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
华陵没有说话。 已走近的那抹娇影却是一震。 多日不见,莫沅芷的状态看起来比之前要糟糕许多,身形单薄,本就小巧的瓜子脸益发尖削,脸色苍白,一对柳眉微蹙,衬得面上那双秋水眼楚楚可怜。她对薄青染的话似乎很在意,看看薄青染,又看看华陵,“帝君,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你在和青染娘娘商议事情吗?我、我这就回去……” 莫沅芷一番话说得委屈至极,揪着裙摆的手指关节发白。 薄青染看着她,微微一笑,顺着她的话接下去,“那便请回吧!” “……”莫沅芷脸上神情一僵。 薄青染将她神色收入眼底,心里觉得好笑之极,面上却强忍着没表现出来,只不轻不重地又补了一句,“我和华陵有事商量,你不是说要回去吗,怎么还不走?” 莫沅芷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 她知晓薄青染的性情,肚子里藏不住事,一点就炸。她刚才说那番话,本意是以退为进,想激薄青染离开,可没想,对方今天居然转了性,不但没有走,反而倒过来将了她一军。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莫沅芷心有不甘,奈何话已说出口,不好反悔,只好又将视线投向了华陵,“帝君,那我先回去了,我的事,明日再和你讲。”说话时,她眼中满是期待,视线黏黏稠稠似有丝线牵绊,挂在华陵身上,想等着华陵开口将她留下来。 薄青染嘴角不自觉浮出点讥讽笑意。 华陵整颗心都系在莫沅芷身上,怎么会见得她受委屈,只怕马上就得安抚莫沅芷。 可出人意料的是,华陵居然点了点头,“你回去吧。” 莫沅芷眼中那些期盼散去,她白着脸同华陵行了个礼,转身往外走。她走得很慢,似在等着什么。就在她跨出门的时候,华陵又叫住了她。 “沅芷。” 她回过头来,欣喜溢于言表,“帝君还有什么吩咐?” 华陵的声音低沉磁性,“路上小心些,你身体弱,别再到处乱走。” 听着他的话,莫沅芷狠狠咬着嘴唇,许久才从唇瓣间飘出几个字,转身走了。她瘦削的身影没入夜色中,几乎要与夜融为一体,冷清而寂静。 薄青染望着那背影,心头突然有点发堵。刚刚那一瞬,她好似从莫沅芷身上看到了死亡前的影像。她虽然不喜欢莫沅芷,可想起她即将烟消云散的结局,还是有些唏嘘。 从某方面讲,莫沅芷也是个悲剧。薄青染还记得,当初在红绡宫,莫沅芷因为触碰那尊凤凰铜像,被她扇了一巴掌后,捂着脸对她说过的话。 ——“薄青染,你相信吗?我有多爱他,就有多恨你。” 当时,莫沅芷眼中的恨意寒如封顶积雪,冻得她背脊发冷。 她当真是爱惨了华陵。 只是,她既然爱华陵,又怎会在仙妖大战之际通妖,陷华陵于困境?若非如此,她也不受九天玄雷劫,被贬下凡。她与华陵,或许早就做了一对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而自己,也不会被卷入这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之中。 突然,眉心有一点温热感碾过。薄青染幡然回神,华陵的手指正在她眉间轻按。 “我记得,你以前爱笑,并不喜欢皱眉。” 他的语气显得有些奇怪,似乎有些怀念,又似带了懊恼,仿佛没说出来的下一句就是,“现在怎么总爱皱眉?” 薄青染让自己的想法逗笑,那些日子之余华陵,若值得怀念,他怎么会抛下自己万年之久。薄青染退开身子,不动声色地避过华陵的手。 “这些怀旧的话,不像能从帝君口中说出来的。我以前是什么模样,你恐怕从未在意,至于如今的我怎样,却和你没有关系。” 华陵的手僵住,垂下,最后负在背后。半晌后,他望着寂静的夜,说了一句话,“我不想同你吵,夜深了,歇下吧。” “啊!” 薄青染让华陵最后一句话惊住了。歇下?歇哪里?别告诉她是在这! 她自觉抹去脑中可怕的猜想,又想朝门边溜去,“我这就回红绡宫歇息。”
这一次,华陵没有拦她。 她忍不住拍拍胸口,快步往外走,可刚走到门边,只听吱呀一声响,两扇沉甸甸的殿门瞬间合拢。她伸手去推,却是纹丝不动。 华陵在她身后低声道:“没有我解禁,你推不开门的。今晚就在这里歇下吧。另外,在你度过涅磐之劫以前,你都要留在清源山。” 薄青染用尽力气又推了推们,乌沉沉的大门仍旧不动。她咬咬牙,一团火焰自指间飞出,撞到门上,却连半点痕迹也没留下。 她当真出不去! 薄青染愤愤扭过头,“华陵,你这是什么意思?” 幽禁她吗?凭什么! 而且这是华陵的寝宫,让她睡在这,这里哪有她睡的地方? 华陵袖子一挥,大殿里数十盏明灯瞬间熄灭。只剩墙壁上嵌着的几颗夜明珠还在发出淡淡的光芒。柔和却偏暗的明珠光芒将整个大殿衬得幽寂,清雅的焚香在空气中浮动,让四周的气氛变得奇怪起来。随着华陵一步步走来,薄青染听见自己一颗心跳得飞快,她掌心甚至冒出点汗,黏黏腻腻的,极不舒服。 “你闹了一天,也累了,早些歇下吧。” 手被牵住,华陵带着她往殿里走。她的双腿犹如被灌了铅一样,沉得迈不开脚步。她不肯进去,手上牵引的力道又太大,令她无法逃离。 以前亲手打理的时候,她一直觉得华陵的寝宫大得过分,可现在,她却恨这寝宫不够大。垂了重重纱帐的大床就在眼前。 她猛地想起华陵初回清源山那日。 她和灵漪躲在外面,华陵和莫沅芷就在这床上,就在这层层纱帐之中抵死纠缠。 薄青染皱紧了眉头,心底有种恶心的感觉漫了上来,难以克制。 “华陵,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跟你连有名无实的夫妻都做不下去,不可能再有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