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坐而论食
秋分这日分外晴朗,深邃碧蓝的天空朵朵白云丝丝缕缕扯开,清晨的秋风鼓荡着厚厚的衰草,一只警觉的兔子从草丛中窜了出来,发现有人,后腿猛然一蹬地面跳得老高,飞快地朝着山林中逃窜而去。 荪哥儿吃惊地发出了欢快惊喜的叫声:“兔子!兔子!” 裴瑄一旁大笑道:“等叔叔带你去捉来!”身子一探,将荪哥儿从地上拉到自己身前,长腿一夹马肚子,驱马向着兔子去的方向疾驰而去,荪哥儿兴奋得一路叫喊着。 侯行玉和唐远连忙也骑着马赶了上去,马蹄声得得而过,远远回荡在峡谷幽林中,淼淼满脸向往艳羡:“我也想骑马!裴叔叔那马听说是汗血宝马啊,也不知骑在上头是不是像风一样……” 宝如笑道:“等你爹爹有空教你,我们先找地方安置下来。” 淼淼有些失落道:“阿爹现在每天都忙得很,今儿打猎,他原来也说要来的,结果就没来。”许宁待这个长女一直是千万宠爱,若是来了,自是无一不许的。 卢娘子一边在草地上铺茵毯一边笑道:“你爹爹忙朝廷大事呢。”他们选取的地方是一处斜坡之地,下面便是一条淙淙流淌的小河,取水也方便,下头起炉子什么的也背风。 宝如利落地将炉子什么的从车子上搬了下来,淼淼连忙一边过去帮忙一边不满道:“难道我们今天出来就是看他们男子打猎,我们做饭么……我也想骑马……我听裴叔叔说了的,皇家秋狩的时候,公主后妃们也都换了猎装骑马打猎的,阿娘不是也会打马球的吗?为什么不一起去打猎。” 宝如笑了声:“野炊才有意思呢,你到底是个女孩儿家,你裴叔叔只有一个人,带了你就不好带荪哥儿了,这边猎场会有野兽,我骑术一般,也就是个样子,带着你倒时候若是有什么猛兽之类的,你裴叔叔顾不上,还有你唐远哥哥和侯小公子要看顾呢,一会儿等他们打猎回来我们吃过饭,阿娘再带你在附近骑一骑马,好不好?先让让你弟弟,难得出来一次,总不会让你玩不到的。” 淼淼一贯乖巧,看宝如如此说也应了,只是脸上难免有些失落,宝如便叫她帮忙着摆果品,自己到了溪边去打水回来,才提了一桶水回来,就听到蹄声得得,看到裴瑄带着荪哥儿跑了回来,荪哥儿满脸兴奋之情,远远在马上叫道:“阿娘!蛇!蛇!兔兔!” 裴瑄在马上一手一扔,将一只手臂一般粗大蛇扔在地上,另有两只被系着腿的毛茸茸的山鸡,扑棱棱的在地上扇着,扬声笑着对宝如道:“原本是想先拿只兔子来给大小姐顽着的,结果路上遇到一条大蛇,这是无毒的菜花蛇,难得肥美,我已斩去头了,先请夫人整治着,我再去猎些别的物事来。”一边将荪哥儿放下了马下,荪哥儿手里还抱着一只毛茸茸圆滚滚的肥兔子,激动不舍地看着裴瑄扬鞭回马又往林子深处去了,一边攥紧了兔子的耳朵给淼淼看:“jiejie,兔子给你。” 淼淼却对兔子没什么兴趣,满脸好奇地蹲下去看那没了头还在翻滚不休的蛇,脸上露出了有些惊惧的神色:“这个能吃?怎么吃?” 宝如笑道:“这个可滋补,做好了味道也鲜美,正好有山鸡,听说有地方将蛇与鸡一起炖羹叫龙凤斗的,我们今儿正可以试试。”一边伸手去拿了那条蛇来道:“先剥了皮。”将蛇挂在了树梢上,找了匕首来缓缓将蛇皮自上而下剥了下来,淼淼和荪哥儿一旁一边看一边发出了叹息声。 卢娘子看到兔子已被他们遗忘,笑着将那肥兔子拎到一旁,一边对宝如道:“君子远庖厨,让孩子看这个,你也太不讲究了。” 宝如笑道:“吃都吃了,还想要说不忍什么?今儿特特没带下人,野炊要的就是这一份自己cao持的野趣,若是带上下人来什么都让下人做了,那和在家里吃有甚么区别?自己做饭哪有不杀生的?我打小就看到爹娘杀鸡杀猪杀兔,有一年我娘杀鸡,让我抓着鸡翅膀,结果我没抓好,那鸡满院子飞,到处都是鸡血鸡毛……咱们市井人家,哪家不是从小看杀鸡杀猪长大的?也没看我们有什么不对的。” 卢娘子有些触动道:“我家倒是从小把我当千金小姐养着,琴棋书画的学着,结果家门中落,我带着弟弟过活,也请不起丫鬟仆妇了,那年过年,有先父的同年送了鸡来给我们过年,我不知道怎么杀,弟弟又小,已许久没有吃过鸡了,再说过年哪有不吃鸡的。我那会儿年轻面嫩,又拉不下脸去请隔壁帮忙,便拿着刀自己试着杀鸡,最后忙乱之中只把鸡头给斩了,那没头的鸡也是跑了许久才死掉,我一边哭一边烧了热水拔鸡毛,那年大年夜家家放炮仗,只有我不敢点火,听着别人家的炮竹声,只恨自己一点用都没有,了那么多东西,居然只有绣花还能换点钱……” 淼淼看了看卢娘子,又看了看旁边满脸懵懂正看着剥了皮的蛇的弟弟,忽然甚为忧虑地对宝如道:“阿娘,我们家不会也穷下去吧……将来我也要养弟弟?” 卢娘子噗嗤笑了:“是我的不是了,许大人步步高升,正是鲜花着锦的时候呢,蘅姐儿莫要忧虑这些。” 宝如也笑起来,将那剥了皮的蛇拎去水边洗剖,一边心里想着,若是许宁这一次变法又不成,官家是不是又保不住他……到时候这两个牵肠挂肚的孩子,岂舍得让他们吃苦呢,只是许宁这两世的执念,想必不会轻易更改,她微微有些惆怅起来,若是没有孩子,她哪里会顾忌这些,只是有了孩子,她似乎也变得贪恋安逸,贪图富贵起来。 蛇rou洗好,切成段,宝如将一半的蛇段放在瓦罐里头,撒了椒盐、黄酒、酱油等配料腌渍着,看卢娘子也杀了只山鸡正在拔毛,果然手法娴熟,技巧熟练,淼淼和荪哥儿拿了那漂亮的山鸡尾羽正在玩闹,卢娘子道:“等回去给你们扎个毽子,我踢毽子也是极好的。” 荪哥儿道:“裴叔叔才厉害!只要他不停,可以一直踢到天荒地老都不落地!蹴鞠也很好看!” 卢娘子脸上微微怔了怔,有些惆怅地低了头拔毛,宝如知她又有些自伤,连忙笑着对两个孩子道:“你们过来看阿娘烤蛇rou给你们吃。” 荪哥儿抬头立刻跑了过来,淼淼问:“烤蛇rou是什么味道?” 宝如想了下道:“和炸鳝丝卷儿有点像,rou要更结实一些,鳝丝卷更脆一些。”一边手下不停的生了炭炉,搭上了签架子,淼淼连忙拿了铜钎子给她,她却摆手笑道:“蛇rou不能沾金铁之物的,一沾就腥了。”一边另外拿了些竹签子来串上腌渍好的蛇段,放在架子上烤着,蛇rou微微收缩着,过了一会儿便开始散发出了香味来,两个孩子都围在了烤炉边,一人拿了一段蛇rou在烤着,兴奋地不时问一句:“可以了吗?可以吃了吗?”淼淼也已纯然忘了自己没有能骑马的郁闷,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蛇rou,渐渐蛇rou烤成金黄色,冒着热气的rou段上隐隐冒着油花,油滴到炭里,发出“哧哧”的声响,宝如指挥着他们刷上蜂蜜,更浓郁的带着些焦香的rou香飘了出来,宝如看那蛇rou段闪着琥珀一般的油光,一些边缘的部分被灼出了淡褐的焦色,笑道:“可以吃了!小心烫嘴!” 两个孩子都不再说话,一边吹一边小小咬一口,狼吞虎咽的吞着结实鲜热的rou块,一边吃一边嚷嚷:“真好吃!” 宝如一笑,其实也未必鲜美到哪里去,看两个孩子烤得全无章法,觉得好吃,不过是赶出城半日饿了,又是自己烤出来的,所以分外觉得好吃。她也不去揭穿,将手里烤的那段递给卢娘子,在架子上放了块事先备好的青瓦瓦片烤热,将几段蛇rou放了上去用筷子翻着炙烤。 一旁还在整治山鸡的卢娘子一边尝一边忍不住道:“这真是太香了,蛇羹我也没吃过,刚才还想着不吃的,如今闻着这味道,觉得还是尝尝吧。” 宝如抿着嘴笑,却看到溪水上游有一个老者带着个小厮拄着杖一路走过来,那位老者头带天青色方巾,身穿天青直裰,绫袜珠履,须发雪白,看着已近七旬,神清目朗,虽然拄着杖,却脚步轻健,后随小厮青布直身,手里提了食盒。看到两个孩子手里持着的竹签上圆滚滚的蛇rou,打头的老者眼睛一亮,径直走了过来笑容满面,深深一揖道:“两位娘子,老丈这里有礼了。” 宝如与卢娘子慌忙起身回礼,老者道:“老丈今日闲坐无事便独自进林子游山玩水,闲走口渴,不知可能乞一碗水喝?叨扰两位娘子,万勿见怪。” 宝如笑道:“老先生请上坐,这里简陋了些,我们原是来游猎的,正在整治野味猎物,若是先生不嫌弃,也尝一尝。” 那老者满面笑容坐下道:“老丈也带了些食物,且共享之。” 宝如心内暗自发笑,原来这位老者她却认得,是前世她那食肆里头的常客,她仍记得是姓柳的,从前都叫他柳先生,性子颇好,只口舌之欲一项上十分有些急切,每每都爱尝她的新菜,又给她提过许多极好的意见,后来他要返乡了,还专程来店里吃一次,颇有些依依不舍之意。如今他明明是被蛇rou的香味引来,身上带了葫芦,显然不是真的想喝水,只是找个由头借机尝rou罢了。想不到这一世还能见到前世的老客人,她心中也有些亲切,善厨之人,本就喜欢善品的食客,这也和那等弹琴的遇到知音一般,正好那瓦片上的蛇rou也炙烤得差不多了,她手脚灵便的撒上备好的葱段,淋上挑好的梅汁,然后用碗盛了让淼淼端给老者,却是有个让淼淼敬老之意。 那老者持了筷子迫不及待地尝了几口,也不怕烫,一边吃一边道:“不错不错,极好极好,娘子厨艺极好。” 宝如笑起来谦虚道:“也不过仗着食材好罢了,并没什么稀罕做法。” 那老者摇头道:“不然不然,这蛇羹做不好便有腥味,考蛇rou则容易太硬太老,娘子这烤蛇rou难得外头焦脆,内里鲜嫩,这就要看手法了,同样的好食材,因为做差的可不少,譬如甲鱼,做得坏的简直令人作呕,熊掌也是,做不好会有一股土腥味,做得好却犹如蜜汁炙rou,甘美鲜香,鲛鱼皮也是,做坏了像肥rou一般……” 卢娘子一旁道:“这位老先生倒是吃过不少稀罕东西呀,想是出身富贵。” 那老者摇头笑道:“不敢不敢,只是教过一些学生,知道老丈没甚么爱好,独爱这口腹之欲,年节有些孝敬罢了。” 淼淼也好奇问道:“鲛鱼皮是什么。” 那老者道:“我们常说的鱼翅,就是那鲛鱼的软翅,它生在海里,极其凶猛,就像海里的狼一般,经常成群结队捕食,那犹如大船一般大的鱼都不敌它们,它们的鱼皮晒干后十分坚硬,《淮南子》道‘鲛革犀兕为甲胄’,不过若是新鲜的用来制成羹,也是味道很好的,只是得要高人来烹制才好。”一边又忍不住旁征博引,说了些海里好吃的东西,淼淼与荪哥儿从未见过海,看他旁征博引,亲历海船,见过许多未有的景色,全都听住了。 一旁荪哥儿佩服道:“先生一定吃过很多稀罕东西吧?” 柳先生笑道:“许多东西也就吃个稀罕罢了,有时候还不如乡间顺手做的玉米面粑儿饼、百蔬老汤,铁锅烙小鱼好吃。我在苏杭一代吃过一样东西叫活珠子,用孵过的鸡蛋来做的,敲开蛋壳,里头是只没有孵出来毛没长全的小鸡,味道很是奇妙。” 淼淼和荪哥儿脸上都显出了十分一言难尽的神色,柳先生笑道:“莫要小看这东西,这东西治妇人头疼有效,滋补得很。” 宝如笑道:“先在四川居住的时候,当地苗人有道菜,叫不乃羹的,也是许多人望而生畏,但也对身体极好的。” 柳先生忙道:“《溪蛮丛笑》有云此不乃羹为‘牛羊肠脏略摆洗,羹以飨客,臭不可近,食之则大喜’,老朽也未食过,不知究竟何物?岂不脏秽?” 宝如笑道:“并非如此,我见过他们做法,选健康肥壮的活羊,从其小肠尾端割去一截小囊包,整个放在火塘上烘烤,烤到焦黄色,出了油汁,便有奇香扑鼻,将之剁碎,配上葱蒜姜盐佐料,加猪油一同煎熬,熟透便成黄色糊状,吃着微微有些苦辣,之后便回甘生津,甘甜鲜美,那边有句俗话‘鸡吃百虫药在脑,羊吃百草药在囊’,他们竟是觉得这汤清热降火,可治百病,没病也可以防病,只有极为珍贵的客人才会奉上的呢,也有叫羊瘪汤的,说起来是真的香,我还想着有空自己再做一次,肠胃不好虚弱之人吃这个却好。” 柳先生笑道:“羊食百草,乡间草大多可入药,那截小肠囊包,是活羊觅吃百草后的精华,这话说得原有道理,原来娘子曾在蜀中呆过?” 宝如笑道:“曾在那里住过数年,那边苗寨腌鱼、侗寨的腌鸭酱等,还有布依山寨的腌骨头味道都十分奇特,酸中带辣,很是不错,和京里做法那是大不同了。” 柳先生摇头道:“京里上次宝丰楼我去吃,如今换了个厨子也不成了,三鲜汤一尝就知道是大骨头棒子熬的,根本没鲜味,酥鱼也有问题,不是活鱼,以为用油炸过我们就尝不出呢。” 两人相谈正欢,远处马声得得,原来是裴瑄带着唐远、侯行玉骑着马回来了,眼看着是满载而归,淼淼和荪哥儿立刻起身跑去迎接,欢声笑语一片,裴瑄下了马看到有客人,行礼道:“在下裴瑄,敢问老丈尊姓?” 柳先生笑道:“老丈姓柳,别号隐鹤,因着老年好静,住在离这不远处的庄子上,今日无意闲游,看到贵府女眷正在烧制野味十分味美,冒失造访,还望阁下海涵。” 裴瑄本是江湖豪侠气派,十分好客的,如今不过是有女眷在才不得不小心些,如今看到这位老先生气度雍容,应不是歹人,放下戒心,笑道:“不敢当,还请入席同饮才是。”一边一一介绍,分了宾主茵毯上坐下,宝如和卢娘子在一旁整治猎物,鸡汤原就已炖好,再弄了几样野味端上来,野味鲜嫩,浓酒美味,那老先生又十分善谈,见识渊博,言谈风趣,看侯行玉和唐远是国子监的学生,在学业上也指点了下,看侯行玉的脸色,显然是极为高明的见解。一群人谈话投宜,更兼佳肴美酒在侧,不觉日色偏西,终于宾主尽欢而散。 裴瑄也带着诸人一同登车回府,这一日两个孩子玩得及其开心,回府看到许宁还在唧唧呱呱说了一通,好不容易才让乳娘们哄着替他们洗了澡安置睡觉了。 许宁才笑着对宝如道:“是我的不对,原说好要陪你们好好玩一天的,临时徽王世子相邀,那是官家的胞兄,不好推拒,只好让裴瑄带着你们去了,不过看着你们今儿玩得还好?” 宝如道:“不错,本来淼淼没能骑马有些失望的,不过后来碰到了个健谈的老先生,说话极其有趣,两个孩子听得十分入迷,那位老先生想来学问是极好的。” 许宁道:“民间卧虎藏龙,也不奇怪,那老先生是叫什么名字?正要给荪哥儿请一位学问好的良师,我如今实在太忙,却是没时间教孩子。” 宝如道:“依稀记得姓柳,别号是叫隐鹤的,说起来也巧,前世他也是我店中的老客人了,后来听说回乡了的。” 许宁听到隐鹤二字,脸色微微变了变道:“原来是他……若是荪哥儿能拜在他门下,那倒是三生有幸了,可惜如今怕是不成了。” 宝如道:“这又是甚么缘故?他很有名么?” 许宁苦笑道:“何止有名,柳汝嘉柳大先生,简直如雷贯耳赫赫有名,这位可是历经三朝德高望重的大儒,精通儒、释、道三家之学,朝堂上只怕过半数都曾在他执教的书院里读过书,算得上是他的门生,其曾祖父曾为前朝宰相,他学识渊博,博览经史,著作宏富,先帝时曾由他统领主编了《九经要义释文》,如今天下书院包括国子监皆习此书。武宗时曾在京师广开讲筵,与四方儒士辩论,四方饱学之士共相交难,无出其右,均辩不过他,先帝时退隐林下,身上还有着资政殿学士、通奉大夫,赐紫金鱼袋的荣衔以及乐安郡开国公的爵位,就是当今天子,也曾受他教导过。他退隐后行遍天下,先后在国中各地创办了隐鹤书院、青鹿书院等近十家书院,一旦开课,数千人往听,亲任山长,门生无数,多少人以能听过他授课为荣……” 宝如吃惊道:“居然如此大来头?我前世只以为是个好吃的老先生而已。” 许宁道:“他是十分精于饮食一道,曾著有《隐鹤食单》一书,内中连火候、上菜都提及,听闻他一日午后授课困倦,于堂上昏昏欲睡,忽闻到窗外有异香飘入,忽然清醒过来,惊呼:鹅rou羹过火候了!遽然起身出门,众生传为逸闻。” 宝如抿嘴而笑道:“倒是个性情中人,白日我看他也十分亲切,不如备礼让荪哥儿去拜拜师看,便是不成,也没什么亏的,大不了我做几样好吃的一同送过去,前世他爱吃的菜色,我可都还记着呢,定能做出他喜欢的口味,兴许他一喜欢,就收了荪哥儿也未可知。” 许宁摇了摇头叹道:“前世我力倡变法,他上朝与我辩论,明明古稀之年,却思绪敏捷,辩锋犀利,我被他骂得狗血淋头,眼看将来等我提出官绅一体纳粮,天下读书人都要骂我有辱斯文,以我为寇仇,到时候这位老先生只怕又要臭骂我一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便是他收了荪哥儿为学生,也未必会给我面子,倒让荪哥儿到时候夹在中间为难,孩子还小呢……罢了。”