，路上行人多少，有没有车辆，都可以一目了然。吴一心里也直纳闷，明明转弯前路上没人的，怎么转了一个弯，那人就像凭空出现一样。

    来不及多想，吴一不停的询问被撞的路人受伤没有，需不需要去医院，并上下打量那人。吴一越看那人就越是眼熟，不一会儿，吴一就认出那人，这不是算命先生吗。此时的算命先生还是那一身米黄色对襟长衫，飞机头，但是没戴墨镜。

    吴一立刻心生警觉：“难道对方一直跟踪着自己，这是遇到碰瓷儿的了吗？他速度怎么会这么快，就跑到自己前面去了？也没见到摩托之类的啊。碰瓷怎么碰到我一穷学生这儿啦？”吴一甚至想到万一这个算命先生要是讹上自己干脆报警。

    令吴一意外的是，算命先生不但不生气，掸了掸身上的土后还笑眯眯的一直看着吴一。这个时候吴一才看清了此人的五官相貌。摘掉墨镜后此人显出了庐山真面目，年纪应该比吴一大不了几岁，正常情况下，此人应该还是个在校大学生。

    只见此人面如满月，目似朗星，一双剑眉直插入鬓，鼻梁笔直高挺，唇若涂丹，耳似元宝。此人“天”字形的身材，中等个儿，宽肩细腰，一身仿古的米黄色对襟长衫更凸显出此人儒雅不凡。

    这位算命先生的卖相很好，应该说是个大帅哥，如果他摘掉墨镜去摆摊算命的话，生意应该很不错，会引来很多花痴，可是这么一个明明可以靠脸吃饭的人却选择了靠“技术”吃饭，摆摊时，用墨镜把自己的明眸挡住。

    吴一甩了甩头，不再胡思乱想，看到对方不像是要讹自己的样子，吴一紧张的心情也放轻松了不少，说话也不再那么急促。

    “这位先生…哦，同学，真的是对不起啊，着急去学校，刚才真的是没看到你，哪里受伤了吗，要不我带你去我们学校的校医院检查检查？”吴一一口气说了很多道歉话，对方却依然一语不发只是看着吴一笑。

    吴一被看得越来越心里发毛，“不会这么点儿背，遇到变态了吧”。看对方这小眼神看自己就像看到猎物一样，对方不会看上自己要让自己捡肥皂吧。吴一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脸上也露出紧张的神态。

    对方似乎看出了吴一的忧虑，随即收了笑脸，转而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是京南中学的学生？几年级几班的？骑自行车这么猛，交警叔叔知道吗？把学生证拿出来我看看，现在倒是没感觉什么不舒服，可是万一有内伤到时候我再找你。”

    说着话，此人一边活动腿脚，一边接过吴一手中的学生证。等确认完吴一的身份后，又把学生证交还给了吴一。

    “小伙子以后骑自行车注意点，撞到我倒没什么，要是撞到老头、老太，你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那人一边说这话一边用手不轻不重地拍着吴一的肩膀，就像是一位长者在教训自己的晚辈。

    此时的吴一却是目瞪口呆的望着那人。那人举手要拍吴一肩膀的时候，吴一下意识的就想往后退，毕竟和他不熟，尤其吴一怀疑他是心里变态，不想让那人碰到自己。可是后退的时候吴一却发现自己根本就迈不开步子，左右两侧以及后背好像被看不见的墙死死地封住了。吴一一方面很害怕，更多的是好奇和惊讶，眼睛睁的大大的，看那人就像是看到了怪物。

    然而这位算命的“小先生”并没有在意吴一的表情，拍完了吴一的肩膀，向着远离学校的方向信步走去。

    等吴一缓过神来，那人早已经走远，吴一发现自己早就已经是汗流浃背。当下时节已经入秋，尤其在傍晚和清晨还有一丝凉意。吴一身上当然不是热的冒汗，而是吓出来的一身凉汗。

    “大白天的见了鬼了。”吴一嘟囔了两句，骑上自行车匆匆赶往学校。经过刚才的事一耽误，吴一不可避免的晚自习迟到了。好巧不巧正碰上年级主任巡视，被抓了个正着。

    “高一七班的？才开学两个月，上自己就迟到。高一年级就你们班事多，出现了好几次违纪，你们班李老师怎么搞的？”年纪主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

    年级主任姓庄，四十多岁，很喜欢别人叫他“庄主任”，听起来像机关里的干部。庄主任最大的爱好就是在晚自习的时候透过后门的玻璃窗查看各个班级的出勤率和自习纪律情况。尤其是在他背着手训学生的时候，看着对方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听自己训话，庄主任内心得到一种极大的满足感。

    吴一一面低头听训，一面心里磨叨今天真是倒霉的一天。忽然，庄主任严厉的声音变得温柔起来，“李老师，你来了？你学生上自习迟到了，我……”，

    “没关系，您继续，我也受受教育，毕竟吴一是我的学生，学生犯错，老师也有责任。”

    “嗯……该说的都说完了，吴一同学你回去上自习吧，以后学习或生活上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来找我，我一定尽力帮忙。”庄主任讪笑了两声，放吴一回到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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