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沉冤昭雪
话说朱达自十年前背叛了平西将军,投靠了李冠,从此飞黄腾达,从一个小小的先锋一直坐到了右将军的位子,也有了自己的将军府。【】 午膳时间,下人刚将一盘新做好的卤蹄子端上来,朱达见了,立即大手一挥扫在地上,暴跳如雷:“谁让你们做卤蹄子的?是想气死本将军吗?” 自从那日奉命去城门口“解押”诸葛瑾,被摄政王“暗算”磕掉了几颗门牙后,朱达说话漏风被人暗地里取笑不说,还吃嘛嘛不香,后来又听说了平西将军的儿子回来翻案了,心虚之余整日躲在将军府不敢出去,事事不顺心之下,火气当然大了! “是是,小的这就去让厨子重做……”下人急忙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一刻也不敢停留地退下了。 朱达当上将军后竭力搜刮民脂民膏,富得流油,生活奢侈,菜谱也是每日一换,山珍海味轮着吃,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今天刚好轮到卤蹄子,厨子哪里知道朱达没了门牙,因此照常做了,谁知道差点让送饭的人丢了脑袋。 发了一通脾气,朱达的怒气并没有降下来,倒了杯水才刚喝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咽下,眼前突然出现的人惊得他差点呛了个半死。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朱达惊恐万状,他明明已经加强了将军府的守卫,并且敢保证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然而这面色冷硬凶神恶煞的大汉竟然悄无声息地就出现在他面前了。 扶松脸色严峻,二话不说就抬手捏住了朱达的下巴。 “你要……”朱达刚一张嘴,嘴巴就被塞进了什么东西。 扶松冷冷将他一甩,朱达一个踉跄栽到地上,立即用手抠着喉咙,想将那东西抠出来,然而那东西入口即化,根本吐不出来。 “你给本将军吃了什么?”朱达气急败坏道,看向扶松的目光几乎想杀人。 扶松冷冷道:“当然是穿肠的毒药!” “你!你想干什么?”朱达听了心中惊颤,目眦欲裂。 “不干什么,只是来讨回十年前你欠秦家的东西!” “你不要过来!”看着扶松一步步走过来,朱达急忙后退,刚想呼救就被扶松一个手起拳头落,打晕了。 * 房间里,诸葛瑾放下笔,将写好的诉状拿起来,吩咐道:“来人,将这诉状送到应天府!” “是!” 宫无澜走进来,将手中拿着的资料递给诸葛瑾,说道:“你要的资料都在这里了。” 诸葛瑾翻了翻,正是北冥三品以上官员的资料,准确地说是与李冠有苟且的官员的资料,整整好几十张纸,这才半天的功夫,他的魂隐卫就搜集到了这么齐全的资料,看来宫无澜在北冥的势力,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某男人趁着诸葛瑾看资料的时候凑过来,讨赏似的傲娇道:“说好的亲我一下呢?” 诸葛瑾无语地抬头,这男人今天一大早起来就积极主动地说要帮她搜集资料,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宫无澜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墨眸中隐含着丝丝兴奋,像是做了好事期待表扬的孩子,诸葛瑾的发顶刚到他鼻尖,他只要一低头就可以吻上她的唇,但是他在等…… 在宫无澜期待的目光下,诸葛瑾犹豫了一会儿,正想有所行动,门外就响起了一道声音:“主子,北冥和天齐边境有最新消息传来!” 是诸葛瑾身边的暗卫十六。 摄政王脸色瞬间黑沉了,回过头来,冰柱般的眼神直射向门口。 十六单膝跪在门外,感受到来自摄政王的森森的寒气,有点莫名其妙,不由哆嗦了一下。 诸葛瑾转过身,从十六手中拿过一支密封的卷成卷状的小纸条,缓缓打开,看了之后不由皱了皱眉头,北冥帝暗中往天齐边境调遣了十万兵马? 北冥太子一案已经揪出了真凶,因此北冥帝不可能是因为北冥太子而发兵,那么北冥帝暗中往天齐边境调兵针对的不是她,而是天齐? 北冥帝坐了四十多年皇位,在位期间野心勃勃,经常向邻国发动战争,意图扩大领土,因为领土纠纷的事,北冥与天齐也有过几次战争。 诸葛瑾似乎隐隐明白了这次北冥帝为何要一口咬定北冥太子是她杀的了,这不过是北冥除去她的借口,北冥帝真正的目的,是想吞并天齐! 要是早个一二十年,诸葛瑾并不会对北冥帝想吞并天齐的野心感到奇怪,但是现在北冥帝年已六十有余,按理说已经是一只脚踏入棺材里的人了,还想着开疆辟土,侵略他国? 诸葛瑾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北冥帝还真是人老野心不老,北苍煌已死,北冥能继承皇位的只剩下几个年幼的皇子,北冥帝不忙着培养接班人,反倒想着扩大侵略,他就不怕自己死后北冥江山后继无人吗? “公子没什么事的话属下先告退了!”十六再也顶不住某男人散发出来的“嗖嗖”的寒气,急忙识相地跑了。 诸葛瑾若无其事地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宫无澜还杵在原地,脸色难看,幽怨的目光直直看着诸葛瑾,盯得诸葛瑾浑身不自在,仿佛她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 “咳,喝茶么?”诸葛瑾举了举手中的茶杯,有些心虚地道。 宫无澜不语,仍是幽怨地看着她,像是要不到糖果誓不罢休的小孩。 好吧,这男人傲娇起来真是让人没办法! 诸葛瑾自己默默轻抿了一口,放下茶盏,然后走到他面前,微微抬头,在他嘴角轻轻印下一吻。 “这样够了?” 某男人俊脸瞬间明朗,嘴角轻轻勾了起来,刚想将诸葛瑾拉入怀中,门外又响起了一道声音:“公子,属下已经按照公子的吩咐,将朱达‘处理’好了。” 这回是扶松。 诸葛瑾闻言猛地跟宫无澜拉开了距离,转过身来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宫无澜不满地看向扶松,心中盘算着要不将诸葛瑾身边的人换成自己的人?看看她现在的手下,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要是换成魂隐卫,就是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来坏主子的好事! 跟十六一样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寒气,扶松莫名地打了个寒颤,冷硬的声音气势也弱了几分,又问道:“公子下一步要怎么做?” 诸葛瑾迅速恢复了清然的神态,将魂隐卫搜集到的资料给扶松,说道:“接下来就要给跟李冠有私交的官员每人送一份大‘礼’了……” 扶松听不明白公子说的送礼是什么意思,看了手中的资料后,顿时了然,公子的这份“大礼”,不知有多少人能受得住呢? “将方才我让人送去应天府的诉状撤回来吧。”诸葛瑾吩咐道。 扶松不解,诉状都送去应天府了,为何还要撤回来? 诸葛瑾神秘莫测地接着说道:“诉状撤回后直接送进北冥皇宫,告御状!” 扶松更不明白了,李冠诬陷他爹,北冥帝装聋作哑,甚至还推波助澜,现在将李冠告到金銮殿,北冥帝怎么可能不包庇李冠? 虽然想不明白,扶松还是听了公子的话,恭敬地道:“属下这就去办!” 扶松刚走,屋外又落下一个人影,这回是宫无澜的暗卫,“主子,有紧急情况!我们在北冥的一个据点被人偷袭了……” “什么时候?”宫无澜神色不变,沉稳的声音问道。 “就在方才。”暗卫答道,拿出一张小纸条恭敬地奉上,“那些人偷袭后留下了一张小纸条。” 宫无澜接过来看了一眼,墨眸中闪过一丝裂变,骤然迸发出冷意。 纸条上只一行字,邪魅阴柔的字体却带着张扬的魔性,一如它的主人。 ——我的老朋友,来了北冥也不打声招呼吗? 看似轻松平常的一句问候,却隐含着挑衅和示威! “有事就先去解决吧。”诸葛瑾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他脸上的寒意就知道这不是小事。 宫无澜收敛了身上的寒气,将手掌握起,那纸条便成了一堆粉末,了无痕迹,转头看向诸葛瑾,轻松说道:“无妨,不过是多年前的一个手下败将,还不值得本王亲自动手。” 吩咐暗卫道:“将被袭击的据点撤离,若是再发生此类事情,将来人全部斩杀,一个不留!” “是!” 宫无澜回过头来,发现诸葛瑾正低头凝思,不知在想什么。 “北冥帝这只老狐狸,这次恐怕要利用你。”宫无澜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话。 诸葛瑾淡淡道:“他利用我,我也利用他,不过是各取所需。” 要想替平西将军翻案,北冥帝才是关键! * 一大清早,李冠起床后刚穿戴好朝服衣帽,正准备上朝,管家就急忙来禀报道:“大人,宫里的王公公奉命来催您赶紧入宫。” 李冠不甚在意道:“催就催,这么紧张做甚?” 以前有急事的时候北冥帝也常常派人来催他入宫,有时候甚至是三更半夜,而李冠通常都是磨蹭一会儿才出发,不为什么,就为了凸显自己的重要性,说白了就是耍大牌! 管家紧张地道:“这回王公公带了御林军来,不知是要做什么。” 李冠闻言脸色微变,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升起,急忙出去了。 李府大门口,王公公带着两百御林军正等着,远远就看见李冠脚步匆忙地走出来了。 “王公公,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李冠一开口就问道。 “太傅大人,皇上让咱家来催您进宫呐,赶紧的吧!”王公公尖细的嗓子道。 “这御林军也是皇上的旨意?”李冠警觉地问道。 王公公道:“是皇上的意思,皇上下旨一定要将太傅大人带进宫。” 李冠脑中快速闪过什么,十年前仿佛也是这样的情景,平西将军从边关赶回来,才刚进了城就被“请”进了宫,然后就被定了通敌叛国的罪名,连家都没来得及回就被打入了大牢。 李冠急忙说道:“方才出来太急,忘带了一样东西,请王公公稍等片刻,容李某回去取来。” 王公公不肯退步道:“太傅大人让下人回去取不就好了?您还是赶紧跟咱家进宫吧,要是皇上怪罪下来,谁也担待不起呀。” 御林军统领也上前做了个手势,说道:“太傅大人不要耽搁了,请!” 李冠没法子,只得跟王公公进了宫。 金銮殿上,北冥帝高高在上,诸葛瑾和宫无澜正站在大殿中央,百官们也已经到了。 李冠走进来,百官都扭过脸不去看他,仿佛在躲避着什么瘟疫似的。 气氛低沉压抑,谁都不敢说话。 北冥帝开口道:“太傅,关于平西将军一案,天齐帝师写了诉状告到朕这里来了,起诉你十年前捏造伪证诬陷平西将军,残害忠良,你怎么说?” 李冠心中一惊,连忙道:“皇上,天齐帝师血口喷人!臣怎么可能诬陷平西将军?十年前平西将军是被他自己的部下揭发的,并且证据确凿,与臣有什么关系?” “太傅大人不承认也没关系,在下自会让你心服口服。”诸葛瑾冷声道,“将人证带上来!” 扶松立即押着一名男子走进来,那男子脸上肿成了猪头,显然是被人施加了一顿胖揍,众人仔细辨认了好久,才看清这原来是右将军朱达。 李冠一见朱达,顿时色变。 “臣朱达,参见皇上。”朱达勉强开口,嘴角处也被打伤了,说起话来抽抽地疼。 “朕问你,十年前你拿出的证明平西将军通敌叛国的证据,到底是怎么回事?”北冥帝厉声问道。 “此事事关重大,朱将军可要想清楚了再说!”李冠瞪了一眼跪着的朱达,警告道。 朱达苦着脸看了一眼眼中发狠的李冠,又转头看了面色冷硬的扶松,瑟缩了一下,开口道:“回皇上,十年前平西将军一案,确实另有实情。” 李冠狠戾的眼神直直射向朱达,沉声说道:“十年前可是朱将军亲自拿出了证据指证平西将军通敌叛国的,现在怎的又另说一套了?” 北冥帝不满地看了一眼李冠,说道:“太傅莫要打岔,且听朱达怎么说,朱达,你若是说了实话,朕恕你无罪!” 朱达闻言心喜,当下急忙磕头:“谢主隆恩!臣这就说。” 李冠心中暗叫不好,皇上今天一反常态,明显想是在针对他,正想着该怎么阻止朱达说出来,朱达已经开口了。 “十年前臣拿出的平西将军通敌叛国的证据是假的。”朱达的第一句话就是一颗重磅炸弹,百官纷纷吃惊地看着他。 朱达接着道:“平西将军并没有通敌叛国,是李太傅给了臣一笔银子,还抓了臣的妻儿老小相要挟,要臣作伪证诬陷平西将军……” “大胆李冠,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北冥帝一拍龙案,勃然大怒。 李冠心先凉了半截,当年他诬陷秦京的时候,皇上明明也知情,还是一样下令斩杀了秦京,现在皇上竟然反咬他一口,并且情景跟十年前一模一样,丝毫不给人辩解的机会。 “皇上怎么能听信朱达的一面之词?”李冠冷笑道,“若是朱达诬陷臣呢?” 北冥帝看向朱达,“朱达,你说是太傅指使你诬陷平西将军的,可拿得出证据来?” 朱达点头道:“臣有证据。”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叠票子,说道:“这是当年李太傅给臣的几间铺子的房契,都是由他过户给臣的,上面还有我们俩的签字画押。” “呈上来!”北冥帝严厉道。 王公公立即下去拿了上来。 北冥帝翻了翻,确实是李冠签字画押的房契,龙颜大怒道:“证据确凿,太傅还有什么话说?” 李冠扫了百官一眼,平日里巴结他讨好他恨不得将他捧上天的官员此刻都紧缩着脑袋不敢抬头,那些有了他的提拔才能飞黄腾达的官员此刻却没一个人站出来替他说话。 李冠不知道的是,昨天晚上朝中几乎所有与他有私交的官员都暗中收到了一份“大礼”——自己贪赃枉法的罪证,一条条列得清清楚楚,送“礼”的人还说了,今日要是谁敢帮李冠说话的,这些罪证就会被第一时间送到应天府。 人人都求着自保,都怕自己的罪证被揭发,谁还敢站出来替他说话啊。 金銮殿内鸦雀无声,百官大气都不敢出,这安静的场景与十年前百官纷纷站出来唾沫横飞地指责平西将军的场景截然相反,但李冠知道,他还是免不了跟平西将军一样的下场。 怪只怪他自己太自以为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 本以为这个老不死的已经老眼昏花,用不了多久就要一命呜呼了,哪里想到他才是真正笑到最后的人! 诸葛瑾静静站在一旁,看笑话似的地看着北冥帝自导自演的这场戏,她不过是开了个头,事情就完全按照她预想的方向发展了。 不管是十年前借助李冠之手除去平西将军,还是现在借助给平西将军翻案除去李冠,北冥帝始终是渔翁得利者。 一把年纪了还想着侵略他国,野心勃勃,北冥帝怎么可能容忍李冠在自己眼皮底下扩大势力呢?若是诸葛瑾没猜错,就算没有翻案这件事,李冠迟早也会被北冥帝找借口解决了,这次翻案对北冥帝来说只是一个比较好的契机罢了。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诸葛瑾才将诉状告到了金銮殿,利用北冥帝来给平西将军翻案,而北冥帝也利用这个契机除去李冠,两方得利之下,李冠就这么做了炮灰。 “皇上,在下认为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平西将军当年确实是冤枉的,现在可以还平西将军一个公道了?”诸葛瑾站出来说道。 北冥帝点头道:“李冠捏造伪证,残害忠良,来人,将他押入大牢!” 立即有侍卫上前来押李冠,李冠心中顿时凉透,看向一眼北冥帝,愤懑道:“这件事是臣一手策划的没错,难道皇上就没有责任吗?当年下旨斩杀秦京的,可是皇上你!” 李冠这是打算撕破脸了,反正也免不了一死,他也要让这老狐狸不好过! 北冥帝闻言面露沉痛,看了一眼扶松,惭愧地说道:“朕当年听信了小人的谗言,错怪了平西将军,朕深感惭愧!” 扶松冷哼一声,十年冤屈,一百多条人命,一朝沉冤昭雪,换来的竟然只是一句虚情假意的愧疚! “皇上若是真的感到愧疚,就将jian贼李冠斩首,以慰我秦家一家老小在天之灵!”扶松仇恨的目光直直看向李冠,恨不得立即将他大卸八块。 “秦公子放心,朕自会还秦将军一个公道!”北冥帝沉声道,“李冠捏造伪证,使朕错杀忠良,欺君之罪当诛九族!朕下旨将李冠满门抄斩!” “哈哈哈……”死到临头,李冠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大笑道:“错杀?皇上说这句话就不怕秦京回来找你索命吗?当年第一个想要他命的,可是你!……” 直到现在李冠才明白,这十年来这老狐狸对他残杀忠良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他以为他是老眼昏花,分不清好坏,谁知道竟是利用他除去那些势力的臣子,现在兔死狗烹,连他也要除去了! “胡说八道!来人,将这佞臣押下去,立即斩首!”北冥帝怒声道。 “你个老狐狸,别以为你残暴无良的一面没人知道,本太傅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本太傅诅咒你不得好死……”李冠一边被人拖出去一边叫骂。 “给朕拔了他的舌头!”北冥帝一拍龙案,涌起滔天怒火。 百官纷纷低下头,李冠说的话谁都心知肚明,可谁都不敢说出来,这玩弄权术就跟赌牌一样,有胜利者,就得有牺牲者,而平西将军和李太傅不过是皇上巩固皇权的牺牲品。 龙椅上的那位心思深沉如海,人人都害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平西将军或者李太傅,可尽管知道伴君如伴虎,还是有人愿意前赴后继地往上爬,这就是“权势”二字激发出来的人性的丑陋之处! “皇上,臣已经全都招供了,臣恳请皇上能对臣从轻处罚……”眼睁睁看着李太傅被押下去,朱达心也凉了半截。 “你能出来指证李冠,使平西将军的冤情得以洗雪,也算立了一功,但死罪能免活罪难逃,朕要将你发配边关,永世不得入京!” 朱达一下子瘫坐在地上,面如土色,这十年来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好日子,一下子被发配到边关那苦寒之地,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皇上,臣知道错了,求皇上不要将臣发配,臣愿被贬为庶民也不要去边关……”朱达急忙磕头求道。 北冥帝连看都不曾看朱达一眼,厉声道:“朕圣口已开,岂有再收回去的道理?来人,将他带下去……” 连李冠都被满门抄斩,北冥帝又怎么会留着几次三番卖主求荣的朱达,发配边关不过是借口,边关离京城千里迢迢,谁知道这一路上会发生什么“意外”? 又除去了一个隐患,北冥帝心中暗喜,转眼看向扶松,说道:“平西将军忠肝义胆,拳拳赤子之心令朕欣慰又惭愧,现追封平西将军为忠义侯,爵位可世代沿袭,赏良田万顷,黄金千两,锦缎白匹……” 诸葛瑾闻言眸中冷意迸发,北冥帝这老狐狸,杀了平西将军,除去了李冠,现在又来对付扶松了吗? “秦公子,这是皇上对你的封赏,还不快谢恩……”王公公见扶松还杵在那儿跟木头似的,便开口提醒道。 扶松冷冷开口道:“封赏倒不必了,用秦家上下一百多条人命换来的荣华富贵,在下受不起……” 北冥帝脸色立即难看起来,“秦公子这是不将朕放在眼里?” “你当年斩杀我秦家满门,又何曾将秦家一百多条人命放在眼里!”扶松针锋相对,不屑道:“不是所有人都稀罕你那点所谓的‘恩宠’,秦家所受的耻辱,再多的赏赐也抹杀不了……” “你……”北冥帝被气得差点跳脚,严厉道:“那秦公子想怎样?” “在下自三年前被天齐帝师所救后,就如同重获新生,现在我名为‘扶松’,已不再是北冥的秦珂,自今日起,在下与北冥断绝关系,再无任何瓜葛,但秦家的耻辱,在下至死不忘!” 扶松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北冥帝才是灭门秦家的罪魁祸首,虽然不能推翻北冥帝,但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遗忘秦家的仇恨,也绝不会原谅,还想将他留在朝廷?笑话!还当他是十年前任人宰割的羸弱少年么? 北冥帝被气得太阳xue突突地跳,差点要吐血,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天齐帝师不把他放在眼里,就算了,现在连一个手下都敢这么嚣张,还真当他好拿捏么?! 北冥帝眼睛眯成一条缝,掩住了一闪而过的精光,正欲开口,就听见了几声“啪啪”声,紧接着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 “北冥皇帝请本王看的这场戏真是精彩!”宫无澜拍了几下掌,不紧不慢开口道:“不过本王还得提醒一句,之前天齐帝师揪出了杀害北冥太子的凶手,现在又帮你除去了jian臣,北冥皇帝的谢礼可不能少了!” 北冥帝从宫无澜一开口知道他准没好事,听了他的话后更是怒从心生,不管是太子一事诸葛瑾可是最大的受益者,她还想要谢礼? 偏偏当着百官的面,他还不能拒绝,不然就要被人笑话他小气了,北冥帝语气不耐烦道:“天齐帝师想要什么谢礼?” 诸葛瑾瞥了一眼宫无澜,后者给了她一个“此事不用你cao心”的眼神,诸葛瑾便保持沉默了。 宫无澜接着说道:“本王听说北冥盛产千里良驹,好马多得是,不如北冥皇帝就将那匹新得的汗血宝马当做谢礼送给天齐帝师好了!” 宫无澜语气悠哉,有一种“算便宜你了”的感觉。 北冥帝气得差点吐血,北冥虽然好马遍地,但汗血宝马可是万里挑一的良驹,他半个月前刚得了一匹,都还没驯服,这就被宫无澜盯上了? 宫无澜此举,哪里是单纯地要马,分明是在示威!连他得了一匹好马都知道了,凤辰摄政王还真是神通广大! 北冥帝脸色难看,宫无澜反而勾起了一抹笑,说道:“这汗血宝马野性难驯,北冥皇帝一把年纪了,恐怕也驯服不了,放在北冥皇宫的马窖里也是埋没了好马,不如将它送人,北冥帝莫不是连这小小礼物都不肯答应吧?” 在场官员纷纷抽了抽嘴角,小小礼物?这汗血宝马世上少有,有市无价,在这凤辰摄政王眼里竟然只是一件“小小礼物”? 看北冥帝脸色铁青,宫无澜眉头微皱,似是自言自语道:“北冥皇帝不愿意忍痛割爱,本王当然不会强人所难,本王听说北冥皇帝还有一株价值连城的千年雪参……” 北冥帝脑门血气上涌,闻言赶紧打断了宫无澜的话:“汗血宝马就送给天齐帝师了!” 宫无澜满意地笑了,扶松眼角抽了抽,他还以为公子已经算是典型的吃人不吐骨头了,哪里想到这凤辰摄政王吃人连渣都不吐,还要人家心甘情愿送上门!果然是阎王爷啊! 诸葛瑾也忍俊不禁,瞥了一眼宫无澜,这男人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千年雪参可比汗血宝马还要贵重十倍,他竟然连眼睛都不眨就理所应当地问人家要了,这脸皮得比城墙还厚! “本王和诸葛瑾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拿到了宝贝,摄政王当然是一刻都不会多待,谁爱看北冥帝那张皱得跟菊花似的老脸。 北冥帝赶紧摆摆手,说道:“摄政王有事就赶紧去处理吧,莫要耽搁了……” 活了一大把年纪,北冥帝现在才知道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只要能送走这尊大佛,他就是吃点亏也愿意了。 宫无澜和诸葛瑾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转身走出了金銮殿。 北冥帝太阳xue被气得突突直跳,怒气冲天地喝了声:“退朝!” 百官一刻也不敢停留,赶紧地退下去了。 * 走到宫门外,扶松三步作两步走到诸葛瑾面前,“扑通”一声双腿直直跪下,感激地道:“多谢公子!” 多亏了公子,秦家才有了重见天日的一天。 诸葛瑾将他扶起来,眼含笑意道:“你在我身边办事,辛苦了三年,这是你应得的奖赏,还谈什么谢不谢?” 扶松冷硬的面色浮现出激动,眼中闪过晶莹,宣誓般说道:“属下只要跟在公子身边一天,定会为公子出生入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以前他最不屑这些空话大话,只以默默行动报答公子,可今天他心情激动,仿佛只有说出来才能表达自己对公子的感激之情。 宫无澜在旁幽幽道:“赴汤蹈火有本王,你就不必了,以后长点心,会看些脸色就好了。” 某个小气的男人显然还记恨着昨天想和诸葛瑾亲热却被扶松打断的事,诸葛瑾尴尬地瞪了他一眼,怎么能直接跟下属说这些,他还真不害臊! 扶松虽然看起来跟木头似的,脑子可是很灵活的,当即明白过来,连忙道:“属下知道了,咳,属下想起暗音阁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完,先告退了。” 说完果断地闪了,摄政王比起公子的手段来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又跟公子联手,扶松傻了才会去触他的逆鳞。 宫无澜满意地牵起了诸葛瑾的手,笑道:“看来你的属下还不算太笨!” 某男人心满意足的带着自己的女人回去了。 回到院落里,宫无澜说道:“我们得赶紧启程回天齐了。” 语气中有些遗憾,北冥的风光确实不错,他还想再带诸葛瑾多出去玩玩的,可是现在时间明显不够了,龙脊山在天齐,他们还得回去取无根果,就算不能赶在诸葛瑾下次发作前取回来,也要抓紧时间去一趟龙脊山找到无根果,尽早解了她体内的残毒。 诸葛瑾也是这么想的,点头道:“反正在北冥也没什么事了,不如今日就回去吧。” “要回去了吗?”角落里响起一道温润的声音,颜如风走上前来。 诸葛瑾说道:“是的,我们有急事需要回天齐。” 宫无澜听她说“我们”而不是“我”,俊脸上慢慢浮现出一层笑意,看向颜如风:“北冥风光不错,颜公子不妨多逗留几日。” 颜如风神色僵了僵,随即恢复了温润自如的模样,说道:“诸葛体内的残毒得尽快解除,我正欲去一趟龙脊山,还是跟你们一起回去好了。” 原来颜如风也和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诸葛瑾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也要去帮我找无根果?龙脊山凶险异常,你不用去犯这个险……” 颜如风打断她道:“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不是吗?听说龙脊山是灵气汇聚之地,山上有许多珍贵的药草,我很久之前就想去了,不如顺便帮你找找无根果。” 诸葛瑾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几人用了午膳后即刻动身,启程回天齐。 * 北冥皇宫。 御书房内,北冥帝正在批阅奏折,视线定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上,心中却在想着天齐帝师的事,越想越觉得气不过,这次不但没有扳倒天齐帝师,反而还折损了自己的一匹好马!真是气死他了! “皇上,国师大人求见!”御书房外传来王公公尖细的声音。 北冥帝老脸上迅速浮现出惊喜,国师回来了? “快请国师进来!”北冥帝说完停了笔,将奏折合上。 房门打开,走进来一名紫衣潋滟的男子,妖娆的脸庞让人移不开眼,深紫色的瞳眸仿佛带着魔性,危险又迷人。 “见过皇上。”紫衣男子慵懒开口,连声线都那般勾人心魄。 “国师快请坐!”北冥帝显然对这位国师很是重视,态度恭谨。 紫衣男子也丝毫不客气,坐在了座位上,王公公赶紧奉茶。 “国师一年不曾回来了,这次回京,可是有什么进展?”北冥帝脸上带着兴奋和激动。 国师的存在在北冥国已经不是一个秘密,但北冥百姓对这位从未在人前露过面的国师只有一个笼统的概念而已,甚至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因为国师只是担了一个名头,几乎没做什么事,不像天齐帝师,虽然诸葛瑾之前也从未露面,但她在朝堂的手段却让人闻风丧胆。 北冥帝年逾花甲,百姓们也以为国师就算没皇上年纪大,至少也是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谁能想到竟会是这么一位不过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 国师懒懒开口道:“是有了一些进展。” 北冥帝闻言大喜,急忙问道:“可是找到仙药了?” 北冥帝当了四十多年皇帝,对皇位产生了一种近乎痴迷的深爱,明明一只脚都快踏入棺材了还舍不得撒手,几年前一次微服出宫,无意中听到一名云游的道士说这世上有一种仙药,吃了能让人长生不死,这可正中北冥帝下怀,立即暗中派人前去寻找。 天下之大,想要找到如此珍贵的仙药何其困难,北冥帝派出去的人找了许久都没有消息,正在这时,一名紫衣男子出现了,紫衣男子说他有办法找到仙药,北冥帝大喜过望之下便册封了紫衣男子为国师。 国师寻找仙药的消息当然不能泄露出去,国师的行踪也得保密,因此国师在北冥就成了一个神秘的存在了。 国师虽然找好几年了都没有找到仙药,但偶尔会带回一些药丸,北冥帝吃了后发现确实能延年益寿,强健身体,因此对国师深信不疑,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北冥帝找不死药的心也越来越急切,天天盼着国师能带回好消息。 “仙药不曾找到,但臣知道了仙药在哪里。” 紫衣男子卖了个关子,这可把北冥帝急坏了,连忙追问:“仙药在哪里?” “皇上可知道龙魂令中隐藏着的巨大宝藏?”紫衣男子问道。 “这跟仙药有何关系?”北冥不解道,龙魂令上刻有藏宝图已经是天下皆知的事了,近月来寻找龙魂令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 “仙药就在宝藏里!” 紫衣男子的一句话让北冥帝老眼瞬间发亮。 “此话当真?” “臣何时骗过皇上?”紫衣男子挑起自己胸前的几根头发,低头细细把玩着,即便是跟北冥帝说话时也一副松松散散的样子,但北冥帝显然毫不在意。 北冥帝喜出望外,不死药他是一定要找到的,龙魂令他也已经派出暗卫去打探了,现在不死药竟然就在宝藏里,那么只要他找到了龙魂令,岂不是既可以得到宝藏又可以得到不死药? 若是有了不死药,他便能长生不死,再有了巨额宝藏,那么他数十年来统一天下的梦想就可以实现了! 北冥帝年轻时好战,老了之后也是如此,只因为每一个帝王心中都有一个统一天下的梦想,人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坐得更高,看得更远之后,想要的也就更多了。 “那国师可知道龙魂令在哪里?”北冥帝问道。 紫衣男子手中顿了顿,说道:“臣听闻天齐帝师身上就有一块龙魂令。” 龙魂令一分为五,想要集齐完整的龙魂令,只得一块一块地找。 北冥帝闻言震惊,声音拔高道:“国师怎的不早说?天齐帝师昨日刚刚离开黎阳城!” 若是早知道龙魂令在天齐帝师手上,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她走,不知道现在去拦截来来不来得及? 与北冥帝的惋惜相比,紫衣男子则是毫不在意,仍低着头玩弄头发,说道:“臣今日才回京,一回来就进宫来跟皇上禀报了,臣也不知道天齐帝来了北冥……” 北冥帝自觉失态,稍微收敛了急切的心情,说道:“国师为朕奔波劳碌,辛苦了。” 紫衣男子心中不屑地冷嗤了一声,嘴上却说道:“能为皇上办事,是臣的荣幸。” “那朕此次就派遣国师去拦截天齐帝师,务必要将龙魂令拿回来。” “凭臣一己之力可办不到,皇上也清楚龙魂令有多少人在抢……” 北冥帝急忙道:“朕给国师增派人手,来人!” “属下在!”御书房内突然出现了一名暗卫,和锦瑟一样察觉不到任何气息。 “朕派你带领一百暗卫协助国师,听从国师调遣,务必把龙魂令找齐了!” “是!” 紫衣男子这才抬头,看了一眼那暗卫,紫色瞳眸中闪过一丝不知名的幽光,意味不明地说道:“皇上放心,臣定会尽心尽力寻找龙魂令的,时间不多,臣就先告退了……” 望着紫衣男子走出御书房,北冥帝老眼中还隐含着兴奋。 “皇上,谢大人求见!”王公公又进来禀报道。 “让他进来。” 谢俊安战战兢兢走进来,跪下道:“臣谢俊安,参见皇上!” “你有什么事?”北冥帝不耐烦道,跟方才对国师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 谢俊安哆嗦着开口道:“皇上前几日说的……说的判太子鞭尸一事……还要不要执行?” 谢俊安冷汗都出来了,虽然那日在应天府当众判了刑,但他哪里敢按照判决执行啊,只好拖了两日,但百姓们可不依,天天守着应天府门口扬言要他快点执行呢! 北冥帝眼中怒火涌起,骂道:“蠢材!直接对外宣称已经鞭了尸不就行了?” 反正太子的尸体停放在皇陵,就算鞭尸普通老百姓也看不见。 “是是是。臣知道该怎么做了。”谢俊安急忙应道,“臣告退!” 谢俊安出了御书房,将门带上了,北冥帝后背靠在龙椅上,闭上了浑浊的老眼。 煌儿,父皇能为你做的,也只有为你保留死后的尊严了,别怪父皇狠心,怪只怪你投生在了帝王家! 北冥百姓只知道太子爷深得皇上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人人都羡慕北苍煌有一个当皇帝的爹,可又有谁知道这其中隐含的帝王心计呢? 北冥帝梦想着能长生不死,永世坐在皇位上,当然不肯轻易退位,因此他故意骄纵北苍煌,让他变成只会吃喝玩乐的废物,这样的话,朝中大臣就不会劝他让位了。 现在太子已死,皇室中也没有能担当大任的皇子,北冥帝不但不怕后继无人,反而高兴得很,等他找到了不死药,就可以长生不死,哪里还需要什么继承人? 且看他如何一统天下,永固霸业! ------题外话------ 有没有亲搞不清五国方位的?东边是天齐,西边是栖月,南边是凤辰,北边是北冥,中部是离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