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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之日,喜乐声声,她着一袭艳红喜袍,任由白泽将她的手牵得死紧。 拜天地,入洞房,挑盖头,喝合衾酒,一系列的讲究,纵然是仙妖,也和那凡间的男男女女一样,要求一个天长地久的好彩头。 只是面对白泽的笑脸,她心里一片空茫,全笑不出来。 她所有的欢声笑语,似乎在华陵死去时就已埋葬。 不,应该在更久远的时候,在西昆仑之巅就已埋葬。 “青染,有时候就连我也会贪心,想要你开心一些,多爱我一些。” 白泽喝了不少酒,脸色微微泛红,就是眼角也有几分红意,他的口气中有几分遗憾。 她牵牵嘴角,扯出一个笑,即便自己看不见,她也猜得出,这个笑容一定不好看,“这世间事,总不能十全十美。” “的确如此。” 白泽一笑,有舍才有得,若什么都贪求,最后只会落得个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的下场。这样的道理,他早就明白。只是偶尔想来,会有几分遗憾。好在华陵已死,他有无尽的时间来让薄青染在意他。 “青染,你不知道,我等这一日,等了多久。” 从前,她只是他的meimei,她满心满眼都是华陵,每日同他抱怨着华陵的不好,可却总移不开追随华陵的视线。那时的他总是温柔笑着听她抱怨,拍拍她的头,逗她笑逗她开怀,可心底却有隐隐的不悦。他放在心尖上宠着的青染,怎么能为了一个眼高于顶的华陵神伤不快? 后来,莫沅芷出现在他面前,从那个女仙眼中,他看见了同自己一样的东西,即掩住温柔的表象之下掠夺的天性。他们都可以为了在意的东西不顾一切。不知是因为这隐藏的共性,还是因为她是华陵最得意的弟子,他接受了她的感情,可他的心里,仍然只放得下薄青染。 但他们之间,横亘着血缘。 直到妖邪天性觉醒那一刻,他既惶恐又兴奋,惶恐于薄青染对他真实身份可能的排斥,却又兴奋于他终于可以放肆掠夺。 不管耗费多少时间多少心血,她终将是他的。 新房里伺候的小妖早被遣退,白泽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那光芒耀眼到妖异,将他的面容照亮。他将薄青染头上繁复头饰一一取下,任她的头发披散下来。红衣如火,黑发如瀑,衬得她一张脸更是艳丽非凡。 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他捉住她的双手压在头顶,热切的吻从她的唇上一路碾磨往下,最后,他用牙齿咬开她颈间的盘扣。一段颈项白如雪,让他眼神顿时凝滞,他恶意地往她颈间呵了一口气,看她怕痒地躲开,自己却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青染,你是我的。” 他仅仅是这样抱着她,唤着她的名字,就觉得空气里都是甜蜜。 他低下头,想将她的唇瓣吮得再红肿一点,让那颜色再艳丽一些,一双手却抵在了他的胸膛。 薄青染的眼神里并没有半分迷醉的味道,而是一片清明,她道:“你不是说今日要取出魂魄吗?该怎么做?” 他笑道:“青染,*一刻值千金,咱们不急在这一会。” 薄青染摇头,静静看着他,“白泽,从今往后,我们会有无尽的时间。” 他不知怎么被那个我们打动,低下头去,吻了吻她的头发,“青染,会有些痛苦,你忍着些。” 虽然不是属于自己的魂魄,但将它体内取出的痛苦,仍然超出薄青染的预料。 她整个身体仿佛被劈成了两半。 在西昆仑之巅涅槃时,曾经承受过得痛苦再次袭来。 冷汗一潮潮沁出,浸透了衣裳,黑发被打湿缠在颈间,极度不舒服。 白泽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很快就好,青染,忍一忍。” 她疼到眼前一片空白,整个人在床上不停打滚。 那片空白莫名像西昆仑之巅的雪原,突然间她右臂一热,接着她便看见了一双眼。那双眼沉如墨深如潭,只是看着她,就像要将她整个人拽进去,令她万劫不复。“青染,我竟然爱你。” 过一阵,她眼前又是一片血红,那是红绡宫最可怕的夜,白泽斩杀所有宫奴,浑身浴血出现在她面前,他抓紧她的手,“青染,跟我走。” 她被拉着仓惶出逃,可一晃眼,身前牵着他逃离仙界的,却是临渊。临渊脸色苍白,桃花眼尾却晕满风流,他不耐烦地瞪她一眼,“逃跑还这么慢,给我快点!” 她脑子里有太多太乱的声音和画面,甚至灵漪也来插了一脚。她双手叉腰满脸不忿,“薄青染,你自己给我算算,你欠了我多少债!别想再骗我帮你……”
她那颗麻木了许久的心,突然拼命地疼了起来,而疼过之后,酸甜苦辣,五味杂陈。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浑身早被寒湿透,唇瓣被咬得出了血,那些混乱的声音和画面才全数褪去。 一双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温柔地替她擦着额角的汗水。 白泽的脸色也有些差,先要从她体内取出自己的一魂一魄,再融入自己体内,也耗费了他诸多气力。 “青染,咱们的洞房花烛夜,怎么搞得这么狼狈。”他笑着将她那些汗湿缠在颈间的头发挑起,又弯腰将她抱起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我们先去沐浴……” 突然,白泽的声音停住。 他的怀中,薄青染在瑟瑟发抖。 “青染,你怎么了,觉得冷吗?” 他的口吻有一点不确定,而下一刻,他看见薄青染的眼角滚出了眼泪。那泪珠颗颗晶莹剔透,本该是最美的东西,他的眼神却蓦地变得阴狠起来。 魔无爱恨,更不会流泪。 因为根本没有东西可以让她动情落泪。 白泽发现,自己做了一件极为愚蠢的事情。华陵的死让他放下了戒心,即便薄青染前些日子有些反常,但他只当她是亲手杀了华陵,夙愿得偿,一时心中空茫所致。 “青染,你什么时候苏醒的?” 薄青染的身子仍然止不住地发抖,许久,她才颤着声开了口,只是“哥哥”两字刚叫出口,便消了音。 白泽的眼神冷到了极限,薄青染这声未叫完的哥哥,俨然已判了他的死刑。 “青染,我不愿意你恨我,可是到如今,我没有选择,你必须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